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打扰。
钟晰了然,她是怕琴音影响自已思路,可太子原本的意思是打算把红拂送她,她就算抱回砌雪斋弹也没事。
但显然羡予是没意识到,以为这把名琴就是取来书房让自已玩一会儿L,可留在书房弹又怕叨扰到殿下。
钟晰改主意了,这琴,“不打扰,刚好清心。”
刚
又过几日,太子书房内不止添了琴案,还给施小姐添了一张书案,那后了。
羡予日常练琴一个时辰,她是真喜欢红拂,殿下那过分的夸赞也仿佛激励了她,难得能有这样的动力。
她偶尔也练字,殿下收藏了不少名家书法,这可是能临摹真迹的好机会。只是学到后来,名家字帖被她推到一边,开始临摹太子本人的字迹。
不止如此,她还寻到了钟晰好几年前的字帖,故意哗啦啦扬着纸页在殿下面前高声赞扬:“好字啊!”
也只有她有这个胆子打趣太子,看着自已十三四岁时还略显稚嫩的笔迹,钟晰哭笑不得,只好随她去了。
但他转头各罚了梁兴和孔安半个月俸禄,难为他俩替小姐把这些搜罗起来。
羡予对钟晰的领地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大胆。
来太子府书房的臣子偶尔能听见三两琴声,甚至能瞥见一两回屏风后露出的女子裙裾。但殿下无声纵容放任,他们也没胆子去窥探太子秘事,只当自已又聋又瞎。
钟晰故意让她留在自已身边多陪陪自已,一是想让她更了解自已一些,二也是为了让她少研究自制饮品。
羡予做事散漫,很多事情都难以让她保持长久的兴趣,若是不留她在身边,她大概大半个月才能想起来看自已一回。
这是天性使然,家里人也从不拘着她干什么,如今到了太子府,钟晰更是一味纵着,任她挑着自已感兴趣的玩。
除了苦瓜和鱼腥草。
弹琴练字看话本之余,她才有空和太子下一局棋。对此,羡予表示殿下日理万机,自已估计也要日理千机呢。
最暑热的日子快要过去,羡予已经不知不觉中在太子书房玩了两个月。
她偶尔也能听到殿下和几名心腹讨论朝局,但她并不关心,听完就忘了。
大皇子钟旸数月前信心十足地暗中挑衅太子,可惜他和他的党羽离了前兵部尚书李清霖的筹谋实在难成气候,不到两个月,已经被太子拆得七零八落。
大皇子一党元气大伤,大抵是更记恨太子了。
钟旸做事太过意气用事,看不清自已的实力,又只喜欢听奉承和好话,身边人有点真才实学的都被阿谀之辈挤跑了。太子一派有人哂笑,若是这样的人能登上帝位,那大梁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崇安帝最终还是没出兵南越,南越北蛮勾结一事瞒了小半年,还是渐渐告知了四品及以上的朝臣。
此事宣扬开来必定群臣激愤,但今秋十月是皇帝六十大寿,有人收到了陛下身边容德公公的暗示,陛下万寿大典,不想大动干戈。
这个理由太好了,皇权天恩自然是第一位的,于是主战党也只好压下再次上奏劝谏的心思。
根据太子在越州暗桩和韩佑将军的消息,南越还是组织了一次对韩将军的刺杀,但并未成功,大概还是想据此挽回和北蛮的联盟。
又有烟州暗桩消息,北蛮不欲再与南越结盟,甚至打算再次向大梁表达善意,将会派人来给崇安帝贺寿。
钟晰并不十分信任北蛮此举,他已经查清了今年二月暗中潜入越州的两名北蛮人的信息,两人皆是当今北蛮王先浑铎的亲信。
两名重要亲信全死在大梁,钟晰不信睚眦必报的北蛮人会把此结果全都怪罪于南越,很大概率还是假意投诚。
暂时向大梁表达善意可以换取参加崇安帝寿筵的机会,这是个相当好的时机,或许他们派人来容都时会有更多动作。
羡予只挑拣了和自已有关的听一听——大皇子势力逐渐崩塌,那就没空再管殿下和侯府如何了,自已也许在陛下的万寿节前就能搬回家了。
八月初一恰是秋分,今年暑日长,秋分时节还余三分燥热,但好歹也算渐渐凉爽下来了。
羡予心情不错,她前几日把高相宜约到文心斋,两人又蒙着面在外面逛了好一会儿L。
但高府近来对高四管束得越来越严格,羡予也担忧在外呆久了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只好匆匆别过。
钟晰今日不必去内阁议事,上午空闲,在后花园寻了一处空地练剑。
他于实际战斗中只用过刀,这还是羡予第一次知道他还会使剑,兴致盎然地跟过去看。
太子刺、劈、砍的动作都行云流水,兼具力量和美感,羡予就在不远处的亭中托腮欣赏。
直到钟晰练完一套,回到亭中饮水,羡予的目光却还停留在方才的方向,没看身边的太子殿下一眼。
“殿下……”羡予眼神虚无。
“嗯?”钟晰应了一声,不知她又在想什么。
“刘太医什么时候来啊?”
这两个月来,羡予惊人地维持住了对自制饮品的兴趣。进入秋日,她的研究方向已经从各种祛暑降燥的方子转变为温养的药饮花茶。
她记得今天该是刘太医来给太子请脉的日子,她还有自已研究的一套方子想给刘太医看呢。
钟晰气笑了,自已在她面前练了这好半天,结果她一心想着别的男人?
第61章
理智告诉钟晰刘安行和羡予绝无其他干系,可感情上他很难不想把刘安行扔出太子府。
这边刘安行在正殿给太子请完脉,直接转向砌雪斋,没过多久,府内侍从来报,小姐又和刘太医去了药房。
钟晰平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已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往日此时已经在书房后间练琴的羡予人影都没看见。
太子烦躁地把手中折子扔到了一边,不知哪个蠢货呈上来的,奏请明年春再开选秀。
他的好父皇能不能活到明年都两说,行将就木还有人替他操心女人,钟晰大逆不道地想。
太子被气得看哪儿都不顺眼,旁边小心翼翼送来新折子的梁兴也没逃过,被殿下睨了一眼,又见殿下扫过后间的红拂琴,用眼神询问羡予人呢?
梁兴尽量让自已的笑容不那么苦涩,“小姐还在药房呢……”
他没敢提刘太医的名字,苍天啊,刘太医年纪再大点都能当施小姐的爹了,殿下你清醒一点!
“殿下也看了好一会儿了,不如出去走走吧。花园内秋菊开了,不知可否得殿下一观?”梁兴委婉劝道,花园的秋菊都种在西边,绕个道就到药房。
钟晰思索一会儿,还是起身出门了,秋菊没看上,没走两步就到了药房。
药房的小院并不算大,进门就能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若是把化神茶里的山红姜去掉,会影响效果吗?”
“山红姜活血散寒,是化神茶方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是施小姐觉得味辛,可在原有的剂量上减半试试。”
里面两人一问一答,对药饮方子的讨论倒也轻松愉快。钟晰悄无声息地进了门,只见羡予颇为认真地拿纸笔记录着什么,而刘太医隔了半个药柜远,正检配今日药方。
见太子驾临,刘安行忙不迭上前行礼。
刘太医不明白俩月没来过药房一回的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了这兴致,但这是人家府上,他只管站边上听吩咐就行。
“刘太医离宫两个时辰了,莫要让人以为孤得了什么痼疾。”太子殿下含笑三分,语气听不出喜怒,甚至让人差点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但刘安行好歹也跟随太子近十年,根据经验看一眼殿下神色,见殿下并未盯着自已,而是看向自已身后的施小姐,又去看殿下身后的梁兴公公。
梁兴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含善笑脸,多亏刘安行也是经历过后宫多年的摸爬滚打的,从梁兴的笑眼里看出了暗示之处:
梁公公眼珠极小幅度地转动,依次经过刘太医、施小姐、殿下和门口。
懂了,嫌我碍眼,我麻溜滚蛋。
“微臣思虑不周,望殿下恕罪,这便立即告退了。”刘安行再行一礼,见殿下颔首允可,快步去桌上收拾药箱就要走人。
“施小姐这是你要的仙鹤子和九香花各半两注意事项请看《补方论》微臣告退。”刘安行急得话都来不及断句,挎上药箱就退出了药房。
刘太医转瞬就没了人影,羡予看着桌上那两个一模一样的棕色油纸包,抬眼和钟晰面面相觑。
仙鹤子和九香花都是较名贵的补药,平常药方中根本不会用到,是以药房中并不常备,需要用时也是直接从太医院取即可。
羡予上回翻到的医书上提到这两味药都有滋补之效,正适宜秋季养生,便托刘太医带一点瞧瞧。刘安行怎么也算太医院三把手,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这回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讲解两句,只能让施小姐对照着医书自学。施小姐平日里看来性子应该是个稳妥的,应当不会乱用。他也只带了半两,都是补药,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