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力上更是难再与之抗衡。
木比塔蹲在胜艳正前方,此时拧着她的手腕侧身靠近过去,赶在胜艳再有动作前,附耳就道:“你好好吃饭,今晚老子就不让阿姆带着两个孩子去她的帐子里睡。”
让阿姆,即羌人老妪,带两个孩子去老妪的宿帐里睡,就代表木比塔要单独和胜艳留宿在帐中。
其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胜艳听完他的话,脸色铁青,指尖发颤,上下牙紧紧咬在了一起。半晌未能出声。
木比塔舔了两下胜艳的耳廓,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看到胜艳用力侧过身去避开了他,另一只手便将盛着鸭肉和汤的碗端到了胜艳面前。“吃不吃?”
胜艳胸口微微起伏一瞬,微低头不看前方,伸手接了碗。
羌人老妪见状忙递了半块馍和木勺过去。
木比塔便就在胜艳面前盘腿坐了下来,接过阿姆盛给他的鸭肉和汤还有半块馍,一边吃一边看着胜艳,亦或低头看两眼胜艳画在沙盘里的山林瀑布。
心道:画得真不错,缭缭几笔,要山有山,要水有水。
他大咧咧地坐在她的面前,放矮的身形仍旧挡住了身后案台上点亮的灯烛。从他的角度,或许可以看清她画下的山水,可她仍旧被他挡住了光,再难看清记忆里那蜿蜒曲折的山河湖海、川流瀑布……
胜艳映照在碗中的双眼微红,可终究未能落下泪来。
二十万西羌兵合军聚首的第二天。
弋仲一大早赶到姚柯迴的主帐拜见,却没能见到姚柯迴,旁边跟随他左右的副将便道:“酋豪大人怕不是在王妃阿渥尔的寝帐里?”
弋仲已经三天没吃肉了,为了从姚柯迴这里多讨点钱粮肉带回营里,立马寻去了阿渥尔的寝帐外。
在寝帐外等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见姚柯迴出来,弋仲已然等得不耐烦,想要派副将上前催促探问,又怕惹得姚柯迴不快,讨不到想要的。
正烦闷,王妃阿渥尔的寝帐里突然飘出了一股肉香。
弋仲立马馋得不住吞口水,更加确定姚柯迴这里钱粮肉多得很,只是吝啬分给自己和自己率领的先零、卑湳兵。
——老东西!对一个老女人比对自己这个亲儿子还好!
弋仲正于心里啐骂,王妃阿渥尔的帐子里走出来一名女姬,看着弋仲说道:“王妃让奴婢出来告诉大王子殿下,酋豪大人带了人一早往南打猎去了,并不在她的帐子里。”
往南打猎?
弋仲听得便粗眉一拧。
现在正是和夏军剑拔弩张的时候,老东西怎么这个时候放松警惕到跑出去打猎?!
他身边跟随的副将立时上前附耳道:“酋豪大人恐怕是想到了什么对敌之策,亲自带人往南侦察去了……”
因为不想叫阿渥尔这个老女人担心,就哄骗她说自己打猎去了。
弋仲马上在心里哼了一声。这样就说得通了!
弋仲马上向那女姬呼喝道:“你去回禀阿渥尔王妃,本王子想入帐给她请安!顺带等父王回来找父王商量事情!问问她答不答应!”
女姬面露为难之色,下时微点头,转身钻回了营帐。
阿渥尔寝帐里,用一帘彩绦隔开,分作了内间和外间。
内间的床榻上,阿渥尔靠坐在床头,眉眼温柔慈祥得紧,此时只穿着打底的衣服,身上披着件靛青的褂子,头发散落着披散在肩头,脸上有几分病弱苍白,看起来柔弱无助得很。
女姬入帐跟她说完,她就转向外间里正在给她炖煮鸭肉的莎朗道:“阿达鲁鲁想要让他带着他手下的兵一起吃点苦,故意没给他太多精粮米肉,他想进来,多半是闻到了你打来的肉香了……”
莎朗身上带的香蝎草灰都已经给了木比塔,阿渥尔这里自然没得用了。不过阿渥尔和姚柯迴都知道两人擅长打猎,偶尔告假出去打了猎物带回烹煮也属常事,并不需要避人耳目。
再加上姚柯迴对阿渥尔的看重,就算叫弋仲或其他兵卒知道阿渥尔这里有肉吃,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莎朗转向内间里的阿渥尔笑道:“王妃染了风寒,我这野鸭肉是特地打来炖给王妃补身子的,可没想给他吃!”
阿渥尔心肠软,挂念弋仲是她心爱的阿达鲁鲁的孩子,过了小半晌,于心不忍道:“他应该也好几天没有沾肉了,这么半晌都不走,肯定是馋得急了……你炖这一大锅,我们三个也吃不完,就让他进来分一碗吧……”
帐子里的女姬和莎朗眼神里都是不乐意,但拗不过心软的阿渥尔。不一会儿,女姬就领着弋仲和他身边的副将进了帐子里。
弋仲一进帐子就直直看向那炖煮野鸭肉的铁锅,嘴里说着:“给阿渥尔王妃请安!”
阿渥尔让他起来坐到了外间的桌凳上。莎朗无法,只能和女姬拿来木碗给他们两人都盛了一碗,弋仲碗里还有几块肉,副将碗里就只有肉汤了。
但几天没吃肉的弋仲吃完几块肉和碗里的汤却只更馋,副将见得也不敢再喝,把自己的肉汤也倒给了弋仲。
弋仲喝完就看向铁锅,忍不住朝着彩绦帘子里的阿渥尔道:“本王子来的时候早饭还没吃!阿渥尔王妃不介意本王子再盛一碗吧!”
内间里的阿渥尔无声叹了口气,只得开口道:“不介意,你喝吧。”
弋仲立马自己过去拿碗盛满了肉,舀满了汤。
等到铁锅里吃得还剩了一碗肉汤再零星几块肉,侍立在一旁的女姬忍不住蹙着眉开口道:“这肉和汤是给染了风寒的王妃补身子的,王妃还一口没吃呢!”
一改面对阿渥尔时的谦卑讨好,弋仲冷着脸晲那女姬和莎朗,一脸蛮横道:“那你们还不再煮一锅来给阿渥尔王妃!”
莎朗听得来气,仰头也要开口:“你……”
与之相处三年多的阿渥尔有些了解莎朗的脾气,及时开口制止了两人的争执:“莎朗!不是什么大事,不喝也不打紧。”又道:“莎朗帮我从军医那里再抓一副风寒的药来煎,这样好得更快。”
莎朗在心里啐了那弋仲一口,板着脸掀帘出去抓药了。
侍立在营帐里的女姬,心里虽还忿忿,却也不再开口,眼看着弋仲把锅里还剩的一碗汤和几块肉都盛到了自己吃的碗里。
“你还真是……”女姬的话压在喉咙里未及说出,就看见弋仲端着自己的碗站起来,大步往寝帐内间里走。
“既然阿渥尔王妃也还没吃,又要补身子,那最后一碗就拿来给阿渥尔王妃吧!”弋仲一把掀开彩绦帘子,像个无赖一样大咧咧地把碗里的肉汤和肉往里递,一旁侍立的女姬忙不迭上前来拦道:“大王子不用这样!王妃在内间休养,除了酋豪大人旁的男人都不能进!”
女姬嫌恶地看了一眼弋仲吃过的木碗,更蹙眉道:“王妃也不可能拿大王子吃过的碗来用!大王子还是自己拿去吃完吧!”
弋仲像是被女姬接三连三的回嘴,和那嫌恶的眼神刺到,脑子里一股气血突然往上冲,他抬手用力一把推开了女姬,端着手里的碗就大步走到了王妃阿渥尔面前。“既然要补身子那就补!阿渥尔应该不像那个侍婢说的,嫌弃不用本王子的碗吧!”
弋仲两人入帐时,阿渥尔就又寻了一件更大的褂子裹在身上了,此时虽没盘发包头,但身上裹得紧实,靠坐在床头上分毫不露,也并不局促。她看见弋仲大咧咧地走进内间里,脸色已经不愉,等到弋仲再把自己吃过的碗端来她面前,更是好脾气不起来了。微微板着脸道:“我不用补,也吃不下,大王子马上出去吧。否则酋豪回来了,看到你闯到这内间里来,会不高兴。”
女姬忍着被弋仲推倒的疼,爬起来拦到了阿渥尔身前,怒声道:“大王子再不出去!等酋豪回来了……”
一个小侍婢!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老女人!开口闭口用那个老东西要挟自己!
弋仲只感脑子里又一股血气往上冲,伸手一把抓住女姬的衣领就将她狠狠往床柱上撞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女姬闷叫一声,后脑勺在床柱上留下了一块血印子,人便被弋仲甩到内间与外间的彩帘处,一动不动了。
不知是死了还是昏死过去了。
阿渥尔全然未想到弋仲会突然发难,看到床柱上的血印子,一时有些被吓懵了。
弋仲却似感觉不到自己做得已经太过火,又把盛满肉汤的碗端到了阿渥尔面前,一脸轻蔑地看着阿渥尔道:“阿渥尔不会嫌弃本王子吃过的碗吧?能用本王子用过的碗,其实心里高兴得很吧?”他将碗一直推到了阿渥尔嘴边:“哈哈哈老女人!还不喝!”
吓懵的阿渥尔下时醒神来,惊得一抽!猛地抬手打翻了弋仲拿在手里的木碗,肉汤刹时大半都淋到了阿渥尔胸前裹紧的褂子上。“弋仲!”阿渥尔厉斥了一声,惊惧得直往后退。
弋仲的副将此时上前来,流着冷汗一把捂住了阿渥尔的嘴。“大王子!不能让她喊出声来,要是让外面的守卫听到闯进来,再告诉了酋豪,酋豪必定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