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牙……
江斌查出绝症之前的那个月,江月棠就一直在做不停掉牙的梦。
噩梦重头再来,但江月棠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没有谁可以失去了。
于是,第二天清晨,江月棠给安澜打了一个电话。
安澜听完她来电的原因,沉默良久。
电话那端安静到江月棠以为电话已经意外被挂断了。
江月棠:“喂?”
安澜的声音非常小,语气里也满是试探:“月棠……我觉得你还应该去问候一个人……”
江月棠:“不……我跟他没有关系!”
安澜看着已经被切断的通话记录,摇头道:“你要知道,我说的是谁,对吧?提名字就挂电话……还说你们没有再也关系?”
江月棠决定把手机上那个周公解梦的APP删掉,睡前再多刷一遍牙……
“肯定是甜食吃多了!对!就是水果硬糖的原因!”
到了后半夜,过去的一切情爱,就像胃里存着一颗没有剥开包装纸就吃下去的硬糖。
当初难以下咽,如今更难消化,一辈子都难以尝到甜头……
【爆炸案后第四年冬】
今天一早,江月棠桌上的晨报,被人撤换。
把吴秘书叫进来,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刚要再喊特助,就听见门开的片刻,听见什么“身亡、自杀、孟长洲先生……”
特助回头,看到是江月棠,脸色瞬间白了三分。
颤巍巍地把晨报拿出来。
原来,最近爆火的一部文艺片电影。
又是孟长洲拍的。
京北那边,给了个年度大奖,说是“该片管窥港岛三十年风雨”。
金港集团是正式挂名的制片方,江月棠不得不出面领奖。
领奖大会,办在京地。
港岛的风言风语却步步紧逼,他身上的“故事”,永远比他拍的电影更被媒体们关注:
豪门弃子、黑手套、害死父辈孟兆国、毫无底线、公海复仇……
领奖之前的“前采”环节,更是被镜头剪辑师暗中阴阳他是□□做派。
他听完,微笑摇头。
指着天花板,笑着说:“那就给我放一首《上海滩》好了。”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
他跨过整个富丽堂皇的领奖台,踏着最出名的□□BGM出场。
闲庭信步。
他敞怀穿着浅咖啡色的西装,深蓝色的领带,随着他的步伐摇曳。
她们五年未见……
与他还只是清白兄妹的那几年,江月棠总觉得哥哥的样貌像什么人。
直到此刻,才恍觉他一举一动,像极了80年代的老港星。
几分倜傥,全在眉梢眼角。
孟长洲路过几个最为当红、炙手可热的人物……微微点头,算是简单打了招呼。
他们看孟长洲的表情复杂又震惊。
金色的纸片,飞了满堂彩。
像金色的浪在头顶洒下。
他穿过颁奖典礼的人山人海,却似走进无人之境。
哥哥顶着满身骂名,半生疲惫,拎着整场最令人艳羡最荣耀的金奖杯,向江月棠走来。
眼中的笑意,却让她想起十五岁时,提着两瓶可乐大步向江月棠跑来的少年。
他带着妹妹偷偷从老宅里溜出来,跑到公园的杜鹃花丛里,他们披着金色的阳光。
他把凉凉的饮料,贴上江月棠泛红的脸颊。
“哥。”
“妹妹愣什么呢?”
哥哥站在大厅灯光之下,在金色的顶光和纸雨中,低头看她,笑着。
一身西装的孟长洲说:“就保持这个眼神,妹妹要一辈子这样看我。”
孟长洲,他是疯子,是情种的儿子。
江月棠,是薄情种,是赌徒的女儿。
他们不是血亲,却以兄妹相称。
父辈仇山深海,他们彼此之间,却狠不下心彻底做仇雠。
爱欲纠缠十余年,彼此周旋至今。
他们早已亲密至极,却终身做不成夫妻。
但无论生老病死,雷池难越,天罚难逃,也都无法将他们两人再分开。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
这是江月棠平生第一次,听懂这首歌。
港岛风雨,数代纠葛,爱恨情仇,离合悲欢,是非成败……
终究都随着滔滔江水,一并流去。
如浪花覆灭。
江月棠看着头顶,金色的纸浪,笑着想到:
“但若重头再来。
我还是会牵起兄长的手,踏进这波澜壮阔的一生。”
———人生得意须尽欢,你江月棠春宵又春宵。————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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