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乔，玉婵，桃花，咱今天中午吃饺子，我去弄馅。”
初春没什么青菜，宁老汉在地窖里囤了很多萝卜。
去年杀猪存了猪油和油脂拉，把萝卜剁碎，和上猪油拌上油脂拉，味道一绝。
宁玉婵早馋家里的饺子了。
雪白的脸蛋浮出红晕，眼里也多了几分青春的俏皮。
“爹，你待着，我去弄。”
宁老汉哎了一声，“我去地窖拿萝卜。”
宁玉乔还像往常一样，什么都不干，瞪着眼睛像个监工。
宁玉婵也不和她计较，反正多包一个人的饺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宁老汉对她好，受到些不公，她愿意为了宁老汉忍受。
洗萝卜，剁馅，拌猪油……
宁玉婵挽起袖子做得干脆利落。
桃花给她打下手，面和好后再醒一会儿，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吃上香浓的大胖饺子。
“爹，”宁玉婵一边擀皮，一边和宁老汉说话，“前两天我去城里，遇到刘大哥，他还塞了我二两银子，说是祝福我成亲的。”
宁老汉想到那个身高七尺，开口前先嘿嘿笑一下的汉子，吧嗒了两下烟袋锅子。
“要是你不愿意进霍家，那小伙子也好。”
当着桃花的面说这种话，宁玉婵撒娇道：“爹，我喜欢霍大哥，不会嫁别人。”
桃花刚要反驳宁老汉，她大哥才是天底下最值得嫁的男人。
听到宁玉婵的话，满脸得意的笑了起来。
“嫂子，你最有眼光，我大哥心善，干活力气又大，对谁都好，你嫁给我大哥等着享福吧。”
宁玉乔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霍长生都死了，人好力气大有什么用。
这过日子哪能没男人。
别的不说，不要个孩子，老了怎么办！
宁玉婵一直笑眯眯的。
故意逗桃花：“你怎么知道你大哥也喜欢我呢，万一他瞧不上我怎么办。”
桃花对此底气十足，“我大哥的眼光，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就喜欢嫂子这样的。”
宁老汉听着好笑，“你又不是你大哥肚子里的蛔虫。”
桃花刚要辩解，有一次他做梦嘴里喊玉婵妹妹了。
不过当着宁老爹的面，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万一给宁玉乔听见，谁知道她会憋什么坏心思。
“可我是他妹妹，我知道他是啥人。”
女儿比外边的桃花还漂亮，宁老汉爽朗地笑起来，“就怕你大哥没那个福气，有福气早点回来，到时候就知道玉婵的好了，他们两个肯定能过到一起。”
饺子皮擀的飞快，宁玉婵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霍长生的憨样。
当年他走的时候，她才是桃花的年纪。
少年稚气未脱，虽在农村长大，皮肤倒不怎么黑。
小麦色的，健康又有力量感。
不知道想到什么的宁玉婵，耳根悄悄红了。
第16章
大萝卜油脂拉馅的饺子实在太好吃了。
桃花吃了一大碗没够，又添了一碗。
宁玉婵看她吃的香甜，在她吃了两大碗后又给她夹了几个。
桃花的肠胃还不错，没像田凤英似的蹲厕所。
可她衣服瘦小，肚子鼓出来，盘扣被她撑开了。
还从来没经过这么丢人的事，桃花小脸发红，特别窘迫地用手挡着。
宁玉乔见不得这么没出息的人，一直冷着脸。
宁老汉倒是稀罕，“小孩子哪有不吃多的，玉婵你小时候穿过的衣服都在，放着都被老鼠咬了，干脆给桃花穿吧。”
宁玉婵被宁老汉养了十八年。
如今出嫁还要回娘家搜刮，她心里着实不好受。
可宁老汉说的没错，小了的衣服放着也浪费，不如拿出来。
“谢谢爹，我这就去找。”
宁老汉经常出摊，认识附近卖布料的掌柜，剩下的布头，没人要的陈货，稍微有点瑕疵的缎料，都被他低价收了回来。
两个孩子小时，他不会做衣服，花钱找村里的大娘做。
后来姐妹俩学会针线，便由她们自己做了。
姐妹两个心灵手巧，随便一设计，成品都很漂亮。
从小到大，两个人的衣服从来不缺。
宁玉婵很快找出四五身适合桃花穿的衣服。
放在柜子久了，有些霉味，不过洗洗和新的没两样。
“桃花，这都是我穿过的，你别嫌弃。”
桃花怎么可能嫌弃，“嫂子和宁大伯给我，是喜欢我。”
宁玉婵就喜欢桃花这样的，大大方方不扭捏，不纠结，也不内耗。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言行一致，很容易相处。
可惜家里日子不好。
否则这一家人肯定很幸福。
宁玉婵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复原霍家膏药，赚很多很多银子，让宁老汉和公婆小姑子都过上好日子。
“爹，我和桃花走了，”吃完饭，宁玉婵收拾完碗筷，和宁老汉告别。
宁玉乔自然要和她们一起走，路上也能做个伴。
宁老汉嘱咐她们在婆家勤快一些，嘴甜一些，孝顺公婆，好好过日子。
五十多岁的汉子，眼看着女儿要走，眼睛不由自主红了。
宁玉婵心里不舒服，“爹，没事的时候，你多去霍家村，去我那，我公婆人很好，肯定欢迎你。”
宁老汉日子过得不错，女人死后，不知道多少媒人上门。
可都被宁老汉拒绝了。
他一门心思养大两个女儿。
如今全部出嫁，只剩下他一个孤苦伶仃的。
宁玉婵都想劝宁老汉再找个老伴了，至少有人说说话。
可宁老汉毕竟不是她亲爹，担心宁玉乔记恨，只能忍下去。
宁老汉一直把她们几个送出村，“没事了经常回来。”
……
宁玉婵回去后，把杨大夫给她的字条拿给田凤英看。
“娘，这人是杨大夫的朋友，杨大夫让我去问他，听说是一个医术很高的大夫。”
田凤英不识字，捏着纸条反反复复看完，还给宁玉婵。
“你想去？”
宁玉婵点了点头：“我没读过什么书，连药材都不认识，只像我爹似的皮肤红肿瘙痒还行，万一闹出大祸，涉及人命……”
田凤英明白她的顾及，“可你自己去我不放心，要不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她还有一个人问题，“可是你只问一下就能认识了？那么多药材呢……”
宁玉婵还有一个想法，“我是想着怎么也求老大夫留下我，能打杂打杂，我慢慢学，如果老大夫能收我做徒弟，那就是我的造化了。”
田凤英这次是真担心了，“那不是很久都不能回来？”
儿媳妇只和大公鸡拜了堂，出去长住，还能算他们霍家人吗！
宁玉婵也不确定明天是什么情况，“咱家离城里近，随时能回来，娘也能随时过去看我。”
田凤英还是担心：“你一个小姑娘，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宁玉婵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可以让桃花跟我一起去，我们两个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霍家药膏毕竟是霍家的，她是外人，桃花可是霍家的子孙。
田凤英还是担心，“等我和你爹商量商量。”
霍老二舍不得让宁玉婵和桃花出门。
一来两个小姑娘不安全。
再者他一个男人留在家里，让小姑娘出门闯荡，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好意思。
可霍家的日子实在太穷了。
霍老太太是不可能管他们的。
家里一共十几亩地，还被大房抢走五亩。
他腿又成这个样子，今春种地都成困难。
夏天还能熬，到了冬天一家人喝西北风吗？
“唉，”霍老二叹了口气，“都怪我这腿，连累你们母女跟着受苦。”
田凤英心里也不是滋味，“说这些干啥，好赖我们都过二十多年了。”
她知道霍老二为难，犹豫片刻，拍板道：“明天我带她们两个过去看看，能不能行看情况再说。”
霍老二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当天晚上，宁玉婵给秃了毛的大公鸡多添一把米。
被霍长富偷走那天早晨，田凤英扯着嗓子喊自己儿子没了，她男人也没了。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她伸手捋了捋光秃秃的鸡背，“希望你早点长出新毛，夏天容易遭冲咬，好在天气暖和，冬天没毛可就难捱了，别一个冬天都过不去。”
大公鸡忙着吃米，没空搭理她。
宁玉婵坐了一会儿去收拾屋子。
桃花得了好几件衣服，都比她平时穿的好，喜欢的紧。
一回到家全都放水盆里，这会已经洗完晒在了院子里。
……
第二天一大早，母女三人又踏上了去城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