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这罢。”主君声音有些低哑,“你下去歇会,明日好生照顾夫人。”
这意思,主君是要自己来守夜了?
紫苑遵令告退,临走前望了一眼床上的夫人,心里一半忧心一半惋惜。
忧心冯芷凌这突来疾病,又可惜大夫没诊出喜脉是她想岔。
这会除了坐在床边看,嵇燃是什么都做不了。
紫苑慌张冲出来说冯芷凌不妙,他当下头脑空白,只顾立即进去察看,进门就见美人玉体半掩在水烟缥缈之下。
完全是嵇燃意料之外的场景……只是此刻他也生不出什么缱绻心思。若若的头还歪靠在浴桶边,微皱着眉极不舒服的样子。嵇燃唯有先抱她出来,放进被褥中裹个严实,等大夫上门来看病。
看来府中还需长聘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否则,万一夫人日后有个头疼脑热,还要多等大夫半个时辰,岂不是多遭这一会罪?
到了半夜,冯芷凌身上的热总算稍稍消退。
嵇燃一夜没睡,只顾盯着她睡颜。人略拧拧眉头,或昏睡中翻身,都叫嵇燃如临大敌。
见她只是动一动又沉睡过去,男人又将提起的心弦放下。
天可怜见,他当真是第一次见若若生病,病得还这样急,着实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大夫说将军夫人是受了风寒,嵇燃唯有怪自己一时兴起,不顾她昨晚也饮了些酒,今日又没用早饭,就兴致勃勃地带她去那么远的野外。
还叫她遇上孙弢那等势利小人。夫人第一次射箭伤人便因孙弢而起,真是不值当。
若孙弢知道嵇燃脑中这想法,只怕要在心里直骂娘了。
要是没有冯芷凌,他恐怕已带着意外发现的情报去向主子献宝,哪里会沦落到现今身边暗影随行,去如厕都得憋着屁声的小心翼翼?
昏沉睡了三个时辰,冯芷凌才渐清醒过来。
回府后她其实已觉有些不适,但以为是自己白日断食所致,也未放在心上。等回房换了外裳,又洗了面,这稍转冷热,压着的风邪反倒镇不住了。
热症发得突然,她一进浴间自己便昏昏沉沉,只想好生坐躺下泡泡热水,没想到头昏得整个人都受不住。
现在体热略消下去便舒服许多。冯芷凌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更炙热的另一只手摁着,转头去看,果然是嵇燃。
冯芷凌呼吸变化时,嵇燃已是醒了。他干坐着守了大半夜,也有些枯燥疲倦,于是坐着闭目养神略睡过去。见冯芷凌睁眼,男人忙起身问:“感受如何,还觉胃腹不适么?”
等大夫的时候,听紫苑讲了前况,嵇燃这才知道冯芷凌在他来前已不大好,不由更是后悔自己粗心。
在西北那等荒凉之地,人都安然无恙。怎么来了上京,甚至还在皇宫内将养好些天,回他府上反而病了?
冯芷凌轻声道:“我没什么大事,大概只是吹了风有些发热。谨炎哥哥怎么一个人守我这样晚,让婢子们轮换着来就是了。”
“我愿意在这安心些。”嵇燃给她捻了捻被子,“你这一天浑没吃些什么,夜里勉强给你喂了几勺药下去。大夫交代,若你醒了,最好是起来用些白粥,再喝一碗药才好。”
白粥,热水和汤药都备在旁边,嵇燃端了过来一勺勺喂。冯芷凌吃几口恢复了些力气,便道:“谨炎哥哥快去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上朝么?叫紫苑来照顾就是了。”
“夫人,就给我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罢。”嵇燃低垂着眸,“若不是我一时兴起,只怕你还不会生病。”
第88章 将愈:春意晓唇停在寸许之外,悬而未……
冯芷凌失笑:“怎么,谨炎哥哥连这也要怪罪到自己头上?”
这事儿非要追究起来,只怕得从父亲那坛酒开始怪罪才是。何况第二日冯崧又醉酒不起,夫妻俩这才干脆匆匆告辞,没留在冯府用完早膳。
冯芷凌无意识将黑锅往冯崧头上一推,安慰嵇燃道:“生病也是凡人常事,谨炎哥哥不必自责。”
嵇燃:“你从前常这样生病么?”
“小时候体弱些,倒是年年有几遭,长大后已经好很多。”冯芷凌回忆了一下,“上一回病症重的时候,还是出嫁前的事儿,已是过去好久。”
那阵子刚从丧母之痛中稍走出来,又被冯芷萱刺激得心神不宁,在梅竹轩歇了几月身子骨方好转。
嵇燃隔着被衾握她的手,怜道:“下回我可不敢了。”
“可谨炎哥哥临时的计划我很欢喜,难道以后真不带我么?”冯芷凌小声道。
“带。”嵇燃道,“只是再不敢叫你饿着肚子跟我去受风寒了。”
他倒是皮糙肉厚,从小在野地里摸爬滚打也没病过。可若若不一样,她自小在上京富商家长大,纤弱体质哪有自己这样耐折腾?
“都说了是偶然状况。”冯芷凌笑道,“是我身体底子的问题,也不差一顿饭的事儿。”
也不知是因昨日才亲近过,还是见她病倒叫他慌神。这会子谨炎哥哥在她跟前低眉顺眼的,浑然没了昨儿不顾回答便强行吻来的张狂劲。
想到初吻那场景,冯芷凌心跳微微加速。
她扫开脑中令人脸红的思绪,问:“谨炎哥哥呢?相识这么久,似乎没见你生病,可受伤却免不得两三回。”
嵇燃道:“自小身强体健的,从没病过。至于受伤,练武之人习以为常。”
心里却想:自己这不生病的体质,要是能分给若若才好。
“从前就见你背后都是伤。”冯芷凌下意识顺嘴道,说完才想起那次是不小心撞见嵇燃赤.裸上身,方才看见的。
外头夜深人静,房内床帏半掩。此刻提起这茬,反倒有些暧昧起来。
嵇燃一时还没反应得来:“你几时见过……”
他住了口。大婚当日自己被禁军押走,后来幸得圣上明察秋毫宽容放过,带着秦玉阳审讯时鞭出的一身新伤出狱归府……然后便是与冯芷凌第一次正面相见。
“那时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为何不肯离开。”回忆起过往,嵇燃声音低沉,“若非你说‘有意中人在西北,执意要去’,恐怕我第二日便准备将婚书还你了。”
当时只愿自己天降横祸不要牵连别人姻缘,因此并不想带着连面都没见过的新娘子去谟城那等苦寒之地。
冯芷凌才知道他竟有过这样打算:“这样说来,幸亏我找了个好借口。”
果然是借口。
嵇燃松一口气。
一个梦中姻缘的探花足够了,千万别当真有个西北的意中人蹦出来。
“再睡会罢。”将药碗拿开,嵇燃想扶她躺下,冯芷凌却摇头。
“躺了大半日
,浑身都僵疼,不如我起来走动一下罢,正好下去漱漱口。这药又极苦涩,弄得人怪难受的。”
嵇燃怕她受凉,不肯让她在凌晨这格外寒冷时下床。转身端了花露来给冯芷凌漱口,然后坚持要她躺回去休息。
冯芷凌无奈:“哪有这么容易就加重病情。”
她无意间还皱着眉头,“虽漱了几回,却总觉那苦涩味还没散……”
嵇燃眸光凝在她不安的双唇上:“很难受么?”
冯芷凌点头。她一向不喜欢苦味儿,小时候不留神吃到莲心,都会被苦得大半天没胃口吃别的东西。
她皱着脸像在撒娇抱怨,男人此刻却顾不得可怜他的若若。
他顺从心意欺身而上,凑在她脸前问:“有多苦?”
嵇燃只觉自己喉咙发痒。顾不得自己在外一向端肃的形象,反正房内也就自己和她两个人……
着实忍不住,也只能诚恳开口求她:“若若,我能尝尝么?”
冯芷凌结结巴巴:“什、什么呀?”
苦药有什么好尝的……
“这个。”他伸掌摩挲她还发热的侧脸,拇指渐向沾着几点花露的娇艳唇瓣抚去,“上回不是说,我定把话问清楚再行动。”
冯芷凌:“……要是我没答应呢?”
“那我会再问一次,问一百次也可以。”
他的唇停在寸许之外,悬而未决,眸中势在必得的意味却分明可见。
“……”
女子用垂下的眼帘代替了回答,嵇燃轻缓地吻了下来。
来势再是温柔,也掩不住他想长驱直入的欲.望。嵇燃这次没放过她的舌齿,四处扫.荡,含得冯芷凌浑身发颤。
“唔额,不行……”
冯芷凌喘.息之间,抽空给自己寻了个活命的由头,“当心、当心染了我风寒。”
“不怕。”嵇燃压着她亲得贪婪,字都不舍多吐几个,“我不生病。”
别说得场风寒。能再亲一会,叫他断条腿都成。
男人本搁在被衾外的另一只手,悄然从床榻边缘伸了进去。等怀中柔若无骨的美人儿发觉时,早已失去有效拒绝登徒子的最后时机。
“你方才说身上僵疼。”男人双手双唇都在忙碌,好不容易舍得抽空多说几句,却是一心想哄骗她慈悲,“是哪几处?我替你揉揉就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