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远聿也正好在看她,眸色深沉,微微挑眉,她秒懂,平静地把准备好的资料逐一递过去。
两人对视一秒,温梨率先收回视线,低头打字。
心怦怦乱跳。
总觉得背后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已的一举一动,意味不明,却锐利如鹰,让她隐隐不安。
“今天会议主要讲两件事。”
靳远聿睨一眼文件,神色淡淡,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领结,声线低沉冷冽,话事人的强大气场震慑全场。
“一是关于年会的抽奖项目分配和奖金启动;二是关于景达公司经营权的并购方案……”
温梨认真听着,指尖快速敲击键盘。
而一旁的靳之行全程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钢笔在他手里转啊转,一个字也没写。
当靳远聿讲到“景达刘成”的时候,他终于动了动,撩起眼皮,扯了扯唇,身体慢慢往后靠。
靳远聿也终于看向他。
兄弟俩短暂的目光交流,一个扬唇轻笑,目光阴沉莫测;另一个目光静谧,如平阔的冰湖,一丝波澜也无。
气氛微妙而窒息。
外人不会懂,但温梨分明看见靳之行放在桌下的手动了下,已经缓缓捏成拳头。
她心一悚,有种不祥的预感。
片刻后,一张纸条递到她面前,是靳之行写的字———
[这三天你和我哥睡了多少种姿势?]
轰!
温梨耳边似有什么东西炸了,脑袋嗡嗡作响。
没等她从羞愤中回过神来,第二、第三张纸条接踵而至———
[从车库到顶层一共九十九层,你在电梯里高/潮了多少次?]
[他的cock大抵21?要不要试试我的?22]
第39章 打架【VIP】
温梨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都成了尖锥形的钉子,刺破她的皮肤,穿透她的血肉,将她活活钉在羞耻柱上。
羞耻,愤怒,还有什么别的无法形容的情绪汹袭而来。
纸条被揉成团,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墨。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白玉茶杯,手在抖,双肩也微微发抖,忍了又忍,才没有拿起杯子砸在靳之行头上!
出于某种直觉,原本看着投影数据的靳远聿突然偏过头来。
几乎是一秒就捕捉到她的不对劲。刹那间琥珀色的瞳仁深得漆黑,下颌绷得冷硬。
再看靳之行,他手上的钢笔在纸上流畅勾勒出轮廓,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姿态,只有握笔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出卖了他的情绪。
“跳过这一步。”
靳远聿狭长的眸眯了眯,随即叫停那个滔滔不绝演示PPT的高管,语气很平,“大家回去看纸质资料,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被叫停的高管一脸茫然,半晌,才尴尬的合上嘴巴,“好的靳总。”
感觉到头顶笼罩的低气压,大家果断拿上资料,光速撤离。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三人,气氛压抑到快要爆炸。
“你画的什么?”靳远聿站起来,步步逼近仍在涂鸦细节的靳之行,嗓音幽冷得犹如从地狱中传来。
“随便画画。”靳之行低声轻笑,笑得迷人,笑得忧郁又决绝。
他今天的情绪极低落,已经颓得不能再颓了。
“哥,五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变了,你也变了,却没想到,你还是那个拉我下地狱的魔鬼!”
靳之行近乎咬牙切齿,笔尖刺破纸张,留下一个墨洞,盯着靳远聿的双眸猩红欲滴,“你早知道刘成是个人渣,却故意让我去找他?他———”
他滞住,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那晚在巴赫塔的台球厅,他以为靳远聿是真心想和他公平交易,毕竟他妈妈确实长期打压这个哥哥,他于心有愧。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已也可以和哥哥各施所长,和平相处。
于是他第一天就去景达找刘成,谁曾想,他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一幕———
他高贵冷艳的妈妈,竟因寂寞而自甘堕落,成为刘成诸多情妇中的一个!
得知这个真相,他感到天崩地裂的幻灭。他无法面对这样的妈,这几天只要一看见她,就会想起那令人窒息又反胃的亲吻画面。
想到自已的爸爸正奄奄一息地躺在ICU,他恨不得杀了她!再杀了刘成!
而这一切结果都是靳远聿想要看到的!
他终于可以置身事外的欣赏,欣赏他最讨厌的弟弟和最厌恶的后妈反目成仇,双双走上末路,走向决裂。
“哈哈哈……”靳之行十指插进黑发里,笑得癫痴,“我现在像不像一条落水狗?哥,你满意吗?我爸快死了,我妈出轨了,哈哈哈!你开心吗?”
靳远聿语气漠然,“自从爸得了癌症,他们就苟且在一起了,那个刘成是个变态,最喜欢睡别人老婆,特别是……”
“你给我闭嘴!”
靳之行像发怒的狮子一样扑向他,一拳就挥过来,却被靳远聿巧妙地躲开。
拳头落了空,情绪无法发泄,他发疯一样的抓起桌上的东西就砸,抓到什么就砸什么。
噼里啪啦,地上瞬间一片狼藉。
偏偏,他这个哥哥实在太恶毒,就喜欢看他一点点崩溃,“怎么?这就接受不了?往后还怎么跟我斗?”
靳远聿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看着自已的弟弟陷入痛苦绝望,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支离破碎,他以为自已会很痛快,可惜心口却冰凉一片,他感觉不到一丝快意。
状况外的温梨好像听出一些端倪,但又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得心惊胆颤。
她以为靳之行闹够了就会摔门而去,谁知,他疯到最后反倒静止下来,不闹了,冷淡了,那眼神笃定又迷茫。
“无所谓,反正我的世界已经不能再差了。”
被亲近的人厌恶,被喜欢的人讨厌,他大概是这世上最没用,最悲哀的人了。
“你终于还是跟了他,跟他一起对付我。”这句话是对温梨讲的,“很好。”
温梨不知道自已怎么熬过这十分钟的,她只想逃离,像五年前那样,离他们远远的。
靳之行红着眼,手掌压着画纸一角,仿佛自我毁灭似的发问,“哥,你说这个男人的背影,像你多点,还是像我多点?”
画上的男人看不见脸,宽肩窄腰的背影占据了画纸的三分之一,赤裸的手臂线条绷紧,彰显着性张力和爆发力。单看那充满力量的腰线,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怀里抱着个娇滴滴的女孩,女孩黑发及腰,头顶上有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泪光涟涟的大眼睛勾魂摄魄地盯着看画的人,可怜兮兮,好像被欺负惨了。
纯欲的脸,勾魂的身段,就这么鲜活
像温梨,
不得不说,靳之行是个天赋异禀的艺术疯子,他最擅长刻画某面。
传神,迫真,
温梨不敢去看靳之行的画,她怕心脏受不了,同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击垮了她。
她觉得自已一定是疯了,才会站在这里生生被人羞辱。
想着,她站起来就要走。
靳远聿立即扼住她纤弱的腕,这才看清她眼眶溢满的泪,要落不落的,一碰就要碎了。
心脏一滞,他轻轻一带将人抱在怀里。
“别怕,我在。”
温梨眼睛红得像兔子,明明委屈到不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靳远聿握紧她冰凉的手,想让她放松,却触碰到她手里的纸团。
两人同时呼吸一顿。
温梨还没来得及抽回手,手里的纸团已经到了靳远聿手里。
“不要看!”她阻止不住,只好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一滴滴掉下来,“求你,不要看。”
这一幕刺痛靳远聿的心。
也刺痛了靳之行的眼,后知后觉的悔意来得猝不及防,让他感到无比挫败,心脏被深深的恐惧和酸痛包裹。
“从小就听大人说,梨梨命硬,能替你挡煞,今天我倒要看看,这些年她都是怎么帮你挡的。”靳远聿依次展开那三个小纸团,冷静看完,缓缓撕成碎片。
片刻,他抬起头来,眼神里流露出与他斯文气质完全不符的阴戾。
他将温梨按在主位的椅子里,指腹轻揉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别看,哥哥要做一件很暴力的事。”
“你要做什么?”温梨害怕地捉住他的手,努力让自已平复下来,却发现眼里盛满了泪,根本对不了焦。
两个男人的脸在眼前变得虚幻。
靳远聿沉默地脱下外套搭在她肩上,摘下腕表,抽掉领带。
死亡感扑面而来。
靳之行见状,扯唇一笑,也脱下外套,抽掉领带。
“不要打架!”温梨开口尽是哭音,“这是公司,靳远聿,你听我说——”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
靳远聿将墨色的领带遮在她眼睛上,冷冽的语气不容置疑,“乖,捂住耳朵,一会就好。”
说着,椅子被他转过去,面对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