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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折腾,等终于开回苍郁的时候天都已经将黑未黑了，珠玉说要回家前要去香坊收拾些东西，天辰便把车开到了吉祥如意民宿的门口。
这些路着实难走，纵使上回走过一次了，昏暗的环境下再走还是开得几乎急出了一头汗。
珠玉一路安静得很，大多时间都在盯着窗外，天辰怕她无聊，时不时挑起话头来聊一些回家之后的打算。
有没有想吃的，想去看的，他到时候都会带她去。
珠玉起先时兴致不算很高，绕不住他一直试探，终于提起点精神来，答应要去尝尝豆汁儿和卤煮。
见她点头，天辰高兴起来，脑子一热，张嘴就来，问她要不要给陈之谨发条消息，也好叫他提前高兴些时候。
他知道珠玉给家里打过几次视频电话，但还是担心她会觉得这样过于亲近了，不过看珠玉并没有想象中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歪着头想了想，答应下来了。
她掏出手机打字，那头比想象中回复得更快，兴许是太过于激动，手写出现了错误。
陈之谨回了条，“知道3，爸爸布家等你们回米。”
珠玉看着电子屏，很小幅度地抿了抿唇角。
天辰将车停稳，征求她意见道：“要我帮忙吗？不想的话我就在外头等你。”
珠玉不在意地道：“这有什么不想的，一块收拾呗。”
天辰便点头，又道：“都说是回家了，只挑你用得到的个人物品带吧，被子洗漱用品之类的都可以不拿了，爸爸自从回去之后，你那个房间一直在收拾着呢。”
珠玉应了一声，把陶俑揣进口袋里，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正撞上听到声音跑出来的老马。
“小风老早就到了，你俩咋回来这么晚啊？诶，姜小哥呢，没跟你们车啊，他干啥去了？正巧快赶上饭点了，一起来吃点啊。”
天辰下意识去看珠玉。
她依旧平和地笑了笑，指着车道：“不吃了，收拾下东西就回家去了，实在是归家心切。”
老马闻言一愣，回家？
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了，是啊，珠玉的家本来就不在这小镇，事情了结，一家人团聚合情合理啊。
他面上乐呵呵地，尽量不叫心里头那股就要分别的伤感冒出来，夸张地挥着手道：“好，挺好。那我就不留了，你俩路上小心慢行奥。等到了言语声，有时间再带家里老人过来小住，咱镇子环境啊风水啊，都好！”
珠玉点头应下了，转身去开大门的锁。
也就出门了一天一夜，再进香坊时珠玉却突然有了种隔世的感觉，她扫过一眼，一楼还维持着原样，那些板子被姜玠细心地一一归位了，连上面摆的东西都按之前的位置复原。
珠玉背过身去，不想再看。
天辰察觉她情绪低落，便道：“底下有什么要带的么？我来装，你去楼上收拾吧。衣服护肤品一类的，也不用拿太多，咱可以到家再买。”
珠玉便指着百子柜道：“香料各样都装一些吧，烟女的香炉挑两三个带上，她口比较挑。”
天辰看着扶着扶手一步步缓缓朝上去的珠玉，又道：“收拾好了叫我，你别提重物了。”
珠玉应声，站在楼梯口呆愣了一会后，先去衣橱前拉开了柜门。
里面只有她的衣服，姜玠的占比原本就不多，她甚至没有注意这趟出行他将衣服全收起带上了。
那时候就知道自己不会回来了啊。
珠玉视线朝下，那里是惯用放床品的位置，她喜欢棉麻的质地，却总懒得自己打理，所以原本总是会带着褶皱的，现在一套套被熨烫得平整，码得豆腐块一样，很齐。
她伸着手指在上面划过，站在柜门前愣了许久，才终于把视线上移，挑着爱穿的衣服往外拿。
挂了满满一胳膊的衣架之后，珠玉便搬着往床上挪，视线扫到床头的木柜，发觉上面搁置的那团如同杂草一样的植物，竟然已经绽开了。
花瓣五片，从花心往外渐变着粉紫色，细杆上还坠着不少待开的花苞，似是静静地等她来。
珠玉将衣服丢到了床面上，趴着去看那丛花。
陈之谨说的有道理，家里养点绿植，是会叫人看着心情就变好的。
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
珠玉去摸手机来，拍了照片扫描着去搜它的名字。
页面缓冲了会，很快弹出来详细介绍的内容来。
原来叫小飞燕。
珠玉点开一条连接，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最下面的段落介绍着象征的花语，是——“希望你自由自在”。
她的爸爸，希望她自由。
珠玉将屏幕锁起，也没开灯，在黑洞洞地一片里安静地坐了会，手指轻轻点着那些开着的小飞燕来，冲楼下喊：“哥，上来给我帮忙。”
喊哥能使哥推磨。
天辰很快就乐颠颠地跑上楼来，又乐颠颠地把她选出的那些东西叠好收纳，临走时见她指了指柜子，倒腾出只手来把花托在了怀里。
珠玉在后头慢悠悠下楼，抱着胳膊看他一趟趟地往车里放东西，若有所思地倚着车门道：“我总觉得不真实啊。”
天辰刚把最后一袋放在后备箱里关了门，伸手管她要钥匙锁门，闻言眉头一跳：“什么不真实，回家不真实还是我不真实？”
珠玉摇头：“都不是，我意思是，就这么摸了一下，我甚至都没动，跟电动玩具似的一亮一暗了一遍，这就完了？要不你捅我一刀，完事给我埋地里看能不能长好？”
天辰原先还记挂着她刚刚经历断崖式分手，又失心疯悲痛到吐了血，言语和动作上都在尽可能照顾了，此时闻言，下意识回到斗嘴的状态里，白了她一眼道：“你别没事找事，跟脑子里有那大病似的。”
珠玉也没在意，抬脚走回去，从兜里翻钥匙锁门。
天辰又开始找补：“我不是说你有病。我意思是，这个方法欠缺考虑，不安全，我不放心。嗯对，我是这个意思。”
末了问道：“近期还打算回来么？”
珠玉背对着他的，手头一顿，随即将锁头摁得合了起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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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为着方便运输昏睡之中的叶青濯，天辰开了辆宽敞的商务车，此时倒颇为方便珠玉了，她研究透了带腿托、加热和按摩的座椅之后，就坐在后头不愿意动弹了，盯了会窗外，又开始琢磨起电动升降全隔断的全屏电视来。
天辰开着车，目不斜视地跟她说要怎么操作，珠玉很快就得了要领，隔音板一拉，开始连着看起来速度与激情。
她的声音放得大，大到天辰都忍不住朝后敲了敲，见她暂停之后探着脑袋过来，想朝她额头上弹一指的程度。
“不帮你哥替换着开会车也就算了，你能不能看点吉利的东西啊，里头叮叮当当撞来撞去的，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珠玉耸肩：“我体弱，需要休息，太累了开不了，再您的见。”
隔音板又被拉了起来，虽然叫做隔音板，也只能隔住正常说话的动静，就她这种几乎拉满了追求效果的放法，砌墙也隔不住啊。
于是安静了没一会，天辰就听到后头清晰嘹亮地响起来了《好运来》。
……
算了，她爱干啥干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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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依旧停去了外围停车场，珠玉上次没注意，这次扫过一圈，在离得不远的地方又瞧见了当初那辆跟踪并绑架她时开的跑车。
她伸手一指：“我不是把你钥匙连同备用钥匙一块扔了么？”
天辰往下一个个卸行李箱，闻言嘴角一抽：“还说呢，那上头有三方车载定位器，给我定位到化粪池去了。”
珠玉面不改色：“然后呢？你掏粪去了？”
天辰估摸着自己拿不下，挨个掂量了遍，选了个最轻的箱子塞到她手里去：“想什么啊你，当然重配去了。”
然后话头一转：“你要是想开哪辆，说一声就行，我教你。别再整那套了，算我求你的。”
珠玉没吭声，既没拒绝，也没答应，抱着花闷头拉着箱子就往外走。
天辰大包小包拖着跟了上去，妥协道：“行，整也行，你高兴就成。”
珠玉吸了口微凉的空气，回头看他：“逗你玩呢，还当真。”
街道旁的银杏树已经变得金黄，有落叶随风飘下，正巧一片刚好掉在珠玉大衣袖口上，被她拿着看了眼，随后别在了行李箱的扶手上。
“回家，饿了。”她道。
胡同里已经重新整改完毕，看着比上次来的时候清爽很多了，珠玉慢慢推着箱子往里走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脚步停了，身侧的天辰纳闷，看过来道：“怎么了？”
珠玉皱着眉刚要开口，巷口蹿出来个遛鸟的大爷。
她只觉得眼熟，还没反应过来时，大爷已经率先认出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