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舒也没再劝,而是顺着这个话题往下道:“我们楚家世居京城,从我曾祖那一辈,就开始天南地北的做生意。早些年不太平,生意艰难。所幸这十几年太平了,父辈们才把家业做了起来。”
“家兄对做生意十分有天分,倒是我,只对读书感兴趣,不能帮助家里……”
江稚鱼半垂了眼眸听着,他这是在介绍自家情况。
果然是她爹的做派,楚家做生意的话,门第不高,符合她爹招婿的条件。
楚家的生意一定不小,将来能在钱财上帮助一二。
而且这位楚望舒既然在书院读书,就是说明楚家希望能改换门庭。
且她爹既然能看上楚望舒,就说明这人学业一定不错,将来科举有望。
又不是长子,不需要顶门立户。
方方面面来说,这个楚望舒还真是挺符合她们家招婿的条件。当然,楚家和她家里结亲也是好处多多,看起来真是双赢。
而且,就她观察来看,楚望舒品性不差,人看着也精明,知道进退。
只不过……
江稚鱼想起陆荣,又有些想笑,若是陆荣知道了这事,会怎么做?
哪知人不经念叨,她心里刚想起陆荣,就听见前面马蹄奔腾的声音。
没一会儿,人就到了跟前,陆荣跳下马来,径自走过来,一只手就搭在江稚鱼肩上了。
第172章 苍天开着眼呢
“小鱼,刚要去你府里找你。今日要往宫中运送大鼎,陛下请你入宫看看,安放在哪里合适。”
陆荣说着,大手扣着江稚鱼的肩,带着她就走,“这就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江稚鱼仰头看一眼陆荣,真就这么巧合?来得倒是挺及时的。
心里想着,侧身冲楚望舒道:“抱歉,临时有事,我父亲那里,还请楚公子说一声。”
楚望舒从方才陆荣过来,就躬着身退到了旁边。
这时微笑着点头,“江姑娘尽管去吧,江大人那里我会去说。”
陆荣扫一眼楚望舒,一手扶着江稚鱼上马,伸手接过刘大递过来的马缰,再交到江稚鱼手里。
不忘看看马镫,调整下高度。
然后才上了另一匹马,侧头道:“走吧。”
楚望舒望着一行人远去,脸上的笑容收起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轻轻道一声:“看起来,没戏了呀。”
江稚鱼和陆荣在宫门前下了马。
一边往宫里走,江稚鱼一边频频侧头去看陆荣。
陆荣低眸笑问:“你想说什么?”
江稚鱼脑袋微垂,眼睛盯着地面,轻咳一下,道:“原来,是真的要进宫啊。”
陆荣轻笑,“你以为呢?”
江稚鱼不开口。
她以为陆荣只是找借口带她离开。
陆荣望着她的侧脸,她嘴角微勾,像在忍笑,又隐约含了两分羞涩,脸颊泛着桃花般粉嫩的颜色。
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仿佛扇在他的心上,心底泛起微微的痒意。
突然起了促狭的心思,凑近去,小声道:“其实,是我觉得大鼎安放在哪里,需要你来看看。”
突然的气息笼罩,让江稚鱼脸上的热意更甚,抬眸迅速看瞟他一眼,嘀咕一句:“我就知道。”
陆荣轻笑出声,“你知道什么?”
江稚鱼不答他,轻咬下唇,眼角眉梢都染了笑。
两人说话间,来到后面的大殿前。殿前值守的侍卫都远远站着。
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说话的人声音丝毫没有掩饰,在外面就能很清晰地听到说了什么。
“……我不信,一个人睡得死说得过去,总不能所有人都睡死过去了。那么大的动静,山庄那么多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被惊醒?你妹妹从小娇生惯养,破点油皮我都心疼。我都不敢想啊,她被活活烧死该有多痛!”
说话的人声音苍老,说着说着就呜咽起来。
江稚鱼听这说话的语气,猜想应该是陛下的母亲,陆荣的祖母秦国夫人。
她的脚步不由停下来,有些尴尬的抬头看了看陆荣。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她不好在这里听人家说话。
陆荣在她肩上轻拍了拍,轻声道:“是我祖母,在说小姑母的事。没事,你在外面稍等,我去劝劝祖母。”
说话间里面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你不管说什么,我无论如何不信她的死是意外。阿喜她不能这么死得不明不白,你让人查,再好好查查,到底是谁那么恨她,是谁想要她的命。”
女帝的声音带点不耐烦,提高声音,“这件事,朕本打算掩下真相,让您老不那么难过,也不知道您老听了那个狗东西嚼舌根子,不依不饶跟朕闹。那朕就明确告诉您,您那宝贝疙瘩,是朕赐死的,这下您满意了?”
“好啊,终于说实话了,你终于说实话了!你嫉妒她,是你嫉妒我疼她,才杀了她,你还我的阿喜,你还我的阿喜!”秦国夫人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陆荣寒着脸,快步跨进大殿,“祖母!”
秦国夫人的哭骂声一顿,旋即“哇”一声大哭,
长赢啊,我的长赢啊,你小姑母,你的小姑母……”
陆荣冷凝的声音响起,“祖母,小姑母是我亲自送走的,一杯鸩酒,没受什么罪。”
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小姑母她和陵川侯夫人两人,玩弄杀死二十几个年轻男子,埋尸繁山山庄的后院,灭了原秘书省秘书郎陈大人满门三十余口,犯下了滔天大错,罪不容恕。”
陆荣的声音停顿一下,然后继续道:“这件案子,是我亲自查的,罪证确凿,小姑母也认了罪。她做下这等腌臜事,一杯鸩酒赐死,已经是看在她是陛下亲妹的份上,否则,该当凌迟!”
陆荣说完,殿里好一阵安静,随即,是秦国夫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你,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女帝声音极不耐烦:“长赢,查查是哪个在背后煽风点火,查完直接杀了,不用禀报。秦国夫人府的钉子,也该拔一拔了。一个个的手伸这么长,都该剁了。老娘忙着朝中大事,没空搭理他们,倒让他们到处蹦跶!”
“是!”陆荣道:“臣会把那些爪牙全都找出来。”
女帝“嗯”一声,又吩咐:“送你祖母回去。”
“我不回去!”秦国夫人像是刚从小女儿犯的事中反应过来,厉声喝道:“我不回去!长赢啊,就算你小姑母她做错了事,你可以私下悄悄给她关起来,可以惩罚她,为什么非要杀了她?她不是别人,是你的亲人啊!”
陆荣的声音冷沉,“我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这事没发生过。但那些死去的人呢,谁给他们一个公道?就因为我们姓陆,就可以无所畏惧吗?苍天开着眼呢,祖母!”
“你小姑母身份尊贵,是他们能比的吗?”
女帝冷嗤一声,“她尊贵什么,若不是朕打下这江山,她陆闻喜屁都不是!她身为朕的妹妹,做下那样恶心人的事,不处死还等着被人揭发出来,然后把陆家人的脸,把朕的脸都丢光吗?陆闻喜她罪该万死!”
“这件事到此为止,母亲不用再多说了,回府安安生生做您的国夫人,没事不要进宫了。哦,对了,陆屿那混账竖子最近也不怎么安分,您最好劝劝他,少在外面惹事,否则,朕能杀一个陆闻喜,也能杀一个陆屿。”
陆屿是陆荣伯父的儿子,陆荣的堂兄,陆颐的亲哥哥。
第173章 吓唬
“你在威胁我?”秦国夫人微颤颤,突然拔高声音,“你两个兄弟都战死了,陆家就剩这几个人,你还想都杀光吗?你干脆连我一起杀了吧!”
“陆屿若犯了错,就算他姓陆,朕照杀无误!”
秦国夫人大叫:“陆闻章,你这个冷血无情……呜呜呜……”
江稚鱼听到这里,猜想是陆荣捂了秦国夫人的嘴。
心里叹了一声,陛下和陆荣都不容易,朝堂的事已经够艰难了,家里人没几个省心的。
好在姑侄两人都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否则那些所谓的亲人,仗着陛下的势,还不知道要多猖狂呢。
……
江稚鱼一回去就被江存勖叫了过去。
江存勖坐在椅上,问:“宫里的事忙完了?”
江稚鱼点点头,“嗯。”
江存勖垂下眼帘,略思考片刻,决定不迂回了,直接问道:“今日让你出去,你知道去干什么吧?”
江稚鱼眼睛眨了眨,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