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有些诧异,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商人了,但还是道:“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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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陆润之已经大好,安心在宋府住下。
府中下人窃窃私语,各种揣测,面上却战战兢兢,碍于陆润之的身份,不敢多言。
一日,宋瑶不经意听到了下人的议论,无非就是陆润之一个男子,无名无分地住在宋府,虽是丞相,却不知廉耻,话语有些难听。
宋瑶一向待人和善,此番却重重地处罚那个乱嚼舌根的小侍,并将人逐出宋府,杀鸡儆猴,于此同时,向府中上下宣告,陆润之依旧是他的正夫,二人从未和离,若再有乱嚼舌根者,下场同那个小侍一样。
宋瑶如今已经是宋府当家的,哪怕待人温和,说得话依旧十分有威慑力。
至此,府中再也没有人敢乱嚼舌根的下人。
陆润之得知此事后,更安了几分心,心生欢喜,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这种感觉很令她安心。
他命人把以前二人住的房间收拾出来,书房恢复了原样,现在顾及着他的身子,二人还未同房,等他彻底好了以后,便与宋瑶一同搬进去。
宋瑶默许了他的动作,前阵子他与她说起,皇帝允了他半个月的病假,如今已过了几日,却仍不见他有去上朝的打算,便主动问起,“如今早已过了十五日,你何时去上朝?”
近些日子,他总黏着她,虽然她挺享受的,但是该面对还是要面对,总觉得他有些逃避。
果不其然,陆润之听到这话,看似淡定,眼底却有一丝闪躲,“不急,皇帝又多允了几日。”
宋瑶不信,他身为丞相,如此重要的官职,离开这么久,皇帝怎么可能不急,他定是敷衍她呢。
宋瑶猜的没错,皇帝急死了,昨日还问他恢复的怎么样了,何时来上朝,只是陆润之赖着不去。
“你搁这儿糊弄我呢。”宋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悠悠道。
陆润之正色道:“我没有,你信我。”
宋瑶看着他:“你现在,说谎都面不改色了。”
陆润之知她识破了自己,索性也不装了,过去挨着她,语气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我不想去。”
去了就要面对皇帝的质疑。
宋瑶瞧他有些孩子气的语气,颇像儿时逃避上学的孩童,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逃避可耻。”
陆润之顿了下,接道:“但有用。”
宋瑶笑起来,“贫。”
陆润之贴在她胳膊上,黏黏糊糊的,“我不想去,左不过就是丝绸之路和科考事宜,她们自己处理好的。”
他与她说话时,从不避讳什么,有时听得宋瑶心惊肉跳的。
陆润之抓住了宋瑶的手,将手塞进她手心,挠了挠。
勾人似的。
宋瑶垂眸看他,觉得他容貌更甚从前,原是带了妆的缘故,未带妆时,便觉得出水芙蓉,透着一股子清冷,带妆时,眉眼颜色重了些,多了几分艳丽,更加勾人心魄。
对于美人来说,自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宋瑶喜爱极了,便多看了几眼。
陆润之悄悄勾起嘴角,便想凑到她脖颈前。
为了避免一发不可收拾,宋瑶及时制止了他,与他说起了正事,“你总是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何时去上朝。”
陆润之委屈,“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吗?”
宋瑶:“……你好好说话,我在与你商量正事。”
“好吧。”陆润之软软地靠在她身上,“你想让我什么时候去,我便什么时候就去。”
宋瑶果断道:“那你明日便去。”
陆润之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
宋瑶不为所动。
陆润之便委委屈屈地应了。
宋瑶:“你多日不去,朝中没有意见吗?”
陆润之歪在她的怀里,玩着她的手指,“我几年未曾休息过,这次算是病假,他们也只会觉得我操劳过度,有些人巴不得我不去上朝,怠于职守。”
宋瑶:“皇帝呢?”
陆润之笑道:“她自是希望我早日去上朝,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顿了下,“我不想去,那些人叽叽歪歪磨磨唧唧,烦死了。”
饶是他,提起朝中的人,也有了些班味。
对他的形容,宋瑶哭笑不得,“你之前同我提起过,想要辞官,是不想做这个官了吗?”
宋瑶觉得他应该就是说说,对于一手打造的清平盛世,应是不舍得的,不然也不会逃避这么久了,她想再次从他口中确认一次。
陆润之的手指一顿,默了半响,他讨厌这个身份,制约了他和宋瑶在一起,却不讨厌政事,那是让他觉得活在这个世上,做些事情是有意义的。
他轻声道:“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宋瑶明白了,果真与她猜的一样,也没什么意外的,她琢磨了半响,“你与我说说,那位是个怎么样的皇帝?”
陆润之看向她,“怎么了?”
宋瑶笑了笑,捏了下他的脸颊,“自是找出一个法子,总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我说了我们商量商量。”
陆润之的目光怔忪,“有什么两全的法子吗?”
宋瑶从容地笑了笑,仿佛不是什么大事,只道:“事在人为。”
陆润之的眼眶顿时湿润。
他是如此地幸运,能再次得到她的垂怜。
陆润之便细细地与宋瑶说起朝中的事,有问必答。
如宋瑶所料,皇帝虽疑心重,但是想做个明君,名留青史,这下事情就好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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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陆润之着了官服,去上朝了。
众大臣发现,丞相大人虽是告的病假,怎么一连病了大半月,回来以后大变样了,深紫色的官服,依旧是端庄威严的模样,只是那模样,气色红润,眉宇间神采飞扬,眸子似乎比以前亮了,更衬得风华绝代。
这哪里像是病了大半月,分明像是去休假了大半月。
皇帝看到陆润之那副处处透着过着好日子的气息,咬了咬牙,照例关心了他的身体。
所幸丞相大人只是有些恋爱脑,在政事上面依旧清明,没有像话本描写的,谈起恋爱来傻三年。
下朝以后,面对一窝蜂涌上来的关怀,陆润之与众朝臣虚与委蛇了一般,便去御书房求见了皇帝。
听闻陆润之求见,皇帝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便故意晾着他,先见了其她大臣,谁料陆润之真真在门外等到最后,称有急事。
皇帝不得不见。
陆润之甫一进门,便弯了腰,递上折子,恭敬作揖,“恳请陛下,允臣辞官返乡。”
皇帝眼皮子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第95章
陆润之提出辞官,在皇帝的意料之中,却独独是她最不想直面的事实。
当一个下属提出离职的时候,领导首先会问的便是为什么。
皇帝忙从龙椅上起身,绕到陆润之面前,虚虚扶了他一把,关怀道:“爱卿何故突然提出辞官,可有什么难处?不妨一说,朕或许可以为爱卿做主。”
陆润之:“谢陛下隆恩。”顿了下,眼神黯然,“只是臣太医说臣身体羸弱,不宜过多操劳,恐难胜任丞相一职,请陛下允臣辞官还乡,休养身体,侍奉母亲。”
皇帝听闻他的话,目光一顿,心道老陆大人在外云游天下,哪里用得着你侍奉,皇帝低头瞥了一眼他单薄的身体,承认他是得好好养养身体,可是这朝廷也离不开他啊。
陆润之目光坚定,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与他两年前提辞官时的犹豫不同。
皇帝按照流程挽留,语重心长,“爱卿这些年的确为我朝殚精竭虑,功不可没,着实辛苦了,朕再额外允你一个月休息,辞官之事你再考虑考虑,朕与天下百姓实在离不得你啊。”
陆润之的眸光微动,躬身作揖,“谢陛下厚爱,只是臣已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此决定,望陛下恩准。”
皇帝额角一跳,看着陆润之低垂着眉眼,看来他这次是
铁了心的,“润之啊,还记得你当初殿试时,朕问你为官的初衷,你是如何回答的吗?”
皇帝打出了感情牌。
陆润之默然。
皇帝缓缓道,语重心长,“你当时坚定地说为官一任,造福四方。”
陆润之垂着眼睛,神色不曾有变化,“臣无愧于陛下,无愧于天下。”
“是,你已经做到。”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叹了一口气,“但是,润之啊,你真的舍得放手吗,如今这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有多少个臣子是因为你的存在才不敢放肆,若你走了,该怎么办?”
这次,陆润之犹豫了一下,才道:“陛下是明君,臣相信陛下可以妥善处理。”
皇帝没有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表情,见终于撬动他的情绪,趁机接着道:“据朕所知,陆清早已归隐,如今在外游山玩水,身边已是有人照顾,爱卿此番辞官,可另有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