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出了很多事,就是她和刘星遥联手做的局,刘星遥利用职务之便找我麻烦,目的就是为了毁掉我在设计圈的声誉和前途。”
她语速加快,情绪显得激动而真实:“周西凛,你想想,为什么温侬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我怀疑她根本就是蓄意接近,她接近你,也是报复我的一环,她知道我喜欢你,就故意抢走你,就是为了让我痛苦,让我在事业和感情上双双受挫!”
邬南的指控如同连珠炮,带着强烈的煽动性,最后几个字,说得诱惑人心:“她利用了你。”
“砰。”周西凛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带倒,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邬南,眼神阴鸷得吓人,仿佛要将她撕碎。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没再看邬南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带着一身骇人的戾气。
邬南独自坐在原地,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扭曲的笑容。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温侬小区楼下,高大的梧桐树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斑驳晃动的阴影。
周西凛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旁边的垃圾桶上散落了好几个烟头,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中翻滚的情绪。
最初和温侬相遇时,他就觉得她似乎带着目的接近。
后来温侬亲口说过,她和邬南关系不好,是因为曾经暗恋过同一个男生。
而刘星遥又恰好是她高中时的同桌。
他们频繁相见,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会瞒着不让他知道?
报复?利用?透过他完成实施计划的快感?
所有的碎片,被拼凑成一个事实——温侬为了报复邬南,故意接近他,利用他的感情作为武器。
这个念头让周西凛胸中的邪火烧得更旺。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拨通了温侬的号码,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温侬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喂?”
“下来。”周西凛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太凶,“我在你楼下。”
“……”
五分钟后。
温侬出现在周西凛的视野里。
两人在梧桐树下相对而立。
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他们同样紧绷的轮廓。
空
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风雨欲来的压抑。
温侬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你不找我,我本来也要找你。”
周西凛紧紧盯着她,似乎要看透她神色中的裂缝与罅隙,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什么?”
“你是不是和程藿打过赌,以20万为赌注,追求我。”温侬看着他。
周西凛蹙了蹙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个,更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随口道:“对,但就是一个笑话,早翻篇了。”
他语气轻飘。
因为问心无愧,才会没放在心上,说得这样随便。
可落在她的耳中,却是轻浮与潦草。
温侬点点头,平静地说:“我们分手吧。”
才刚见面,话都没说几句,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反而让周西凛胸中翻腾的怒火更旺。
他预想过和她见面的种种,却唯独没料到是这样干脆利落地放弃。
周西凛嗤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早晨打电话喊我来吃馄饨,这会儿就要分手,温侬,你还真是擅长变脸。”
温侬抬眸看着他,没有任何温度。
周西凛眼神一分分阴鸷下去:“所以你是报复完邬南了,我也没有价值了,所以就一脚踢开?”
温侬的瞳孔一缩。
她设想过邬南和周西凛见面的时候会说她的坏话,却没想到邬南的污蔑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周西凛竟然信了。
她本就介意周西凛瞒着她和邬南见面,这下寒意更是席卷全身。
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温侬看着他,这个她曾小心翼翼放在心底,鼓起全部勇气去靠近的男人,他明明知道她少女时代遭受的痛苦,她所有的伤疤和真心,在他眼里,都成了精心策划的剧本。
巨大的悲哀攫住了她。
她忽然觉得好累,累得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夜风灌入肺腑,再开口时,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无论你怎么想,分手吧。”
没有哭闹,没有质问,没有辩解。
她的态度,像不屑一顾的轻蔑。
周西凛死死盯着她,眼神变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
如果说是,能够找回一丝自尊,让她看起来没那么卑微,让她在这段感情里是不输给他的,那么……
“是。”
空气瞬间死寂。
“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周西凛才又重新开口。
温侬等了许久,没想到却等来这样一句话。
她心已死。
于是淡淡地说:“因为我从没喜欢过你。”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决绝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周西凛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彻底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荡荡的楼下,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满地破碎的星光。
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下。
点开看,是日历提醒。
零点了,7月23号到了,她的生日到了。
周西凛抬头,看看那扇熟悉的窗。
嘴角忽地一扯。
生日快乐。
生日真他妈的快乐。
第39章 暴戾“我不弄死你,我不姓周。”……
周西凛回到家时,楼道感应灯随着电梯打开而亮起,照亮了正蹲在门口抽烟的影子。
看到周西凛的身影,程藿几乎是弹跳起来,声音因焦灼和等待而嘶哑:“你去哪了,电话打爆了都不接,要死啊!”
周西凛抬起眼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曾经盛满桀骜与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荒芜的死寂,深不见底。
他面无表情地说:“是啊,要死。”
程藿被他身上那股浓重的颓丧激得心头一颤。
他目露担忧,意识到周西凛和温侬之间出问题了。
周西凛径直走上前,用脚踢了踢程藿挡路的腿:“让开。”
程藿侧身,周西凛行尸走肉般打开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那面巨大的鱼缸墙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游鱼在其中游弋,周西凛看了它们两秒,旋即走过去,靠着玻璃壁,颓废地滑坐到地板上。
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支。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低垂的头颅。
程藿的心揪紧了。
他走过去,蹲在周西凛面前,声音放得很轻:“你和温侬出问题了?”
周西凛没有回答。
他沉默地抽着烟,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程藿,凌乱的刘海微微遮眼,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
程藿一时有些感慨,年轻又帅气的男人心碎起来,还真是颓废又迷人。
不知道温侬看到这样的他,还舍不舍得和他闹矛盾。
程藿缓了缓又道:“今天温侬找过我,问我咱们打赌的事情,尽管我解释过了,她好像还是很生气,我觉得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如果有误会一定要尽快解开。”
周西凛还是抽烟,只是吐烟圈的动作慢了点。
程藿有点急了,既是心疼他,又是担心他这副沉溺在自我毁灭情绪里的样子,他起身,一步跨到周西凛面前,劈手就夺过了他唇间那半截香烟,狠狠掼在地上,用脚碾碎:“周西凛,你他妈少在这跟我演苦情文艺片,老子不吃这套!是男人就他妈站起来,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你……”
“我们分了。”
周西凛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刀,直接斩断了程藿所有的咆哮。
程藿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不只是为这个结果。
而是在周西凛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
对于此刻的周西凛来说,温侬误不误会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最后说出的那句“因为我从没喜欢过你”。
过去的日子,如同砒霜。
想起温侬清冷的眉眼在他靠近时,会像初春的冰河乍裂,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想起她在厨房煮面,头发垂下一缕,又被她捋到耳后时的样子;想起无数个夜晚,她被他搂在怀里,呼吸清浅,月光描摹着她安静的睡颜。
以前他总觉得,活着也行,死了也没关系。
可和她在一起,他开始觉得活着真好。
曾经那个梗着脖子与世界为敌的男孩,终于愿意张开怀抱,与世界和解。
可现在,他无法与自己和解了。
周西凛重新低下头,把脸埋进臂弯里:“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