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是我和董媛去搬书。
董媛早早地靠在门口的墙上,看见我出去,弹簧一样弹起来。
她这样激动,我真的怕她扑到我的身上,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
她有了几分眼色,向后退了几步,尴尬地笑笑。
“走吧。”
董媛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尴尬,一路上没有说什么话,反倒是轻轻哼起歌来。
她五音不全,跑调严重,仿佛蚊子在耳边不停地叫喊着。
“你校服怎么办?”
我这是属于硬找话题了。
“等周日我去买一件。”
似乎怕我没有听懂她说的意思,她赶紧补充一句。
“就去那个厂子买。”
“嗯嗯。”
“那个厂子,就是做校服的厂子……”
她似乎还怕我不清楚,又强硬解释。
她焦急又结结巴巴的样子像是怕又惹急了我,好像我就因为这一句话就要给她不好的脸色看一样。
我如果再不制止她任其发展的话,估计又要演变成上次奇奇怪怪的样子。
“我知道,那个厂子就在学校南边几条街,我知道那个厂子。”
或许是我的和颜悦色给了董媛一些信心,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软软糯糯地说:“哦哦,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竟然还有几分羞涩在其中,难道她平时说话也是这样子吗?
“快要秋天了,还是赶紧去买校服吧。”我说。
我说话的时候,正好路过老班的办公室。
或许是因为办公室燥热难耐,大门敞开着,里面陈夏凉的父母正站着和老班说着话。
陈夏凉的父亲总是西装革履,头发整整齐齐,脸上成堆的笑容和班主任说着话。他的母亲也优雅而又有气质,脖子上总是挂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着深色旗袍。
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很少有谁穿旗袍这种衣服。
陈夏凉的父母几乎是老班办公室的常客了,高中三年来来往往不知道在这间办公室里说了多少次求情的话,都快熟络得如同他家一般。
董媛注意到我看向里面,也随着我的目光看了进去,之后小声地在我耳边问:“会开除他吗?”
我摇摇头,说:“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虽然我觉得早就应该把陈夏凉开除了。
当我们走到楼梯口处要转弯的时候,老班正一脸笑容地和陈夏凉的父母走出来,顺着那边的楼梯走了下去。
“他们去干嘛了?”
“吃饭去了吧。”我随口答。
高中三年这样的场景见得太多了,老班经常会和一些家长去吃饭,不过是吃饭闲聊而已。
“啊,这样也可以的。”董媛大为吃惊。
我没有理她,径自朝前走,敲开办公室的门,对着里面的老师说:“老师好,我是高三4班的,来领书。”
老师带着我们去地下一层。
即便是开着灯,地下一层也总是灰扑扑的样子,一股子发霉的味道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地上很潮湿,走在上面黏糊糊地粘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细小的微弱的虫子阴仄的角落中尖叫着。
老师打开门的那一刻,虚弱的光从门缝钻了出来,飘忽地落在门口的地板上,落在我白色的球鞋上,荡上去一层薄薄的灰尘。
“谢谢。”
那是很小很小的声音,小到是空气在呓语,落在我耳朵中,痒痒的。
就在距离我不到五步的地方,模糊得看不清五官的脸,模糊的身体特征,她融在一片光中。
我在我生命是十几年里都没有听过与此相像的道谢,如同狭隘山谷里传来的一声微弱的道歉,不坦荡,不快乐,没有被接受帮助的欣喜,而是细弱游丝,不知道下一秒还存不存在的声音。
“为什么要谢谢?”
“就是,突然间很感谢你。”
她没理我,侧着身从我身边挤过去,小步走到老师身边,蹲下去认真数书。
本来是艳阳高照的日子,可是在地下室半个窗户的掩藏下,反而像是阴天。
董媛就在那光中,很认真地数着一本本书,甚至怕弄错,数了两次。
那时候,我觉得她像是小说里那些安安静静的女孩子,或者是电影中,阳光投射之下撩起耳边碎发浅笑的女孩子。
第12章 回忆:读书真的能改变命运吗
早上出门的时候,那个男人拦住我,双手熟练地在我口袋中一掏,掏出来二十块钱。
那是爷爷奶奶给我的早餐钱,这几天早上去食堂吃饭,才留下这么二十块钱。
他将二十块钱塞进自己的口袋,之后感觉自己太不像一个父亲,将十块钱又放回了我的口袋。
我已经习惯了,告诉爷爷奶奶又怎样呢?
他是他们的儿子,我是孙女而已。
孙女自然是没有儿子重要的,我也是因为他才得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想逃离这个小城镇,似乎只有好好学习一条出路,
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不怎么上体育课,面临繁重的作业和考试,我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对待,把时间揉成两半用,体育课的时间可以用来做半套卷子,写好几篇英语阅读。
我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上所有高中的体育课都是这个样子,就是没有什么体育活动。
男生打篮球,女生踢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