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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姝色_怡米【完结】(32)

  一碗汤药下去,阮茵茵稍微泛起薄汗,额头湿热。

  贺斐之为她掖好被子,静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弦月。

  本是花稠柳翠的时节,可一场场暴雨冲毁了这里的夏景,令萧瑟蔓延。然而,纵使瓦缺屋漏,落叶萧疏,天边的月永远皎洁,疏落星辰熠熠皓曜。

  贺斐之记得遭遇埋伏刚清醒那会儿,双腿被固定了支板,无法行走,整日浑浑噩噩,犹如云翳压顶,是阮茵茵亲手为他做了轮椅,推着他在旷野感受风露拂面。

  “无论我们境遇如何,天上的星月都毫不吝惜自己的璀璨,给予我们光亮。投桃报李,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回以微笑?”

  她会半蹲下来,伸出食指,戳他的嘴角,向上提起,即便他冷了脸。

  她会推着他走在逦递蜿蜒的乡野小路上,让他接触日光,不至被阴郁吞噬。

  即便贫穷,她每日也会变着戏法的为他准备三餐,还说酸甜苦辣咸如同日月星辰,是最不吝啬的。方寸之间,品尝人生百态。

  人在低谷时,阴郁、沉闷最是无用,不如纵情尽欢。

  也不知她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道理,可不得不承认,是她陪他重新站了起来,重获新生。

  这也是他为何宁愿受人非议,也将她带回府中的缘由。

  夜色暗沉,贺斐之看向熟睡的阮茵茵,抚上她额头,觉得汗落了,才叫来太医。

  太医一边炙烤九针,一边提醒道:“还是将人叫醒吧,要不容易吓到。”

  叫醒阮茵茵不是件容易的事,贺斐之将人扶起,手臂撑在她背后,轻轻晃了晃。

  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干热,贺斐之捏住她鼻子,又见她张开了嘴。

  口鼻都被捂住后,熟睡中的女子呼吸不畅,才本能地睁开眼。

  太医撑开她的眼皮检查,发现她还未彻底清醒,也就没再坚持唤醒她。

  又过了半个时辰,被折腾够呛的女子吐出一口血,倒在贺斐之怀里,昏睡过去。

  向来淡然的男人慌了,虽未完全流露于面,却已绷紧了下颌,“正常么?”

  太医回道:“大都督请放心,以九针逼毒,多半会出现此类情况。”

  贺斐之心下稍安,掏出锦帕为阮茵茵擦掉嘴角的血,又倒了杯清水让她漱口。

  “劳烦你们上心了,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费用皆由我出。”

  “明白。”

  之后,贺斐之坐在床边,静坐了一整夜。

  午夜时,他附身,再阮茵茵脸上落下一吻,轻轻的,柔柔的,带着认真和珍视。

  翌日一早,贺斐之推开支摘窗,潮气拂面,入夜皆烟雨,整座小城仿若只有天青一种颜色。

  窗下一楼的硬山顶上落了一只蚂蚱,很大一只,在听见开翕的窗声后,扇动起翅膀斜飞而去,落在奶农的小车上。

  自从粮食供应充足,百姓们恢复了作息,从日出忙到黄昏,脸上却挂满笑。

  很久没有晨起闲适的时候,贺斐之为自己泡了一杯忍冬,坐在窗前静听雨中的吆喝。

  枕簟那边传来动静,他放下茶,走过去捂住阮茵茵的额头。

  发出汗,退热了。

  “茵茵,起来喝药。”

  纤薄的眼皮微动,阮茵茵睁开睡眼,迷茫了一瞬,待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时,恨不能立即离开。

  可身子疲软,饶是想要离这个男人远一些,也迈不开步子。

  屋里飘散着草药和茶香,与窗外的泥土味一同混合成了清晨的气味。

  她咳了咳发疼的嗓子,哑声道:“别叫我名字。”

  贺斐之直起腰,高大的身躯笼在她面前,“那该叫什么?”

  “宁姑娘。”

  太过刻意的疏远,贺斐之叫不出口,“茵茵。”

  阮茵茵抿抿唇,不想与他争辩,一个称呼而已,他爱怎么叫怎么叫,反正她不应声就是了。

  扶着床柱费力站起身,小腿止不住地发颤,她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细雨蒙蒙的室外,打算回去梅氏医馆。

  出来一夜,婉翠会担忧的。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贺斐之解释道:“昨夜,我让驿工去知会你的侍女了。”

  “真该感谢大都督。”

  “你不必竖起刺。”

  阮茵茵不理,挪着脚步走向房门,就打算这么离开。小恩小惠尚且能当作人情世故,但应快刀斩乱麻,免得上升到恩情。

  可饥肠辘辘,加之余毒未清,刚走出两步就身体一软栽倒下去。

  贺斐之眼疾手快,健步向前,伸臂揽住了她的......前胸。

  好巧不巧,大手碰了不该碰的地方。

  阮茵茵虽年纪不大,身子清瘦,但该有的地儿发育得很好。

  一声娇呼过后,清脆的巴掌声随之响在客房内,阮茵茵红着脸退开,跌坐在窗前的圈椅上。

  贺斐之握紧拳头,冷峻的面容浮现出难以言说的表情,有点来气,有点严肃,还有点无奈。他想说事发偶然,却又觉得越描越黑,索性不再提。

  可阮茵茵气不过,站起来又要捶打他。

  贺斐之捉住她两只细腕,铁青着脸道:“够了。”

  “够什么?你碰我,我就打你。”

  当初那个主动往他怀里钻的丫头,已嫌弃他到碰一下都会发怒的程度了?

  一股无名火蹭地窜起,也不知是哪里受到蛊惑,贺斐之忽然想知道,她到底厌他到何种地步。

  “好,你打。”

  话落,他攥紧阮茵茵的手腕,大力将人向后推去,抵在了圈椅上。

  高大的身躯倾覆而下,在阮茵茵震惊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附下了身。

  薄唇快要靠近两片娇唇时,他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你……”

  见状,阮茵茵吓得不轻,左右偏头想要躲避。

  贺斐之只是在试探,试探自己在她心中的厌恶程度,并没有真的打算做什么,可看她排斥的样子,心里开始发涩。

  他蹲下来,双手搭在圈椅扶手上,仰头看她,“茵茵,咱们心平气和地讲话,行吗?”

  他目光清澈,第一次有了无尽的耐心,去试图哄好一个伤了心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周二上夹子,所以明晚不更,周二晚11见

  第28章

  ◎我曾试图了解过你。◎

  见阮茵茵不理自己, 贺斐之轻叹一声,“先用膳,再服药, 下半晌不再烧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建桥的事还有许多细节要商讨,都需要贺斐之来拍板,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照顾她, 再者, 她也不愿看见他。

  何曾这般不受人待见?贺斐之默然, 拉开房门,传唤早膳。

  简单的两菜一汤, 外加栗子甜粥, 只有一份, 想必贺斐之已经用过。为了尽早离开, 阮茵茵忍着胃口不适, 闷头吃起来,之后又喝了太医煎的药。

  又睡过一觉,身体明显不再乏力,她与太医和驿工打过招呼, 快步回到梅氏医馆。

  见到她,婉翠长长舒口气,一夜的担忧烟消云散。

  阮茵茵对镜照了下,脖颈有道浅浅的咬痕,太医说半月内就会褪去,“梅先生醒了吗?”

  “醒过, 又昏睡了。”

  “可有问过我去了哪里?”

  “问了, 不过他应该记不得。”

  阮茵茵点点头, 简单梳洗后,坐在药柜前规整起药材,待听见里屋传来咳嗽声,小跑进去,扶起了脸色不见好转的梅许。

  梅许撑着床沿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灰如砖。

  阮茵茵替他拍背,心里不是滋味。

  梅许再次昏睡过去,高烧不退。

  入夜,梅许从干热中醒来,眼前一盏灯,一道人影,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见他醒了,阮茵茵劝道:“先生,放下心事,好好修养吧。”

  梅许靠在枕头上,疲惫地问道:“你怎么总说我有心事?”

  “难道没有?”

  他看向微黄的灯盏,觉得刺眼,拿过一方棉帕盖住,屋里陷入昏暗。

  阮茵茵没有离开,于黑夜中轻声道:“先生不想成家,不想过正常人的日子吗?”

  “想啊,可我不能。”

  “原地不动,是不能。但要迈出那一步呢,或许沿途的风景都不同了。”

  感觉她话里有话,梅许哑嗓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别躲下去了。你要相信,事在人为。”

  阮茵茵会怀疑他在躲避事情,不是无迹可寻,他没有太多心,与一个人相处久了,话又投机,多少会放下戒心,打开话匣,产生倾诉的欲望,“可我要迈出这一步,会与很多人重新交锋,他们,全是我招惹不起的。”

  “难不成,他们中就没人站在你这边吗?”

  “不知。”

  “会有的,梅先生。”

  五日后。

  从堤坝那边忙完,贺斐之带着盛远等人跨马回到客栈,途经一条巷陌时,忽然听见拐角处传来嘈杂的声音,隐约可听犬只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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