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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飞过夏天_周晚欲【完结】(66)

  她只知道,这样复杂的感情再也不会有。

  这样的感情全都倾注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已经耗尽了她大半青春。

  哪怕不是爱,也胜似爱。

  既然爱,怎么会没有自尊?

  她承认,来找他是因为不甘心输给温侬,也想为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赌一个前程,但至少有一点,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爱吧。

  周西凛不该说出这些伤人的话的。

  不该把她的爱,变成怨与恨。

  这次没等周西凛把她往外推,她便兀自转身。

  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她微微转头,脸上所有的泪水,委屈和疯狂都被一种极致怨毒的笑容取代。

  她对他说:“所以温侬永远不会回头了,周西凛。”

  温侬高自尊,周西凛也高自尊。

  邬南再清楚不过,如今这个局面,看似只是一个小小的死结,可谁也解不开。

  她在心底泪流满面地发笑,她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快意:“我恭喜你永失所爱,我祝福你孤独到死。”

  最后一个“死”字,是挤着嗓子才讲出来的。

  因为就在她话音未落之际,周西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上前,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我弄死你。”周西凛牙关紧咬,从齿缝里迸出这四个字。

  窒息感瞬间攫住了邬南,她的脸因缺氧而迅速涨红发紫,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双手徒劳地抓挠着周西凛的手臂。

  然而,在这种关头,她竟还努力从喉咙深处挤出癫狂的笑声:“呵…呵…好哇……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我要是弄不死你。”周西凛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我不姓周。”

  说着,他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

  邬南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

  电梯开了。

  不放心周西凛独自一人的程藿,终究还是去而复返。

  看到门口一男一女,他目光一震:“阿凛!住手!!”

  程藿差点被这一幕吓得背过气去。

  他嘶吼着冲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周西凛。

  周西凛今晚本就处于火山喷发的边缘。

  偏偏有人来煽风点火,既然已经爆发,如何能不走向毁灭?!

  他看着眼前邬南因窒息而扭曲变形的脸,思绪被毁灭的火流裹挟着,一点点焚烧殆尽。

  火山灰覆灭了他因家庭破碎、父子反目而变得乖戾嚣张的少年时代,覆盖了无数个纸醉金迷却空洞乏味的日夜,覆盖了他学会抽第一根烟的闷咳与眼泪。

  最终停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站在学校天台,迎着风,胸腔里还残留着帮兄弟打完架后的热血与空虚,却意外地收到邮箱里那几行带着笨拙温暖的文字。

  于是周西凛停了下来。

  邬南蜷缩在地上,翻着白眼,像驴子一样大口喘气。

  程藿瘫坐在地上,他的嘴角处一片青紫,手臂上还有几道被周西凛指甲划破的血痕,而他对面,是同样狼狈不堪,被他揍青了颧骨的周西凛,正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程藿喘匀了气,问他:“现在冷静了吧?”

  周西凛没说话,只是动作迟缓地摸出烟盒,抖出一支有些变形的香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的火苗跳跃了一下,映亮了他脸上交错的伤痕和眼底深不见底的荒芜。

  程藿摇头,又瞥了眼地上的邬南,叹了声气站起来:“我管不了你了,我把她送医院。”

  程藿背着邬南走了。

  周西凛继续抽烟。

  烟雾缭绕中,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闪现。

  他高中时和父亲的矛盾日益加剧,变得越发叛逆乖张,像一头受伤的幼兽,用锋利的爪牙保护自己脆弱的自尊,迷恋那种在危险边缘游走,短暂而虚妄的掌控感。

  他永远记得某个燥热的下午。

  张青惹了职高的一群混混,对方扬言要卸张青一条胳膊,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他课都没上完,翻墙就冲了出去。

  地点约在职高附近的巷子里。

  那条巷子窄得仅容两人勉强通过,可光他这边就来了三十几口子人,乌泱泱地站了十几米,把整条巷子都堵住了。

  他站在最前面,嘴里斜斜叼着根烟,不点燃,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看着对方的老大,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不要命的狠戾气场,硬是吓得对面鸦雀无声,连家伙都没亮便道歉叫哥,点头哈腰给他点烟。

  散场后,兄弟们欢呼着要去大排档庆祝。

  他摆摆手,最近爷爷派人盯他盯得紧,他得回去上晚自习。

  溜回学校时,夕阳的余晖正给教学楼镀上一层金边,手机响了,他靠在操场边的双杠上,点开看。

  是一封新邮件:

  [我看到你翻墙出去了,有点担心,却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

  周西凛,请你务必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真心希望你快乐,遇事别总是一个人扛着,好好爱自己,当然,如果爱自己太难,那我希望你至少别讨厌自己,别做自暴自弃的事情。

  PS:今天的夕阳很好看。

  ——WN]

  没有质问,没有说教,没有站在道德高地的指责。

  即便对他做的事情并不理解,字里行间透出的,还是第一时间对他情绪的关注。

  周西凛盯着最后那句话,嘴角没动,但眼睛隐隐笑了。

  抬头,远处金光照耀大地。

  他居然看到了很好看的夕阳。

  真温暖。

  当时他想,这他妈什么鬼夕阳,居然能好看成这样。

  ……

  可现在,周西凛感觉这份温暖,正如失血般加速从他身体里流失。

  因为就在刚刚,他放走了邬南。

  却亲手掐死了WN。

  第40章 重逢她还是她,却早已不是她。

  这个夜晚对于温侬来说,同样难捱。

  回家后,她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

  她没有哭,眼泪早已逆流成河,将她身体所有的出口都堵住了。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找到很久之前写给周西凛的邮件。

  她一封封浏览,直到身体的出口疏通,她变得泪流满面。

  当她重读信件时,才第一次真正理解何为“少年之气是人生不可再生的勇气”。

  那样纯粹又真挚的感情一生只有一次。

  哪怕是同一个人,23岁的温侬仍然无法替17岁的温侬打捞起遗失的美好,延续曾经的美梦。

  在不同的时光长河里,她还是她,却早已不是她。

  曾经的她平凡得像教学楼外随处可见的梧桐树,安静地生长,安静地落叶,连喜欢一个人,也只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用目光默默描摹他的轮廓。

  她总是胆怯,总是不明媚,不舒展。

  可越是这样的女孩,心底深处越是想要破茧。

  温侬不止一次地想过,要给自己的暗恋一个交代。

  犹然记得高二那年的生日,她用偷偷攒下的钱,买了一块只在小时候见过的,五块钱的裱花小蛋糕。

  劣质的奶油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白,上面沾满红色果酱,她却满是欢喜,为它插上一根细细的蜡烛。

  微弱的光晕跳动在她年轻却带着一丝忧郁的脸上。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告诉自己,完成三件事,就去向他表白。

  大多数女孩应该都经历过外貌带来的生长痛,以至于后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去见识更大的世界,只是为了填补灵魂的缝隙,变得更加从容自在。

  可那时被关在青春窄门里的温侬,还是一个“会担心自己不好看”的姑娘。

  所以这第一件事,关乎外貌。

  彼时的她瘦得像一张纸片,体重秤上78斤的数字特别刺眼,她给自己定下小目标:增肥到98斤。

  她开始努力吃饭,哪怕胃口不佳也强迫自己多吃一点米饭,看着镜子里似乎圆润了一点的脸颊,她会偷偷开心很久。

  然而,高三最后一百天没日没夜的刷题和压力,让那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迅速消失,体重最终停在80斤,再也上不去了。

  第一个目标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她想完成的第二件事,是赢过邬南一次。

  有些情绪,只会滋长在心思敏感又尚未开化的学生时代,比如计较,比如攀比,比如……难以启齿却真实存在的嫉妒。

  看着花朵一般,永远闪闪发光的邬南在自己身边众星捧月,

  说一点也不嫉妒,是不现实的,有些情绪就如细小的藤蔓缠绕着她,让她感到自卑又无力,亟需一个出口。

  高三最后一次运动会,她和邬南都报名了女子3000米长跑。

  比赛那天,阳光刺眼。

  发令枪响,她冲了出去,一圈,两圈……汗水模糊了视线,肺像被一只手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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