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媛蹲下去,从床底下面掏出来一个盒子,上面落满了灰尘。
她认真地将盒子擦了擦,放在她的书包里面。
临到要走了,她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什么,将我拉了回去,指着地上的一盆绿黄参半的植物道说:“还有它。”
那是一盆栀子花,本该翠绿的叶子,被她养得大半都泛了黄。
我一抱起来,扑簌簌落了一地的黄叶子。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搬出来,照我看来这样阴郁的见不到光的地方早就该搬出来了。
不过她言谈之中反而有些可惜,据说住一个月不过只要六百块钱,她干了很多年,也不过是挣个五千出点头,住在这样的地方可以省很多钱。
这倒也是,省钱才是最重要的。
“那次的快递太吓人了,而且这事一出,我还是一个人住比较好。还有房东说我再住下去,估计公安局就要来把她的违规民宿给清了。”
“那次究竟寄的是什么?”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
“你和舍友关系怎么样?”我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她不是怎么合群,并且经常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那样吧。”她随口说,“大家平时都挺忙的,也就晚上能聊会天。”
她似乎不想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急急忙忙转移了话题,问:“你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吗?”
还真有。
我带着她回到了我的出租屋。
上次出门前完全没有想到不会回来,屋子里一股子汤汤水水外卖的味道,桌子上湿纸巾干成了小团子,杯子里面仰面朝天泡着一直蟑螂。
“你过得,可真干净。”她如此评价。
我简单地收了几件衣服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这几天在她那里都是凑凑乎乎用她的洗漱用品。
“诶,你为什么要跟我去我家?”董媛像是刚睡醒一样,突然问我,“我这几天没事了,你不用跟我回去了。”
“对哦,你根本不用跟我回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对她自己的话肯定又肯定。
我正要说什么,门突然响起。
正是一同租房的一个自来熟的小哥儿笑嘻嘻地站在门外。
“你们有用大功率电器吗?怎么又跳闸了?”他一边问着,一边探头看着董媛。
他向来这样,谁来个朋友都想认识一下。
“你朋友啊?”
我看了一眼董媛,她佯装叠着我的衣服,故意忽视来敲门的他。
我转过头,微笑着向他介绍董媛。
“嗯嗯,我很好的朋友。”
董媛就在我身后安静地,平静地叠着床上的衣服,认真而又细致。
我想了想,补充道:“我很好的朋友,我很喜欢她。”
小哥儿笑了笑,冲里面的董媛招了招手,识趣地关上了门。
我回过头,董媛叠衣服的动作空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里面写满了惊讶。
我知道她听懂了,在普普通通的介绍中,她听懂了弦外之音,抓住了那三个,本来没有必要加上去,但是我却又偏偏加上去的三个字。
因为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陪在你身边,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见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你。
董媛仅仅吃惊了一秒钟,神态就恢复了正常,转身絮絮叨叨地又重新叠起来衣服。她将刚刚叠好的衣服又展开,一边讲这样那样叠才比较好,一边重新再重新叠衣服。
我知道她听懂了,在高中时候我从来没有给过她的答案,时隔九年,我终于给了她答案。
我也知道太晚,这九年时光如梭,过去的回忆在岁月的流逝中早已经被打磨得变了色,沧海苍天,白云苍狗,我们的面貌变了,衣着打扮变了,许多事情都变了,那颗心也变了。
可是我还是想告诉她。
就算她不稀罕。
她突然间叹了一口气,眼睛朦胧起来,可是说起话来依旧是毫不在意的语气。
“你要是早告诉我多好。”
“总之,”我说,“我要跟你一起去住,还能省钱呢。”
我推开她,将那些她来来回回也叠不好的衣服叠好,从角落里把行李箱推出来,将衣服放进去。
“你就承认吧,你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想起什么我就说什么,“这世界,只有我能受得了你。”
她撇撇嘴,什么也没说,做了她最大的反抗,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不管。”短短几分钟我已经将所有的衣服都收拾好了,“我今天就把房子挂到微博豆瓣上去,很快就能转租出去。”
她叹了口气,说:“你知不知道,距离产生美。”
董媛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她心里怎么想的我可是门儿清,面上平静,内心里说不定要高兴得跳起来了。
每天早上下午中午我都会强迫董媛出去遛弯,想说话的时候就陪她聊天,天南海北,明星八卦,电视剧电影我们都会谈一点,只是我们都默契地避开高中的回忆。不想说话的时候,我们就各自耳朵里面塞上耳机,沉浸在音乐世界里。
董媛很喜欢韩国那些很甜的小甜歌,中文小甜歌能听懂歌词总会显得尴尬,所以喜欢国外的小甜歌。
我能够感觉到董媛的心情变得好多了,她早上八九点的时候也会迷迷糊糊地醒来,就算不怎么清醒,也会挣扎着让我拉她起床。她看抖音也节制了许多,不再没完没了躺上一天。甚至有一天一时兴起在网上买了瑜伽垫,说是要拉上我一起做瑜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