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楚的很,现在是陆荣和她爹在博弈。她爹一心为了江氏,想让她招婿。但陆荣步步为营,寸寸逼近,图谋不要太明显。
就算她心里不偏不倚,她爹也是斗不过陆荣的。
且不说陆荣那八百个心眼子,单是权势压下来,他爹也没辙,如今不过是在做最后挣扎罢了。
“你怎么想的,楚家那小子你觉得怎样?”江存勖问。
江稚鱼十分公允地道:“父亲考虑地很周到,楚家门楣不高,楚公子又不是长子,关键品性不错,前途可期,各方面来看,都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但是呢?”江存勖十分自觉地问。
江稚鱼忍不住笑了,他父亲这话问的,说明心里明镜似的,“父亲的想法我明白,我们江氏大巫向来不外嫁,我在江氏一天,江氏就多一天荣光。但是,父亲可想过,今时不同往日?二百年前,除了江氏的巫,还有姬氏、微生氏、风氏、姜氏等。”
“巫虽不多,但也还有十几家。但如今不同,如今天下大巫仅我一个。我就不只是江氏的巫,还是天下的巫,是朝廷的巫。”
江稚鱼说到这里,不用往下说,江存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不由皱起来。
他浑身不禁绷起来,他是江氏族长,天然站在江氏的利益上想问题。但小鱼这话,的确有道理。
如今天下就只有小鱼一个大巫,她就不仅仅是江氏的巫。她不能只为江氏谋名、谋利、谋权,更要为天下谋算。
陛下也不会让她仅囿于江氏,所以就无所谓她是招婿还是外嫁。反倒她外嫁,所嫁之人身份越高,对她的身份也是一种加持。
想到这里,不由想得深了些,陆荣对小鱼的心思,固然丝毫不加遮掩,陛下的态度......
嘶,江存勖觉得他似乎窥到了点陛下的用意,一颗心登时热切起来。
……
去山庄的前一天,陆荣打发陈二过来一趟。
“我家殿下说了,姑娘您要的那庄子路程较远,明日得早些出发,卯时中过来接您。殿下问您,这个时辰可行。”
江稚鱼知道陆荣最近很忙,眉心微蹙,道:“你回去说一声,我知道殿下这两日忙,派两个人带个路就行,不用亲自去。”
“让殿下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自己也能自保。”
陈二使劲摇了摇大脑袋,“我家殿下这两日没怎么合眼,总算把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家殿下专程空出时间,就是为了送姑娘过去,姑娘您可千万不要拒绝殿下的好意。”
江稚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陈二,真是集精明与憨傻于一身,倒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知道了,那就辛苦你家殿下了。”说着,吩咐阿莲:“去叫十一过来,就说她哥哥来了,让她过来说说话。”
说完起身出去,方便陈二和陈十一兄妹说话。
江稚鱼出门,去祖母院子里说一声,这次出门得些日子,再陪祖母说说话。
回到院子的时候,江知安居然在她院子里等她。
看到她进门,立刻神神秘秘凑过来,道:“听说妹妹要出门,我就来问问,那些个骗子查得怎么样了,他们招供了吗,是谁指使他们的?”
江稚鱼一顿,这事忘了跟江知安说了。
也没进房,让阿莲下去后,就在院子当中道:“这件事,早查出来了……”
具体内幕,肯定不能和江知安说的,说出来一是太惊世骇俗,二是牵涉到皇家脸面。
斟酌了下,道:“那父女两人受雇于庄载熙,庄载熙背后的人不能跟你说。你只需知道,和你一样受骗的人,不是变成一堆白骨,埋在了荒野,就是变成了废人。”
补充一句:“哦,就是和宫里的公公一样的废人。”
就得说明白一些,吓吓这货,让他看清楚不长心眼的后果,免得今后重蹈覆辙。
江知安脸色一白,愣了半晌,怪叫一声,“你的意思,受骗的人很多?”
江稚鱼“嗯”一声,“是不少,甚至有一家人,全家受连累,一家三十余口,无一人生还。”
江知安吓得双手抱着双臂,使劲搓了两下,“哎呀我的娘啊,好可怕!”
倒是想起是江稚鱼提前规劝了他,否则后果不敢设想。
诚心道谢:“这次多谢妹妹救我狗命,以前是二哥混账,二哥今后一定会对小鱼好的。”
江稚鱼不在意地笑笑。
突然有些感慨,当你毫无用处的时候,身边全是坏人。当你有钱有权有能力时,身边充满善意。
人啊,就是这样。
次日江稚鱼起得很早,梳洗好,吃完早饭,天才蒙蒙亮。
苏十三进来禀报:“殿下已经到了,带人在外面等着呢。殿下说了,让姑娘慢慢收拾,不着急。东西也不用带太多,殿下都让人准备好了。”
说着笑笑,“殿下很替姑娘着想。”
江稚鱼嗔她一眼,“快去忙你的吧,东西都装车了?”
苏十三笑嘻嘻的,“姑娘您就放心吧。哦,对了,婢子过来时,看到老夫人也过来了。”
第174章 脸皮越来越厚了
江稚鱼知道祖母是早起送她出门的,这会儿都准备齐全了,就起身出去。
这次出门,江稚鱼没带阿莲和田妈妈,她要去山里练习巫蛊之术,随时会有毒虫,两人没有自保之力,担心她们去了害怕。
就只带了陈十一和苏十三。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看到她父亲和祖母正在外面说话。
江稚鱼上前搀扶了祖母,“就出门几日,还劳您老起早送我。”
江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年龄大了,睡不着了,与其躺着挂心,还不如起来送送小鱼。”
“你这次去的地方偏僻,可得注意安全,带的人手够不够?”
江稚鱼道:“祖母放心吧,人手足足的,不会有事的。”
江存勖嘱咐一句:“完了就赶紧回来,不要在外面耽搁。”
江稚鱼应一声。
大门外,停放着三辆马车,打头那辆是陆荣托齐王给江稚鱼打造的,装了弹簧减震的。
剩余两辆上,放的都是食物和用品。
除马车之外,前后都是骑马的人。
江稚鱼撒眼一瞧,足足有七八十人。除了陆荣的人手外,其余生面孔还有不少。
江稚鱼一惊,这阵仗看着有点大呀,只是出门几日,又不是走多远,带的人手也太多了点吧。
江存勖和江老夫人也惊了一下,都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随行。
江存勖心里不禁有些忐忑,难道路上不会太平?
此时容不得他仔细思考,陆荣已经下马走过来,道:“走吧。”
说着,跟江存勖和江老夫人各自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江存勖和江老夫人也忙行礼。
陆荣摆摆手,“两位不必多礼。小鱼的安危交给本王,两位放心。”
让江稚鱼搭着他的手,上了前面的马车,车队启程。
等队伍出了城门,陆荣从马上下来,也没让队伍停下,利落跳上行走的马车。
江稚鱼正在车上打哈欠,汪了两眼的泪。
陆荣往她身边一坐,问:“起得太早,困了?”
江稚鱼点点头,“有点儿。”
陆荣往她身后塞了个软枕,“靠着睡会儿。”
陆荣在她身边,她哪能睡得着,就道:“听说殿下这几日都没睡好,要不你靠着睡会儿?”
陆荣没客气,“正有此打算。”
说着,顺势歪在江稚鱼靠着的软枕上,合上了眼睛。
江稚鱼靠在软枕的正面,陆荣则歪在侧面上,他的头几乎枕在她肩上。
男子身上清冽的气味笼罩着她,鼻息喷洒在脖颈间,明明是温淡的,却让她感觉到灼热,心跳都加快几分。
陆荣可能是真的困,没多久,江稚鱼就感觉的他呼吸均匀,鼻息渐重,她觉得心里一片安宁,没一会儿,也跟着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车子一个颠簸,江稚鱼醒了过来,发现陆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这会儿正半靠在他怀里,脑袋顶着他的下巴颏,枕在他肩上。
身上还搭着一件披风,陆荣的手臂绕过软枕,小臂垂在她肩侧。
“醒了?”陆荣的的手绕上来,在她脑袋上轻摸一下,“已经入山了,这边路有些颠。”
江稚鱼坐直身体,揉一把脸,装作没注意到两人过于亲昵的姿势,问道:“什么时辰了?”
“差不多巳时。”陆荣道,垂头问她:“累不累,要不要下马休息一会儿?”
长时间坐着不动,江稚鱼有些屁股疼,左右活动一下,道:“还是算了吧,你们还要赶回城,路程远,回晚了看不清路,还是别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