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羡予就拉着温婵快步从另一侧离去。
锡德这次没再拦她,只是在她们经过自己身侧的时候开口道:“我塔纳一族坐拥万顷草原,王庭有天神赐福,周围都水草丰美,是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伸手能摸到夕阳。”
他这句话甚至带着笑意,轻松得宛若只是在逗弄一只小猫小狗,不知是在特意回复温婵,还是继续挑衅羡予。
“终有一天,我会把你带回去。”
这可不是什么情话,更像一封战书。羡予停步,语气和她的眼神一样冰冷:“我若有朝一日去往塔纳王庭,必然是巡游我大梁新收领地。”
“万顷草原,连天夕阳,我祖辈看过,我当然也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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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予随叔父叔母回到侯府后,没将当日在南苑遇到锡德的事告诉两位长辈。
他们比自己经历的更多,也更痛恨塔纳人,可现在山雨欲来,侯府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势力盯着。
叔父的一切权势直接来源于崇安帝,他若是逆着帝心去主战,恐怕侯府情况会更遭,别再把二老气出个好歹来。
过了两日,她独自去了太子府,等钟晰处理完一桌子奏折,见完一批批臣子,终于有了和他独处的机会。
羡予像从前一样呆在太子书房的后间,红拂放在砌雪斋,她就侧身坐在小榻上,接着钟晰棋盘上剩下的残局自己和自己对弈。
她好久没有这样静心下棋,钟晰见她目光沉沉地盯着棋盘,托腮思考的样子,眉梢眼角都不自觉带上温柔的笑意。
太子没坐到羡予对面,反而坐在她身后拥住了她,越过她肩头去看棋局。
羡予干脆将手中的玉质棋子扔回棋盒,向后靠在殿下怀里,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甘松香,突然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人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啄了一口,轻柔地问:“有什么烦心事?”
他在羡予面前永远温柔又坚定,能为她解决一切烦恼,能永远为她提供依靠。
“我在想事情……”羡予牵过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他拇指上的玉扳指。
钟晰并不催促她,耐心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殿下,你觉不觉得,”她又坐直了身体去看杂乱的棋局,“塔纳使臣一行,来到容都后一直在刻意挑起纷争?”
她思考了很久那日锡德的言行,他到底为什么要向自己挑衅?就因为自己下场而导致他妹妹受伤?
不太像,他自己都没阿伦特关心切娜,更别说事后又心思替切娜出头。
若说只是跑来特意羞辱羡予和施氏一番,羡予也觉得没必要,镇国侯府和塔纳人之间已经是血海深仇,突然横添这一笔帐,也不会让战争即刻开打。
联想到切娜她们在万春楼和南苑的行为,似乎都是在故意挑起对立和纷争,将容都众人,尤其是权贵百官们的视线,吸引到塔纳使臣们的身上。
钟晰立刻理解了羡予的意思,他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塔纳派出使臣来庆贺大梁皇帝的万寿节,这似乎是一个和平的信号,可锡德他们来到容都后,实际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放大两族争端。
第84章
塔纳人究竟是何居心?
钟晰早就派人暗中监视着各地来使,特别是塔纳和南越。他原本以为这两方会在容都有所行动,但实际只有塔纳人一直在积极挑拨是非。
南越那几个使臣则是一心要做透明人,若非必要绝不外出,连驿馆的门都不迈出一步。别说塔纳人了,他们和所有大梁人或其他使臣都无私下交集,似乎只是到容都来走个过场。
钟晰接着羡予的话和她交谈几句,大概告诉了她自己的一些安排和想法。
但从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只能猜测塔纳人是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在容都的使团身上,至于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钟晰暂时还未发现明晰的线索。
“这种类似障眼法的手段,大抵都是为了来掩盖什么东西,或者是为了调虎离山。”羡予又去拨弄了一下棋盘上的一枚黑子,压低声音说道。
钟晰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手下对塔纳人和南越人的监视一直不曾懈怠,只等他们再露出什么马脚。
但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羡予主动提起了关于政局的事,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虽然在知道即将要打仗的时候表示过自己愿意做什么,但羡予不会主动参与钟晰的谋划,因为她也知道自己不善此道,非要掺和进去,可能还会坏事。
羡予正低着头,目光的焦点却不在棋盘上,似乎停在了虚空中的某处。
她手上捏着一枚黑子,一下一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沉思些什么,可能是根据钟晰刚刚所说的信息进行联想。
这有些反常,钟晰注意到她思考时轻微拧眉的动作,直接抱起她侧放到了自己腿上。
他很喜欢这样的拥抱,能将她整个都拥在怀里,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宛若两块严丝合缝的榫卯,天生就该这样契合。
“除了在演武场的比试,你还遇到了什么和塔纳人有关的事吗?”
钟晰敏锐地发问,他了解羡予,若不是近来还有别的突发情况,她大概不会自己主动思考这么深。
羡予看着他的温柔的双眸,想了一想,还是如实将那天在白孔雀围苑旁边遇到的事告诉了殿下。
钟晰听完有片刻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住了她,“对不起,我那天应该陪着你的。”
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也不是冲动,而是在担心羡予遇到锡德时的心情。
她第一次遇到塔纳人便是在越州,当时就见识过他们的凶狠暴虐的,甚至被塔纳人在脖子上架过刀。
而两日前在南苑,与她同行的只有几个同龄女子,虽然有延桂陪同,但根据钟晰的调查,以锡德的武力,这几个人在他面前都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力。
与她有关的事,钟晰总是希望能考虑到万全,再体贴入微都不为过。
“你当时害怕吗?”面对那样一个疯狂的异族人,还是累世的仇人,对方很明显居心险恶,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羡予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当时很生气,但现在平复很多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殿下“告状”,他对自己太过关怀,而关心则乱。
他是无数决策的最终决定人,太子的想法牵扯太多东西,这也容不得他有过多的情绪波动,最好永远冰冷理智。
若是因为听闻锡德的消息而一时冲动,作出了什么不当的决定,可能会对大局不利。说的夸张点,万一太子当天就要在容都城里砍死锡德,那么第二天便可以直接宣布和塔纳开战了。
虽然羡予知道钟晰应该不会有那样怒发冲冠的时刻,但还是希望掐灭这一点危险的火苗。
她已经冷静两天,希望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耽误殿下的安排,但事实是现在说也没好到哪里去。
羡予和他离得这样近,自然可以感受到他一分一毫的情绪变化。
太子真正动怒的时候并不歇斯底里,反而是平静而冰冷的,但羡予还是感受到了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和比平时更澎湃的脉搏,这些都昭示着太子的怒火。
他抱着羡予的双臂也比平时拥得更紧,似乎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这并没有到勒痛羡予的地步,只是将她固定到难以挣脱,整个上半身都被他手臂的力道压进了他怀里。殿下从前虽然也喜欢抱她,但那些都是她可以自由选择离开的怀抱。
比起愤怒,钟晰现在更多的应该是后悔,为什么又将地。
他放轻了一点力道,抬起咫尺的澄澈双眸,似乎是不想污染它们。
淬毒,危险又锋利,“我会杀了他。”
美好的珍宝、是他最终的归宿,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不止锡德,若是羡予伤到一根头发,那么这个暗局里涉及的所有北蛮人,他都不会放过。
敢来挑衅,自然就要承担后果。
钟晰轻柔地在羡予的唇上啄吻一下,再次问道:“害怕吗?”
若我同样阴狠残暴,你会害怕我吗?
“我不怕。”羡予依旧被捂着眼睛,她双手牵住殿下右手腕部,却没有把这只手拿下来,只是向前探头在他唇上回吻了一下。
“替我杀了他。”
钟晰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横在她腰上的左臂突然用力将这具娇软的身躯压向自己,疯狂而迅猛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遮住羡予视线的手还是没有拿开,羡予只是最初被他勒得不自觉后仰了一下,感受到他朝自己压来的身躯后并未躲避,放纵了他的入侵。
羡予抬手环住殿下的脖颈,温柔地回应他,抚平他略显焦躁的情绪。
爱欲和暴力同样可以挑动一个男人的激情,钟晰也是肉体凡胎,此刻被这两种情绪加诸于身,心脏跳动的如同要蹦出胸腔一般。
钟晰凭着一丝理智,不让自己的动作伤害到怀中人,但生理的反应他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