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兰朔嘴角扯了扯，好像笑了。“应该是回家吧。”
脑子里一下好像异常混乱，谢萦焦虑地看着面前男人沉黑的眼睛，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只是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很多话全都硬生生地堵在胸口。
“别走好吗？”她说，“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不想……和你像今天这样，像没关系的陌生人一样说话……”
手臂被她紧紧抓在手里，可是断断续续地说到最后，谢萦的声音里好像已经带了一点微弱的哽咽。
兰朔看着她，忽然低头重重压上了她的唇瓣。
异常炽热的吻，他垂下眼帘和她对视，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含着一点莹然的眼泪，显得分外清澈。
心脏在重重地跳，呼吸急促得厉害，几乎引起心肺之间的痛感，她被伸到背后的手臂按得很紧，于是无从躲藏与逃离，被这个接近掠夺的吻逼得近乎瞳孔失焦。
体温与呼吸都搅在一起，可是松开她时，兰朔却只是耐心地理了理她鬓角凌乱的头发。
“我也依然像之前那样爱你，小萦。”指腹慢慢滑过脸颊，很温柔地摩挲着她的眼睑。“但那一天的答案，还是不会变，对吗？”
一滴温暖的眼泪轻轻划落下来，砸落在他的手指上，几乎烫得他心脏一阵抽痛。
她很轻地点了点头。
副驾的车门就在这时打开，短暂的静谧中立刻混进了沙沙的雨声。
“小萦？”
打着长柄黑伞的谢怀月正站在那里，极关切的视线紧盯在妹妹包着纱布的手上。
隔着一点距离，兰朔望向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一个温柔清朗，一个却仿佛因为压抑的情绪而显出了某种沉黑。
对视的时间仿佛只是很短的刹那，谢怀月握住妹妹的小臂，平静而温柔地开口道：“我们走吧。”
*
那辆车已经驶远了。
不知何时，仿佛天河倾泻的雨势已经开始逐渐减小了，风声渐缓，直到斜飞的雨珠终于止歇。
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终于逐渐清晰起来，仿佛玻璃上的水雾被擦去。
到了晚上，这条大街显得异常空旷，只有车辆时而飞驰而过。
在雨夜里奔波这么一趟，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应该回去了。
可是空荡荡的心绪，仿佛这一刻脑海里已经什么念头都剩不下，只有一点抽痛，很尖锐，像是有什么血肉被拉断了一样。
某种隐秘的冲动正在胸腔里反复地回响，催促着他拨出那个电话。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想和你像没关系的陌生人一样说话……她这样说出来的时候，难道他不懂那是什么心情吗，比起这一刻，比起这样空落落的抽痛，难道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吗。
可是，现在他为什么还站在原地？
兰朔沉默地望着面前的夜色，他点了根烟，可只抽了一口，又有些茫然地将烟夹在指间，直到烟将燃尽，差点烧到手指。
这时，那辆本来已经开远的车又绕了回来，在他面前无声无息地停下。
车窗降下，兰朔抬起头，视线撞进了少女沾着水光的眼睛。
“这样看得我都要不忍心了……”驾驶位上的男人笑了笑，和缓低柔地温声开口，“上车吧，兰朔，我们谈谈。”
第132章 怪怪古23
谢萦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一边捻兰花指似的握着勺子，慢慢捞着玻璃碗里的水果吃。
十点钟，晚间剧场里已经放起了年代剧。
背景音乐正响，谢萦朝客厅的另一端瞥了一眼，鬼车的一只脑袋正紧紧贴在书房门上，另一只脑袋很殷勤地伸了出来，朝她点了点头。
少女踢掉拖鞋，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靠着墙边，在地板上抱膝坐下。
鬼车的两只脑袋各朝一个方向，几乎拉成了一字型，飞快地朝主人实时复述书房里的对话。
从回家开始，发生的事情一共有三件：
第一，哥哥给她煮了一碗火腿丝葱花面，因为今晚她真的已经饿得要冒烟了。
第二，在厨房里忙碌的同时，哥哥顺便拜托了客人帮她洗个澡，因为她手不方便沾水。
第三，在她裹着浴巾出来，把晚饭吃完之后，哥哥对兰朔点了点头道：“我们去书房说吧。”
……他们准备说什么呢？
谢萦倒不担心他们会吵起来，但书房里的谈话持续时，她怎么可能看得进去电视，要是自己也加入进去，又怕火上浇油，于是只好另辟蹊径，重操窃听旧业。
宠物鸟的喙凑了过来，谢萦往它嘴里扔了块桃子，把耳朵贴过去。
鬼车的耳语只传达内容，音调异常平板冷漠，这样的语气，反而消解了几分对话里的紧张。
“……今晚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小萦的哥哥。”
鬼车顿了顿，突然张开嘴“哈”了一声，大概是为了模仿一声低低的冷笑。
“哥哥？”
“是，哥哥。”
“和妹妹接吻的哥哥吗？”
……他还是问出来了。
少女顿时不觉屏住呼吸，一时间心简直快要悬到了喉咙口。
“在这一点上，我们和人类并不相同。”低柔沉静的嗓音，经过鬼车的转述，依然能显出不疾不徐的平静。“我们并不受人类的纲常约束。在妖魔还没有完全绝迹的时候，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与因为食欲而吞噬血亲一样常见。我就是这样诞生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