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机屏幕还亮着,新闻弹窗一条接一条,孟长洲的照片在港岛新闻里不断被推送出来。
“手机上的弹出消息,还是少看点好。”
——不然,睡意朦胧的时候看一眼,梦里就都是他。
江月棠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在酒意微醺的迷蒙中,她接起了孟长洲的电话。
他声音温柔,语调缓慢,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耐心。
她半眯着眼,语气慵懒,声音软得不像话。
“……哥哥,你要给我亲自做饭?”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丝,嘴角微微上扬,懒洋洋地问。
“那我是不是要带未婚夫来,认认门儿?”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沉默带着某种不明意味,随即传来孟长洲低沉淡笑的声音。
“Caspian还不能算家人。”
江月棠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语调拖长:“……啊?”
孟长洲不紧不慢地道:“因为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没答应。”
她懒懒地笑,放松地撒娇,有些无赖地享受着他的温和。
她完全忽略了这“梦境”的真实感,为什么这么强……
手机被随意丢到一旁,她沉沉睡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世界安静得不真实,外面没有人声,没有任何喧嚣。
她被孟长洲按在门的背后,他一点一点地侵入她的世界。
轻抚过她的肩,顺着她的曲线一路下滑。
白皙娇嫩的莲,在汩汩流淌的春水上摇曳……
猛然惊醒。
她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跳快得不像话。
——短暂迷失在春意盎然的梦里?
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当她随手一翻手机,看见通话记录里,赫然躺着一通通话时,她的脑子瞬间炸开了。
她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怔了两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没醒过来。
……
她瞬间一个鲤鱼打挺。
——昨晚的电话,真是她接的!?
可孟长洲昨晚那温柔的语气……是真的?还是她的错觉?
她其实弄不清楚,孟长洲对她,到底是……
没睡够她?征服欲?不甘心?还是纯粹的掌控欲在作祟?
反正,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是爱意。
江月棠咬唇,犹豫许久——
她敲开聊天框,删了写、写了删……最终还是试探性地发了条消息。
【哥,昨晚我喝醉了。】
【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别当真。】
她发完,有些忐忑地盯着屏幕。
几分钟后,孟长洲的回复跳了出来。
【别当真?】
【你是指哪一句?】
简短,冷淡,不带任何温度。
江月棠的指尖顿住,心里猛地颤了一下。孟长洲这语气,明显不高兴。
她赶紧找补:【我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喝醉了,随便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消息发过去,聊天框静悄悄的。
孟长洲迟迟没有回复。
手机屏幕上,指示对方正在输入……但几秒后,又消失了。
江月棠皱眉,心里那点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忍了忍,终于又发了一条——
【哥,我昨晚答应了什么吗?】
这一回,孟长洲没有再“输入中”了,整个屏幕就这么安静地挂着,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直到她几乎要忍不住再问一遍时,消息才终于跳了出来——
【那你现在清醒了?】
江月棠盯着这条消息,莫名觉得像是被审问。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她低声嘀咕,指尖在屏幕上不耐烦地敲了敲,却还是没有胆量直接问出来。
她咬了咬牙,磨磨蹭蹭地打字。
【清醒了。】
刚发出去,对话框立刻弹出回复——
【那见面说】
江月棠看着这四几个字,心里一紧。
她盯着聊天框,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浮现昨晚的梦境,指尖下意识收紧,心脏也有些不安分地跳动。
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
昨晚,她喝醉了,声音软得不像平时,连说话都是轻飘飘地撒娇。
她轻声细语、软糯缱绻,一遍遍喊他“哥哥”,喊得理所当然。
孟长洲坐在昏暗的书房里,深深靠进真皮座椅里,听着她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像柔嫩的柳枝,像雏鸟羽尖上的绒毛,弄得他心头痒。
他闭了闭眼,低声应着,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耐心。
——她醉了。
——因为她不清醒。这种时候,他可以温柔,可以暂时收起自己的锋利,暂时全然做回哥哥,低声哄她。
她不会记得他的语气,也不会看穿他。
醉倒的人是江月棠,借此机会“放纵”的,却是孟长洲。
但现在,她醒了。
她试图回避,试图推翻昨晚的一切,试图和他划清界限。
孟长洲垂下眼,拇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片刻后,敲下了几个字。
他会让她没有选择。
无论妹妹还承不承认昨晚的醉话——
今天,她都必须回来见他。
第18章
孟长洲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之后,亲自准备食材。
他平日里总是西装革履,今天竟然换上了一件松软的象牙白色衬衫。随意挽起的袖口处,带着淡绿色的锁边,整个人都柔情了几分。
俨然像极了一个亲自下厨,等待妹妹赴宴的好哥哥。
手机震动,他随手拿起,瞥了一眼屏幕上弹出的消息——
【股权转让完成,新的持有者信息已生效。】
孟长洲刚刚签署了一连串价值千万的资产转让文件,各种房产、地产、游船、酒店资产,他都双手奉上…
落地窗外,月下海潮宁静。
送给她的一切,已经安排好。
他指尖摩挲着刀柄,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妹妹应该快到了。
-
然而与此同时,正在前来赴宴路上的江月棠,却正在演练台词:“为了庆贺哥哥彻底掌权、今晚是最后一顿饭”。
和平分手、没有未来。
半年后,她会回英国去,之后终身不再踏足港岛……
希望他可以高抬贵手,放过她。
哥哥如今是港岛炽手可热的人物,多少富豪勋贵家族,都巴不得跟他联姻,把待嫁的女儿、妹妹,往他床上送。
大抵也过不了多久,佳人在怀,自然不会再想起她这个倔强,情性寡淡,且和他有过不正当关系的“妹妹”。
思及此,江月棠还以为自己可以体面离开。
直到,她刷到了那条新闻——
【云顶洲际酒店,股权变更:幕后神秘资本易主,或将成为私人资产】
【知情人士透露,金港资本幕后操盘,最终受益人为江月棠小姐。】
云顶洲际酒店?
当她看到新闻的一瞬间,指尖骤然冰冷,所有感知都已经被创伤淹没……
或者说,江月棠根本没机会看到其他的产权变更。
外界媒体一直将这座酒店渲染为江月棠在孟家的“宠爱象征”,满城皆知。
在旁人眼里,再受宠的养女,能得到的也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没人相信,孟长洲会将大半身家拱手相送。
媒体只挑选了最具噱头的部分,连篇累牍地报道。于是,那些一同转让的地产、股权、商业资产……全都被忽略。
江月棠看到「云顶洲际」这四个字,生理上的第一反应就是恶心……
被大脑忘记的很多事,身体还记得。
胃里泛起强烈的酸涩,口腔像再次被那滚烫、令人作呕的气息充满。
当初,江斌病危。住进ICU里之后,花钱更是像流水一般。
然而,就在孟长洲知道江斌性命垂危的那几天,却看起来心情甚好。
他把三个蓝色丝绒的小盒子,随意丢在沙发上给她,告诉江月棠:“随便戴着玩”。
然而,当江月棠把它们偷偷拿出去,抵押借款……她才知道,那是孟长洲在拍卖会上,高价拍回来的,欧洲勋爵家族祖传的宝石戒指。
她把珠宝偷偷拿出去当的事,自然瞒不住孟长洲。
一开始,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翻看文件,直到她哭着解释说,是江斌性命垂危,她不得不借一点救命钱……
他非但没有一丝恻隐,反倒在那一刻开始动怒……
“很好。”
“你倒是很会糟蹋东西。”
救自己的父亲,却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背叛了他……以至于非要羞辱、报复她一番。
江月棠的记忆,仿佛瞬间被拉回了淋浴间里,空气潮湿沉闷,连孟长洲投下的影子都被扭曲拉长。
水流温热,却无法焐热大理石地板,可以直接刺痛膝盖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