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又有些许纳闷,“上回煽动老五使毒,还差些火候才成事,因此不敢再用旧招。昨儿也没听说宫中搜查刺客之类动静,难不成,这回也是有人投毒?”
属下道:“寻常毒药,宫中都能轻易验出。再要躲过秦玉阳眼力,可不容易。”
“确实。”李成哲点头,“留人盯紧重华宫,任何风吹草动,都得事无巨细来报。”
正说着,湖边候着的随从前来禀道:“殿下,二皇子、四皇子两位殿下进来了,您看……”
李成哲挑挑眉,示意他们将人带来此处会客。
待李鸿越、李迎瀚两位皇子转过文石小径,初见湖光,就见李成哲正从湖畔快步走来。
“不知二哥、四弟前来,成哲失礼。”李成哲亲自邀着他们进湖心亭,“此处风光正好,辛苦多走几步。”
各自落座,李成哲又喊人去取好茶好酒。李鸿越慌忙阻止:“罢了三弟,不劳动你这些,我们贸然前来,不过想打听打听,宫里如今是什么情况。”
李迎瀚接着道:“据闻重华宫养心殿那一块儿,都不许人过去了。可我们当儿子的,心里难免记挂着父皇,偏生如今都不许人探听。听说三哥今儿才去过,可否同我们说一说。”
李成哲却笑笑,自顾斟一杯茶:“二哥四弟还指望着我,只可惜,本王也不过是‘闲杂人等’,连看望父皇的资格都没有。”
李迎瀚惊道:“连三皇兄也不许进?”
上回圣上中毒一事,动静太大,在宫里并不是秘密。当时三皇子李成哲恰在养心殿里亲眼目睹。圣上
昏迷后,便由他负责守在养心殿外。
因此属意三皇子一派的朝臣们,嘴上不说,心里更是将天平又倾向三皇子几分。
可这回却连一向受重用的老三都不许靠近,那岂不是说,事态恐怕比上回还要严重?
李成哲道:“有太子皇兄守着,我们有什么不能安心的?就在自家好生静静等候罢!”
李鸿越听了并不赞同,皱眉:“哪有不许儿子见父亲的道理?何况,即使父皇身体不适,也不应留在重华宫休养,这于规矩不合。皇兄办事不应如此糊涂的。”
李鸿越行二,他口中的“皇兄”,便只有太子李天昊一人了。
四皇子李迎瀚一向行事低调本分,听了二哥这话也未作声反驳,反而神色隐约有赞同之意。
难得见两位兄弟表露出对太子独掌大权的不满,李成哲心中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想必是父皇的意思,大哥身为太子,自然也不能拒绝。”
“只怕父皇如今是否清醒,还未可知。”李鸿越心直口快,慌得旁边的李迎瀚忙来捂自家二哥的嘴。
“兹事体大,不可妄议。”李迎瀚急道,“两位皇兄快别揣测了。”
“这又没有旁的人。”李鸿越十分无谓。
李成哲亦是笑道:“在成哲这处说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既然连三哥这也没消息,迎瀚就先回去了。”四皇子垂头叹气,“如今看来,也只好等父皇静养够了,召见我们几个再说。”
“这茶倒是清香。”李鸿越与他一道来的,却没准备一道走,“待我喝了再去,四弟若想先回,二哥就不陪你了。”
李迎瀚点头,向两位皇兄行礼走了。
李成哲见二哥还赖在他这处,说是品茗,却端着茶盏转来转去,盏中茶水都凉透了,也不见他抿一口。
忍不住道:“想必二哥特地留下,是有事想同弟弟交待?”
李鸿越这才笑道:“交待谈不上,只是有些事想找三弟打听打听。”
“二哥只管问便是了,怎么也同弟弟这样生分。”李成哲与他关系本就亲近些,闻言不以为意应道。
李鸿越便开口:“上回因舅父遭人弹劾一事,我没忍住脾气,径闯去了贵妃娘娘宫里,还被父皇好生叱骂一顿,好在他最后是消了气。只是贵妃娘娘这头……”
李鸿越面上些许尴尬,“三弟同贵妃娘娘关系应当不错罢?我一向也没留意后宫中人的喜好,如今想着,当日那般莽撞确实不妥,想着送份赔礼才好。”
这殷勤来得突然,李成哲有些诧异:“二哥这样直爽性子,着实坦诚可贵,怎么忽而在意起这些小事来。贵妃娘娘脾气宽和,不爱过问琐事,想必并不会怨怪你。”
心里却疑惑:李鸿越一向是无法无天的脾性,除了父皇怪罪外,旁人一向都不惧,何时见他对后宫嫔妃也如此小心谨慎?
李鸿越嗫嚅半晌,才说了实情:“实不相瞒,当日闯进重华宫,偶然见一陌生女子,不知是贵妃宫里新来的女官还是亲眷,生得十分合我心意。只那时急着求见父皇,救我舅父性命,因此没顾上打听。这后来再想问,却不方便……”
李成哲恍然大悟,心里暗自好笑得意。
他真是想多了,竟以为李鸿越长进了些许,想学着讨好琪贵妃去替他吹父皇的枕头风。
没想到说白了,还是过去那个没脑子的二哥李鸿越。
若说琪贵妃宫中打扮陌生的女眷,李成哲几乎瞬间便想到,那位据说在宫中已暂住许多天的嵇夫人。
也是他曾遣人去打探了过往,却没打听出任何风月消息的那位商府大小姐。
既是嵇燃的夫人……
李成哲假意劝道:“倒是听说过,贵妃娘娘近日将外甥女接来了宫里陪伴。若二哥对她有意,正是美事一桩,如此天潢贵胄,什么样的女子不得巴巴贴上来?”
“原来是贵妃亲眷。”李鸿越喜道,“那将来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李成哲心下更是好笑,巴不得怂恿些事情出来,日后好看热闹。
面上仍然不露声色:“二哥放心,有皇子肯示好,贵妃娘娘岂会不乐意?只是不知那女子年方几何,可有婚配之类。万一已有郎君,或许不大方便。”
李鸿越道:“那我倒是没留意她是否妇人打扮,只是见容貌清丽,见之忘俗,后来便有些惦记。”
说到此处,李鸿越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算好女色的人,只是身为皇子,府中姬妾本也不少,不料有朝一日,还要如此主动费心。
李成哲便拍板:“二哥难得有事相托,当弟弟的自然得用心些。待父皇休养毕,成哲便替你打听一番琪贵妃喜好,好叫你有理由上门提提此事。”
他可不会自己去替李鸿越干这得罪人的活,只是若能给嵇燃找些不快,他李成哲自是乐见其成。
李鸿越赶忙道谢,且请他为此事保密,而后才匆匆离开三皇子王宅。
待出了大门,行至人迹罕至的宫中小道,李鸿越放慢脚步,问身边人道:“你看他可信了本王所说的话?”
侍从低头道:“小的守在湖畔,离得远亦听不真切。只是见三殿下方才送您出来的神情,只怕是信以为真,跃跃欲试了。”
第72章 宫闱:困龙廷他只能在生前想尽办法……
“极好。”李鸿越抚掌道,“老三恐怕一心想看昔日走狗的热闹,可惜了……”
他意味深长地笑:“本王亦有本王想看的热闹。”
侍从则是恭敬应道:“殿下英明。”
…
李鸿越究竟如何打算,旁人无从得知。身在后宫的冯芷凌,如今则是陪着琪贵妃,焦灼等待太医来诊断。
圣上忽然吐血,恰昏倒在贵妃怀中,将琪贵妃惊得花容失色。
秦玉阳倒对圣上近况了若指掌。见突发意外,也不慌张,反是迅速下令封锁重华宫,严命内外不可相通,又遣暗卫去请了太医过来。
“贵妃娘娘得罪。”秦玉阳手执拂尘,向这后宫最尊贵的女子下拜,“事态突然,请将宫中琐事一并交玉阳来处理,娘娘同将军夫人安心歇下等候便是。”
琪贵妃眼眶微红,愠怒:“秦玉阳!圣上如此情状,你要本宫如何能安心?”
“究竟是怎么回事?”贵妃见秦玉阳神色不大意外,也未叫人来搜查宫中痕迹,反而将消息先封锁,已猜是必有因由。
秦玉阳屏退左右,才道:“如今已瞒不得娘娘,玉阳便直说罢。上回的奇毒实难根治,因此圣上近来龙体复恙,不得不常在养心殿休养,避不见人。今日以为压制好了,才摆道重华而来,只是不料……”
“……原来如此。”琪贵妃惨笑半声,却不再问后续了。
奇毒难除,龙体有恙,却密实瞒了枕边人一载有余。
到底是帝王心术,要骗就能骗得如此妥帖。此前半年,帝妃几乎朝夕相见,贵妃竟丝毫异常也没看出过。
姨母的面色实在阴沉难看,冯芷凌见势不妙,急忙打断:“好似听见内间有动静,可是圣上醒了?”
秦玉阳武功深不可测,他都没察觉圣上出声,这无甚功底的小夫人自然更不可能听见。只是如今贵妃一副要发作模样,他寻思自己趁机避避风头,倒也正好。
无奈圣上有意,要瞒着娘娘。到头来事发拆穿,却要他们这些小的替主子先受一回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