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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深处点心铺_鱼灼音【完结+番外】(37)

  二十贯聘财……

  裴清梧心中冷笑,原身被卖一次尚不够,如今这对夫妇竟又想将她当作货物,卖给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吏做妾,图的便是这二十贯钱钞。

  她朗声道:“叔父婶娘怕是忘了,之前于州衙大堂,赵使君已然判我自立女户,脱了宗族拘管,是以我的婚配之事,轮不到旁人置喙。”

  “旁人?我们竟是旁人了?”裴仲礼脸色陡然一沉,露出几分厉色:“我们是你嫡亲的叔父与婶娘!你父母早亡,是我夫妇将你拉扯成人,难道不该听我们的?《户婚律》是言明祖父母、父母得为主婚,我等虽非你生身父母,亦是你的期亲尊长!”

  “期亲尊长便能强逼良家女子为妾?”裴清梧寸步不让:“律法明文:‘诸嫁娶违律,祖父母、父母主婚者,独坐主婚’,我父母双亡,叔父既已收受孙家聘礼将我嫁出,便算交割清楚,如今我已是自由身,你二人既非我父母,又非祖父母,凭何替我主婚?再者,王司户欲纳我为妾,可曾知悉‘良家女不得为妾’?你等收受聘财逼良为妾,此乃明明白白的略卖良人,按律当处徒三年之刑!”

  她字字句句皆引自律条,听得裴仲礼夫妇面上青白交替。

  周氏不通律法,只觉被堵得心口发闷,跳脚嚷道:“你休拿这些酸文假醋来唬人!什么律不律的,孝道大过天!你不听尊长之命,便是不孝!我们这便去州衙告你个忤逆不孝,看官府是帮你这不敬尊长的,还是帮我们这含辛茹苦的!”

  “告我不孝?”裴清梧淡淡瞥了她一眼:“那便去告,我一无忤逆顶撞之实,二无供养亏欠之过,不过是不愿被尔等当作货殖二次发卖,这不孝的罪名,倒要看看使君如何裁断。”

  “顺便说一句,区区二十贯钱,我裴清梧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赚回来。”

  说着,她便不再搭理裴仲礼夫妇。

  他二人被这番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周氏欲待上前撕扯,却被跳出来保护裴清梧的顾恒吓退。

  裴仲礼也伸手拦她,他知晓,这丫头如今骨头硬了,又通晓律法,强逼怕是难成,不如暂且退去,另作图谋。

  “好!好得很!”裴仲礼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话来:“你既如此执拗,休怪我们做长辈的不念骨肉亲情!你就在此做你的营生,总有你悔青肠子那一日!”

  言罢,他拽着犹自骂不绝口的周氏,气咻咻地出了后院。

  “东家……”顾恒担忧地问道。

  裴清梧摆手:“无妨,我不怕他们做什么,正好,我也有笔账,要和他们算算。”

  《户令》明确规定,父母亡故,若有兄弟,分家时,在室女可获得未婚兄弟的聘财一半,然若户绝,在室女可继承全部财产。

  原身四岁丧父,六岁丧母,没有旁的兄弟姊妹,是以按律法,她是可以继承父母全部财产的,裴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可留下来的黄白之物,也足以养活一个弱质女子,只是被裴仲礼尽数侵吞,最后,也只给了些寒酸东西作嫁妆,把她推进火坑。

  原身性子温吞怯懦,受了欺负也不敢多说什么,但她裴清梧可不是,换了时代怎样,她一样不会受旁人欺负。

  正巧,也是个机会,能替原身夺回她该有东西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文中涉及律法知识,皆援引自唐律

  第25章 讨回公道

  中国人办事,讲究一个吉利。

  比如上小学的时候,每逢考试,裴清梧总要虔诚地吃上一个油条两个鸡蛋,寓意考满分。

  再比如,少壮不努力,老大到各个许愿视频底下接接接……

  连现代人都求这样的彩头,古人更不用说了。

  更何况这定胜糕颜色喜庆,松软若初雪盈盘,入口即化,温润绵糯,齿颊间悄然弥散开新碾米麦之清香,味甘而不腻,质软而不失筋骨,实在是上等佳品。

  裴清梧定价也合理,取个彩头而已,正好薄利多销。

  是以,这定胜糕上架后,便被学子们一扫而空。

  除去本钱,净赚了近百文,可抵得上寻常人家几日的嚼裹。

  除学子外,另有只是冲着酥山小集糕点名头的来者,排队也没有买着,便解囊预订,说好几日后来取。

  “师父,咱们家这铺子可真赚钱啊。”

  要闭店的时候,沈五娘算着今日的进账,乐呵呵道。

  她的爷娘原是在秦州西市买豆花的,从小沈五娘便跟着他们出摊,学得一手算账的好本事。

  她家豆花干净好吃,所以生意并不差,但到底小本经营,哪里比得上酥山小集的进账?

  “会越来越赚钱的。”裴清梧笑:“等你们出了师,我还会在别处开分店,让你们去做掌柜的。”

  “真的?”

  沈五娘和于意还未来得及高兴,便有安业坊坊正领着两个衙役上门。

  “裴东家,你叔父裴仲礼并婶娘周氏,已在衙门击登闻鼓递了状纸,告你忤逆不孝,不听尊长教诲,有悖人伦,我等奉使君之命,传你明日辰时初刻上堂应诉。”

  裴清梧心头一凛,随即冷笑,果然来了。

  因着早已料到,她神色平静,对坊正和衙役叉手一礼:“有劳坊正,辛苦两位公人,妾身明日必准时到堂。”

  “那两个老货怎么这样!”

  坊正和衙役走后,茜桃气红了一张脸:“分明是他们侵吞了东家爷娘留的遗产,还让东家嫁了个病秧子,若不是东家自己有本事,早被磋磨死了!”

  不是早被,是已经。

  真正的裴三娘,已经在那日复一日的欺凌和恐惧中,芳魂悠悠,随了爷娘一同去了,才让她这个来自异世界的人占了身子。

  她没资格替真正的裴三娘原谅那些人,且她有本事,让那些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放心吧,他们占不了我的便宜,明日公堂之上,我要他们好看!”

  翌日,秦州州府。

  赵珏端高坐堂上,裴仲礼与周氏跪在左侧,一副悲愤欲绝的苦主模样,口中不住絮叨着“家门不幸”、“侄女不孝”,裴清梧则安静地跪在右侧。

  见此情形,赵珏一拍惊堂木:“肃静!裴仲礼,你夫妇状告侄女裴清梧忤逆不孝,可有实据?”

  裴仲礼立刻叩头道:“回禀使君,小人夫妇乃此女嫡亲叔婶,她父母早亡,是小人含辛茹苦将其养大,为其婚配孙家,岂料其不安于室,闹得被孙家休弃,又不听规劝,执意抛头露面操持贱业,小人夫妇为其前程计,苦心寻得当亭县王司户愿纳其为良妾,聘礼丰厚,实乃上好归宿……然此女悍然拒婚,出言顶撞,全然不念养育之恩,实乃大不孝!恳请使君严惩,以正孝道人伦!”

  周氏在一旁连连叩首附和,挤出几滴眼泪。

  “裴清梧,你有何话说?”赵珏转向裴清梧。

  裴清梧从容叩首,声音清朗。

  “使君容禀,妾身不敢认此忤逆之罪……其一,妾身自立女户,乃是使君前些日子亲判,文书具在,已脱宗族拘管,婚配自主,叔父婶娘既非父母,亦非祖父母,依《户婚律》,无权为妾身主婚。”

  “其二,王司户欲纳妾身为妾,然《户令》有云:‘妾乃贱流,良人不得为妾’,妾身乃良人家女,叔父婶娘收受二十贯聘财,强逼良家女为妾,此乃触犯《贼盗律》之略卖良人罪。”

  “其三,孝道之要,在于敬顺,更在于父母慈、子女孝,叔父婶娘名为养育,实则侵吞妾身父母遗产在先,又将妾身草草发卖于孙家换取聘财,妾身父母亡故时,家中有宅院一座,薄田十亩,并浮财若干,依《丧葬令》及《户令》,妾身为独女,父母亡故即属户绝,在室女当承分全部资产。然叔父接管后,仅以粗布两匹、铜钱百文便将妾身嫁出,父母遗产尽数被其霸占。”

  “此等行径,何谈慈养?妾身不忿其欲二次发卖,拒婚自谋生路,何来不孝?恳请使君鉴!”

  裴清梧条理清晰,句句引律,掷地有声,赵使君听得连连颔首,他当然记得裴清梧的事。

  命师爷将裴清梧自立女户的文书及之前孙家纠纷的记录翻出来后,赵珏又传唤了当亭县裴家老宅所在的里正及几位老邻作证。

  里正证实,裴清梧父母去世时,确实留有宅院和田产,后来均被裴仲礼变卖或自用,而裴清梧出嫁时,嫁妆确实极为寒酸。

  几位老邻也证实,周氏平日对裴清梧颇为苛待。

  堂下,裴仲礼和周氏早已面如土色,汗出如浆,周氏更是瘫软在地。

  赵珏惊堂木再响,声音威严:“裴仲礼、周氏!尔等侵吞孤侄女父母遗产在先,违背律法,强行为其主婚,更收受钱财欲逼其良家女为妾,触犯略卖良人之罪!又妄告侄女忤逆不孝,实属诬告!数罪并罚,岂能轻饶!”

  “侵产之罪,依《杂律》‘坐赃致罪’条及《户令》,判令裴仲礼夫妇即刻归还侵吞裴清梧之父母遗产,由州府衙户曹佐吏协同里正,核查当年资产簿册,估算现值,限期一月内将折算钱帛如数交付裴清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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