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洞如此隐蔽,即便羌骑开始搜山,应也发现不了。
叶绿叶如此想罢,刚想提醒面前之人噤声,便见白衣女子腿上盘卧的雪貂倏地竖起了颈毛。
端木若华握着叶绿叶的手亦同时收紧了。
叶绿叶有感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猛地回头,便看到了一张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娃娃脸,大眼莹亮,肤白发卷,眉眼皆短圆可爱,一幅稚龄少年的模样。
“军……师……”叶绿叶依照自己在羌营中被他疗伤救治时的习惯,直目看着赫连绮之走进这一方崖洞,怔怔地唤出了口。
端木若华的脸顷刻怆白。
拉巴子身边西羌四勇士之一的蝉西,跟随在赫连绮之身后挤进了这一方崖洞。
赫连绮之越过叶绿叶,双目径直看向了坐在崖洞内墙边青石上的白衣女子。“师姐,别来无恙?”语声带着满满的笑意,合着他一惯低喑森冷的沧桑之声,尤显悚然之意。
白衣人慢慢从青石上站起了身。雪娃儿见势炸着毛钻入了女子怀里。
赫连绮之看到了叶绿叶和端木若华脸上的震色与不可置信之色,娃娃脸上、两个深深的梨窝笑了出来。“此方崖洞当真隐蔽,若非绿叶师侄身上的香囡露指引,绮之此次想要寻到师姐,恐怕难以如愿~”
叶绿叶当即震住。香囡露?!那是什么?!
赫连绮之微微笑道:“香囡露由羌地一味香草制成~制成后香味便消失无踪了。但用它连着沐身过十日的人,身上自此便会产生一种异香。此香常人都闻不到,但若是提前在鼻下涂抹过香囡露,便远远就能闻见~”
赫连绮之眯眼儿看着叶绿叶:“我可是命那老妪,用香囡露给绿叶师侄沐身半月之久,故而你在哪里,只要寻着这异香,便能寻见~”
“你——”叶绿叶双目微微瞠大,既惊又呆又震地看着赫连绮之。
赫连绮之叹了口气,下时神情颇有些失意地看向了叶绿叶。“可惜啊。我给你续脉治伤那么久,跟你说了那么多动人的废话,你自己分明也知道这个女人便是你的杀父仇人……竟还是直到此刻,你二人单独在此,你都还未杀了她。”
娃娃脸上笑意更深,瘆人的冷意也更深,赫连绮之语气颇为无奈道:“绿叶师侄,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叶绿叶不由自主地拧眉,好半晌呆在原地。语声迟疑:“我……”
“这样吧~”赫连绮之打断了叶绿叶,看了一眼身后跟随的蝉西,微笑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绿叶师侄你~此刻也可杀了她,为父报仇。”
叶绿叶闻话轻震一瞬,下时转头看向了端木若华。却只知呆愣地站在原地。“我……”
赫连绮之来回看了师徒二人数眼,蓦然深笑:“可惜,看来是看不到了~我还以为能听到或看到,此前护你护得那么紧的绿叶师侄,记忆错乱之下亲手杀了师姐报仇的一幕呢。”目光慢慢凝在了白衣女子苍白的面上,赫连绮之深幽道:“此前每每得见,绿叶师侄开口便要唤我一句‘云门弃徒’,我还以为能看到她弑师后,愧恨自尽呢~真是可惜。”
叶绿叶闻话“唰——”地一声回头,震目看向赫连绮之。
几乎同时,蝉西已奉命一拳向叶绿叶打去!
作为拉巴子身边西羌四勇士之一的蝉西内力雄浑深厚,猝不及防的叶绿叶迎面受他一拳,当即吐血摔出,后背撞在石壁上,半晌爬不起身来。
“绿儿!”白衣之人怆白着脸,声微颤。
“师姐在心忧什么呢?”赫连绮之径直踱步走到了白衣人面前,伸手轻捻面前女子鬓边雪白纤细的长发。“难道是觉得绮之这样费尽心机地寻过来,只为对付她,会好好放过了师姐不成?”
女子体内元力所剩无几,气虚而弱。却并非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但还手之机,应只一次。
赫连绮之伸手向蝉西,从他手中接过了一只皮制的酒囊。另一只手随后伸出,一把抬扼住了女子下颚。“师姐,你身上绝不可有我不知,而旁人却知道的秘密……”语声不可谓不幽冷。
下时一把咬开酒囊就往面前女子口中灌去。
却在这时,一道白影“咻——”地冲出,猛地撞落了赫连绮之手中酒袋,并狠狠扒拉住赫连绮之的手腕,张口就咬。
娃娃脸的“少年”嘶痛一声,用力一挥手,将手腕上挂着的东西甩了出去!
“又是你。”当年徐州雪岭,赫连绮之就被这貂咬了一口。
雪娃儿被用力甩至崖壁上,惨叫一声,滑落于地,不知是死了还是昏死了过去。
端木闻声一疼,下时便听赫连绮之森冷道:“蝉西,去杀了那只畜生!”
憨勇的羌族勇士当即大步朝雪貂砸落的崖壁前走去。待见到地上一动不动的白貂儿,抬脚就踩——
下时却见地上白影一窜,猛然朝他面门袭来!蝉西始料未及,伸手撕开脸上用力抓咬的雪貂之余,身形踉跄后退。
却在这时,被他一拳打得撞落在崖壁旁的叶绿叶,伸手就拔出了腿侧的匕首,朝着蝉西胸口用力扎去!
寒刃冷光照面,刚刚撕下雪娃儿的蝉西惊觉,飞快伸手挡下了这一刀。
下时小臂见血,被划出深深一道。但叶绿叶也被他再度一脚踢了出去。
叶绿叶疼得痛叫一声,本能蜷身,蝉西一把甩落雪娃儿,毫不留情地一拳对准叶绿叶砸去!
拳风如啸,似夹千钧之力,不等白衣人听清方位,已狠狠一拳落在叶绿叶面门上。
叶绿叶脑中嗡了一声,被打得脑袋后仰又弹回,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蝉西第二拳再要落,破空之声微响,五枚银针不知何时被甩出,直向他颈侧而来。
机警的羌族勇士凛然察觉,一瞬间竟已来不及躲开,只得抬手格挡,然银针势沉,他竟格挡不开,咬牙闷哼一声,四针已嵌入上臂肉中,还余一针精准地射入了蝉西后颈一穴中。
魁梧的羌族勇士顿感脑中一沉,全身劲力顿失,踉跄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端木射出银针的那只手被赫连绮之极快地伸手箍住,而后用力一拧,下时骨节错位。女子疼得面上一白,额间瞬时沁满冷汗。
“果然不能小看了师姐呢。”赫连绮之摸着女子已然错位的腕骨,听到女子极力忍痛仍旧不稳的呼吸,慢慢道:“不过那几枚银针应是师姐最后的余力和手段了吧?你拿来救了绿叶师侄……可有想过你自己会如何?”
赫连绮之说着便摸到了女子另一只手腕,同样用力一拧。
便闻“咔咔”两声脆响,骨节再度错位。端木若华疼得闷哼,冷汗慢慢濡湿了鬓发。
体内原就所剩无多的元力,于她射出银针后,再无一分余力……此时强撑着站立在赫连绮之面前,双腿控制不住地轻簌,不多时,再难强撑,她昏然往前倒落。
赫连绮之伸手扣住了女子的腰,将她搂入了自己怀里。
随后深深凑近女子颈侧,埋头深嗅道:“师姐身上,还是熟悉的药香……”几分邪气又几分贪恋地亲吻着女子颈侧,赫连绮之幽声道:“只可惜酒囊翻落在地,里面的酒也流得差不多了,不能马上知道师姐喝完酒后……凭何能让叶齐看到就能认出那不是你。”
他抱起怀中女子,正欲呼喝崖洞外奉命守着的羌骑进来处理善后,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
因他埋颈深吻之形,女子胸前衣襟往下散落了少许,此时露出一半的锁骨旁隐约似有什么痕迹……
原本粉嫩莹白的娃娃脸上,目光倏变。
“这是什么?”
他伸手猛地将女子胸前衣襟一把拽开。
一个仍旧清晰的齿痕,带着绮艳旖旎的淡淡血色印在了女子锁骨上。
赫连绮之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极僵硬。莹白的脸一点点转为青黑和冰冷。圆亮的大眼中隐隐透出难以置信的疯意和不能容忍的癫意。
叶绿叶脑中似乎空白了许久,她睁目呆呆地看着上方的崖洞,眼前光影慢慢恢复。
待到她几分木讷滞涩地一点点转动头颅,往前看去时,便见赫连绮之一只手将白衣女子扣在怀中,另一只手几分狠戾粗暴地扯落了女子本就已经微微敞开的前襟。
女子胸前和双肩霎时都露了出来。
赫连绮之宛如毒蛇的目光一点点逡巡过女子双肩、胸前和颈侧。但见除锁骨上的齿痕之外,女子一侧耳下还有一两处不甚明显的淡淡红印。“好。真好啊。”
他陡然气息浮动,胸口起伏不止!
我每每想要碰你,最后终会停下……虽不愿承认,但确实是不敢。
因你是端木若华,因你是清云鉴传人,因你至高至洁至圣。故我无时无刻不想把你拉进这世间最肮脏的泥尘里,让你污浊,让你染尘,让你变得和我一样脏!
因我,半生都在这样的污浊不堪中打滚!
然今日,你与我已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