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宋瑶终于把老大夫拽回府中,回到房间时,却发觉陆润之的状态更差了,他虚弱地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闭着双眼,蹙着眉,屋内很暖喝,他的额头却在冒冷汗,似乎很难受。
眼下把宋琼跟李容都惊动了,他俩都在房间内。
李容坐在床边,拿帕子为陆润之擦了擦汗,满眼心疼,他自己身体强健,宋瑶从小也长得结实,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看到他这么难受,他心里不由得泛起心疼。
宋瑶刚带着大夫进门,李容立刻起身,对大夫道:“大夫,麻烦您给看看,他正在发高烧,方才还吐了两回,这会儿额头直冒汗。”
“欸,来了。”老大夫扶了扶老花镜 ,不紧不慢地打开药箱,拿了帕子覆在陆润之腕部,细细把脉,半响,收回手。
李容忙问:“怎么样?”
老大夫道:“无甚大碍,只是这位公子体质虚寒,脾胃虚弱,此番寒邪入体,又伤了脾胃,才会如此,老夫写个方子,吃上几日,便无碍了。”
几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宋瑶问道:“他平日里手脚总是发凉,可有办法?”
大夫写完方子,交给宋瑶,“少主君体质虚弱,恐怕是少年时伤了底子,日后生活起居多加注意,多食温补之物慢慢调养,切记劳心费神。”
宋瑶接过方子,谢过大夫,付了诊金,命人将大夫送回去。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着凉?”李容瞧着陆润之难受的模样,心疼的不行,也害怕被丞相大人知道了,问罪他们。
宋瑶有些自责,“是我下午那会儿,拉着他去梅园,待的久了些。”
李容这才想起下午传来的琴声,“还在那里弹琴了?”
他简直不敢想,那么冷的天气,寒风凛冽,她怎么带着自己的夫郎在冰天雪地里弹琴,怎么忍心叫他受冻,她一个大女子身强体壮,无所谓,怎么不顾及夫郎的身体。
宋瑶惭愧道:“是。”
李容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站起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
“父亲……”陆润之难受地睁开双眼,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
李容忙坐回去,应了一声,“欸,我在。”
陆润之:“不怪宋……妻主,是我贪玩了些,咳……”
他哪里会是贪玩的性子。
李容握住了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又给他塞回了被子里,“父亲知道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陆润之扯起一抹笑容,点点头,“夜深了,母亲与父亲快回去休息吧,打扰你们了。”
李容拍了拍他的手,“说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
陆润之的眼神暖了暖,还想说什么,却被宋瑶打断了,她实在看不得自己夫郎明明很难受了,还要强撑着应付她爹娘,于是二话不说,把二老轰了出去,“好了好了,娘亲,爹爹,这里有我照顾呢,你们快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李容警告道:“你最好给我照顾好了。”
宋瑶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了,知道了。”
终于把人送走了,宋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回到床边,看着夫郎苍白的脸上,忍不住自责,如果不是她任性,倒不会叫他这么难受。
宋瑶看他难受极了,摸了摸他的头发,轻松问道:“要不要躺下?”
陆润之微微点了点头。
宋瑶便扶着他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放下枕头,再轻轻把他放下,给他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守着他。
“抱歉,连累你了。”
他一脸虚弱,声音都小小的,看着宋瑶的眸光含着歉意与自责,因着发烧,眼睛湿漉漉的,像受委屈的小猫。
宋瑶却笑了,没有接他的话,反而道:“难受不难受,难受就别说话了。”
陆润之半阖着眼,身体很难受,脑袋晕晕乎乎的,胃里是不是翻涌,却不会再吐了,吐不出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小时候经常这样,都是自己熬过去的,为了不让忙碌的母亲担忧,他会笑着说没事,但是眼下有人关心,他却觉得委屈,“难受,睡不着。”
意思就是想说说话。
宋瑶摸了摸他的脸颊,陆润之闭着眼蹭了蹭,真的像小奶猫一样。
“说什么连累的话,要说也该怪我才是。”她道,是她私心,想看雪中美人。
陆润之睁开眼,看到了她眼里的自责与心疼,觉得暖烘烘的,“我对父亲说的是真的。”
宋瑶想了想,他说的是哪一句,应当指的是贪玩。
陆润之闭上眼睛,慢慢地说道:“小时候下大雪在院子里玩,生病了,母亲很生气。”
宋瑶摸了摸他的头,“丞相大人真奇怪,既不娇养你,还要责备你生病。”
“她很过分。”陆润之竟然点点头,语气有些委屈。
这怕不是烧糊涂了,平日他哪里会说这些话。
宋瑶笑了,“是的。”
陆润之看着她,“我生病了,很难照顾吗?”
宋瑶点点头,“是有些。”
陆润之睁大了眼睛,眼尾有些红,随即别开眼睛,难过道:“哪里难照顾了?”
宋瑶的手伸进被窝,握住他的手,“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也不早些说自己难受,叫人没有早点发现。”
若不是忍不下去,恐怕都不会告诉她。
陆润之忍不住勾起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第37章
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这种话。
宋瑶笑了笑。
青连端着药碗进来,他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了,公子的身体一向不好,以往生病总是得闹上个大半月。
黑乎乎的一碗药,冒着热气,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宋瑶将陆润之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问道:“怕苦吗?”
陆润之没说话,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喝完后还看向宋瑶,眼中有些小得意。
宋瑶忍俊不禁,赞赏了一句,“子澈真棒!”
她这哄小孩的语气,倒是叫陆润之红了脸,忍不住将脸埋进宋瑶怀中,只露出红红的耳尖。
青连退出去,不小心看到公子的动作,有些惊讶,他印象中,公子从来没有这样撒娇的动作,当然也有可能是,没有撒娇的对象。
现在有人关心公子,纵容公子,青连的眼眶有些湿润,又觉得很欣慰。
房间中只剩下宋瑶和陆润之二人。
陆润之还埋在她怀中,像只粘人的猫咪,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宋瑶心道,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
陆润之埋在她怀中,嗅着她身上独特的山茶花的味道,背上被轻轻拍着,很安心很安心。
这寒冷的夜啊,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喝着苦涩的药,在冰冷的房间中,独自捱过。
以前总不觉得什么,现在有人关心了,反倒觉得委屈。
她总给他一种感觉,可以放肆一点,再放肆一点。
陆润之在她怀里,环住她的腰,调整了下姿势。
宋瑶任由他在自己怀里翻腾,配合他调整坐姿,好让他舒服一点,接着浑身一顿,腰侧传来一阵痒意,她忍不住笑出声,抓住始作俑者的手,握住,轻声说了句,“别闹。”
不过他有心情同她闹,就说明没有很难受,现在看着也好多了,刚进门那会儿,真是吓了她一跳。
他生病的时候,好像格外粘她。
挺好。
“我有点难受。”陆润之这会儿缓过来了,总觉得出了一身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难受。
宋瑶放在他背上的手一顿,“哪里难受?”
陆润之抬起眼看她,“我想洗澡。”
一个人的时候,他断然不会提出这种任性无理的要求。
他眼睛红红的,湿漉漉的,领口处的衣襟半敞,露出精致的锁骨,淡淡的唇色,眼角微红,就这么从她怀中抬起脸,望着她,有种该死的绝美破碎感,令她想起那个清醒的早晨,叫人想狠狠欺负他一番。
宋瑶闭了闭眼睛,驱散脑海中不该有的画面,心中唾骂自己禽兽,且不说二人前路未卜,眼下人家生病怎么能生成这样的心思!
“怎么不说话?”陆润之拉了拉她的衣袖。
宋瑶睁开眼睛,眸色微深,将他的衣衫合了合,“你病着呢。”
陆润之不依不饶,“可是我好难受。”
宋瑶绷着脸,“难受也不行。”
“好吧。”陆润之的脸贴在她的胸口,手指抓住她的衣服,“宋瑶,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
说着他的手心张开,贴在她的胸口处,感受着她愈发加快的心跳。
手心的灼热温度传来,几乎要烫到她的胸口,宋瑶抓住他的手,声线喑哑,“别乱动。”
若不是他病着,脑
袋昏沉,她真的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陆润之似乎察觉到什么,不敢再乱动,半响,他坚持道:“可是我真的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