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锭银元宝,足够他买几件更锋锐的随身兵器和更好的弓箭材料。银锭用完了,他犹豫几日,实在没法,又将金镯拿去换成了碎金碎银。
他想谋一条新路去闯。
他嵇燃,总不能一世都在山野间,当个孤魂一样四处游荡的野小子。
以自己的功夫,若能信手开弓,救二人性命。那将来,着胄负剑前行,亦能救更多人的性命。
…
嵇燃将取下的先前那对镯子,收进锦盒里,又交还给冯芷凌。
“我嘴拙,一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哄你开心,只会用点笨办法……
若……若若肯不嫌弃,谨炎此生便已满足。”
第76章 偶遇:斗执念对着嵇夫人口出狂言……
“夫人,夫人……”
熟悉的紫苑声音从近处传来,“您今日不是说,辰时便要出门?如今可不早了。”
冯芷凌困倦睁眼。
……都怪谨炎哥哥,昨日忽然对她讲那样一番话,害她夜里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今日本要早起些,结果却睡过了头。
慵懒起身,让紫苑替自己梳洗。换好宜外出的衣裙后,紫苑又将她常戴的首饰捧来,一件件替冯芷凌佩好。
望见昨儿才到手的那对镯子,冯芷凌心绪有些复杂。只是她也不能因此便不敢戴罢?
她又不是……怕了他。
何况,这千丝玲珑的工艺,当真别致,她的确喜欢极了。
冯芷凌只能叹口气,赌气似的将玉腕一伸。
…
起得迟了,又要梳妆,出门的时辰便紧张些。好在紧赶慢赶,到底是在巳时前到了地方。
冯芷凌记得梦中有几位上京的商行老板,这时应初来此地,还未发迹。但过不了几年,这几位商人的生意便蒸蒸日上,甚至涉入宫廷,隐有取代冯家皇商地位之势。
冯芷凌既有意发展自己的往来生意,近来又从许蕤庭处查到些有用的动态,自然不肯放过。于是便请人约了这几位来,在雅集酒栈那儿会一会面。
她在西北的药材生意,已小有赚头,每月能维持一定进账。但光靠这应季的植株买卖,到底不够可靠。
要想再安稳些,还得再寻商机。
只是,她如今毕竟是朝中武将夫人,明面上不便暴露身份亲自商谈。便同胡元杰提前商量好,请他来代自己出面。
胡元杰自然无有不可,殷切答应。只是冯芷凌没想到,与他一道来的,竟还有久未见面的宿钰荣。
“嵇夫人好久不见。”宿钰荣礼貌开口。
这宿少东家许久不见,人似乎瘦削憔悴了几分,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似乎比之前多些精神气。
“宿少爷,是许久不见了。”冯芷凌轻点头回了一礼。
胡元杰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因少爷先前私心有些紧张。见两人见面招呼,并无异状,心里头才稍放松些。
少爷回总部才待没几天,又来了上京分部,今日更是顺口说要同他一块出来见见生意,给他撑场面。
可少爷是素来只顾玩乐不爱管事的性子,这一出着实异常。
胡元杰出门前,并未细说是同嵇将军夫人有关的来往,宿钰荣又怎可能猜到呢?若少爷并无私情,只是想出来见识见识,他胡元杰也不好一味拦阻。
正是这样,宿钰荣才意外出现在冯芷凌面前。
此次商谈,冯芷凌身份不便暴露,唯有在屏风后只听不言。关于应酬洽谈等各项细节,就得由胡元杰领头去交涉了。
冯芷凌心知,今日这几位商人都是精明人物,胡元杰或许招架不来。可这一时半会,她身旁也没有其他得用的人。
她倒不是有意要探听风声,日后好打压这几位商行老板。而是想先同他们交好,方便将来合作。
至于冯府皇商地位是否被挤压,却并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潮有涨落,若冯府将来不足以支撑宫中业务,那只能说是冯家行商落后,宫中看不上罢了。
思忖间,几位客人已进了包房。听他们觥筹交错间畅聊和气,冯芷凌略放了心。
这几位是从江南富庶地带来的商
人,手中有不少上好工匠与货物。若能长久往来,于她或惊雷镖局而言定,都是好事。
哪怕她将来外出游历,不在上京或西北。只要有别的生意承接,惊雷镖局一定不至于萧条破落下去。
思及此,冯芷凌才觉自己许久没想起计划游历的事儿了。
大概……是入宫陪姨母久了,竟将这重要的梦想忘在脑后。
一面留着神,听外头商人们热切交谈所透露的消息,一面又时不时走神,思绪总忍不住飞到这一年的回忆上来。
昨日嵇燃说……若她不嫌弃……
冯芷凌拧紧秀眉,面上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当初她在谟城小嵇府里头,刻意试探。男人是态度鲜明,绝不冒犯她,也无意借赐婚便与她真的合住行房。
大概在嵇燃心里头,赐婚能成,是因他在京中有官职。偏生那时摊上事儿被降罪,那这赐婚的女子家,定是不乐意的。
不乐意,那就作罢。
既然作罢了,怎么如今他又蠢蠢欲动起来?
这和当初,他们两人默认的规矩可不一样!
…
推杯换盏间,外头的会晤已进行得差不多。
那几位商人是从南方来,倒恰好同在江南生活多年的惊雷镖局两人,有颇多话题可谈。事情的初步进展,意外顺利。
甚至其中热情好玩些的两位,还直招呼胡元杰他们一块,晚上再喝几杯。胡元杰连忙婉谢,说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下回再一道出来喝酒。
宿钰荣亦是难得主动发挥,以镖局少东家身份好言劝了半天,又是奉承又是许诺,才说动商客们高高兴兴地挥手道别。
胡元杰苦笑:“多亏少爷能说会道,否则真不知怎么收场。”
嵇夫人还在隔屏后等着,抛下她随商行老板们离开,当然不妥。
冯芷凌从大屏风后转了出来:“辛苦两位。”
等镖局同这几位初来上京的商人打好关系,将来再有生意要谈,便好开口许多。
估计那几位客人也该走远了,冯芷凌才同胡元杰等人一同从包房出来。
今日接下来倒是清闲,不如去京中的市集逛逛,寻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回头带给姨母。
冯芷凌正如此想着,边往酒栈外走,却听一声饱含思念与惊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若若!”
宁煦才从大门处进来,意外遇见冯芷凌,心念一动便脱口而出。
旁边的宿钰荣,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男子怎敢孟浪至此,对着嵇夫人喊这样亲切的小名?
竟在此处遇到宁煦。
冯芷凌眉眼间有微妙不快。
要是像上回那般在街边小巷无人看见,还好说话一些。可现下大庭广众,她无论怎样应答,都容易落人口舌。
关于梦境一说,更是不宜当众谈及。否则以市井之中传起风言风语的速度,只怕有那心思不纯的人,杜撰她同宁煦的鸳鸯交颈梦,也不是不可能……
拜庶妹所赐,冯芷凌从前就看过市面上流传的那些话本子,对于一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会被人怎样流传出去,心底有数。
宁煦乍见佳人,一时惊喜交加,也顾不上避讳体面,将梦中亲昵称呼喊出了口,方觉不妥。
只是宁煦巴不得别人误会他们是夫妻一对,并没打算要纠正道歉。
他已打听到,先前那男子是近来新升的西北将军,想必那人早晚要回西北去。只是还不知道,那将军究竟娶了几位夫人,府中女眷又是否要同他一起离开上京?
还未等冷面的冯芷凌转头避开或含怒发作,宿钰荣倒先不答应了:“哪来的粗鲁之人,对着别家夫人乱喊乱叫,唐突无礼。”
宁煦本喜悦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不知阁下何人?我如何唤,人如何听,又同你有什么相干。”
原想息事宁人,先假装没听见快步走开的冯芷凌:“……”
他俩再喊大声些,酒栈外头的路人都要被招进来。
见势不妙,胡元杰硬着头皮打圆场:“二位莫着急上火,这当中恐怕有所误会。”
“这位公子想必是认错了人。”胡元杰擦擦额头冷汗,赔笑缓和气氛,“这位夫人姓名并没有‘若’,自然喊的也不是她。”
宁煦却不接台阶:“你怎知道,我喊的不是她?”
胡元杰:“……”
他被结结实实地噎了一瞬。
冯芷凌无意在酒栈中同宁煦纠缠,扭脸径直往外走,宁煦见了急忙跟上。
他虽然打听出了那武将身份,却不好直接向人开口打听其夫人的闺名。
因此,久违地再见到冯芷凌,宁煦只想抓住机会,好生同她和气地聊上几句,一解自己心中疑惑。
宁煦不信,那么多恩爱迤逦梦境,只他一人心中有感知。偶遇若若之后,她的反应冷淡疏离,可越是这样,宁煦越觉得是她在刻意生疏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