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先生怕了?”楚轻罗闻声凝紧了眸光,意味深长地触着他仍被白纱缠着的伤口,“此刻退步已来不及了,先生得知了一切,若不予我所用,我会杀了先生。”
薄冷唇瓣稍许一扬,公子敛下寡淡面容,与她沉声道:“为师敢做昨夜之举,便早是无惧了。”
此言令她忆起昨夜缠绵,虽未行得尤云殢雨,那每一举蕴藏的笃深之意引得她桃容藏羞,双颊被微许绯色晕染,着实不可再想昨晚的一方雅房……
目光瞥至纱布处,楚轻罗颇感好奇,轻抿着软唇问他:“今日可有人问过先生的伤势?”
方才在堂中未仔细瞧看,她此刻看得真切了,心觉先生顶着此伤入了琴堂,定是遭了不少私议,便打趣地将他望得紧。
“无人敢问,为师也不会答。”
他回得轻描淡写,根本没将脖颈之伤放于心上,似也无惧旁人会因此过问。
眸中寒玉般的公子像是真为了她逐渐扔弃了道义礼法,她越瞧越感欢愉,唇角一勾,无畏凑前,再贴上他的凉软薄唇。
“我就喜欢先生为了满足私欲,舍弃那些繁文缛节之样……”
才堪堪过了一夜,她便有些怀念与他亲昵之时,捉弄先生实在有趣,若能在复仇之余戏弄着他,倒是无意为自己寻了乐趣。
“有多喜欢……”
曲寒尽容色仍作清肃,沉默着揽上她的纤细玉腰,无言地回着炽灼之吻。
二人间的气息升温灼热,春意旖旎之息弥漫了开。
几瞬过后,他一沉眸色,反客为主,蓦地将此娇姝压至书案,两手一撑,使她无路可退。
此清影吻得极合她心意,层层深入,寸寸入髓,惹她心神荡漾,良晌回不了思绪。
楚轻罗只得紧攥先生的袍袖,随他一同坠入绵延云海,于无声中交织缠绕。
若报下深仇,再与先生缠绵上几夜,好似也觉舒畅,她暗忖少时,莫名承不住身前公子的汹涌来势。
她双瞳剪水,茫然地望他双目一冷,似在道着……分心当罚。
案上的卷册尽数掉落,连同砚台也被推到案角,即将要打翻在地。
楚轻罗神思混沌,只知身上的锦裳又被这德高望重的先生扯得一团乱,想着当下若有人闯进雅堂,此景定不好收场。
正念及此,堂外忽有步履声仓促而响。
步调极快,从游廊上迫切地传来,震颤着整个雅堂。
第40章 偷欢(2)
她听其声一滞,赶忙起了身,与先生默契地收拾着残局,慌乱地理起凌乱不成样的衣裳。
瞧她手足无措之样,裙裳上的几颗暗扣都扣错了,曲寒尽放落卷册,又默不作声地先为她理好衣裳,再去摆放书案之物。
长廊上,扶光着急地跟在一道豪气英姿身后,心知楚姑娘正待于堂中,不论怎样,是该禀告一下:“郡主,还是让小的去禀报先生一声吧,您这样太过冒然……”
“曲先生在堂内吗?”睦霄遥望向偏院尽头的雅室,朝那方向一喊,示意小厮莫再跟着了,“是我,睦霄。”
早已得了先生应允,来偏院时无需禀报,这小厮当真是不识趣,郡主不作理睬,稳步朝前走去。
可当走到堂前时,睦霄惊诧万分,瞧见堂中一片狼藉,案台杂乱不堪,籍册零散地掉了一地。
案旁淡雅而立的曲先生正弯腰捡拾着书册,举止镇定自如,一侧还俯首伫立着楚姑娘。
睦霄疑惑在心,将手中长剑半抽出鞘,正色问道:“此地可是有遭贼人入侵?”
“学生犯了些错,曲某刚训斥完。”
答得晏然自若,曲寒尽一望旁侧的明丽娇女,意在是她惹了事端与过错。
端立于原地缄默不语,眼睫微垂,像极了一名正被责罚的学生,楚轻罗暗叹先生说谎高明,竟能说得黑白颠倒,神色却未变丝毫。
有何人会知,她方才与先生缠欢不休,而此人欺她在案,吻得昏天暗地……
除杂乱之外,睦霄未察觉到其余的异样,了悟般朝先生恭敬一拜:“那案子算是结了,明日徐家小娘子便能安然回府,牢狱中应未受刑罚,我暗中遣了人盯着。”
“曲某谢郡主照拂。”他行揖回礼,这回孙将军遭遇行刺,真是靠郡主才能化险为夷。
扬眉灿笑了几声,睦霄闲然而坐,娴熟地自行斟茶:“徐姑娘要谢就谢她是司乐府所出,由先生袒护着。”
“不然啊,无人愿救她。”
徐小娘子也算是命大,有睦霄郡主倾力相帮,捡回了小命一条……
不过在牢中关了这些天,徐安遥应长了不少教训,那便饶了那骄横之女一回,她在旁暗想,忽见郡主不知何时瞧向她来。
睦霄思索片晌,似乎这姑娘时常来此,不解地问出口:“对了,我尤为好奇楚姑娘的琴技,是为何要先生日日私下相授?”
“自是因为小女身处末流,先生仁慈,未弃小女于不顾,才有了今日。”
楚轻罗回得委婉,话里话外说着自身琴技堪忧,先生是好意传道授业,才有了此光景。
“本郡主久经沙场,时常见练兵时不起眼的兵将,最后奋起直追杀敌上百,”得知姑娘是因学课不佳才沦落成此,睦霄略为同情,沉思着为她股了股劲,“你不必气馁,我看好你!”
“郡主赏识,小女不负厚望。”
她婉笑回言,想去一旁的桌案看书,和昔日那般等郡主离去。
可睦霄却有话要和先生说,难为地向她瞧看:“我还有几句话需与先生单独说,楚姑娘……”
“小女这就回避。”
料想郡主应是要谈宫里头不可听的事,楚轻罗知趣地退于堂外,悠步游逛至别院,独自一人赏起了府苑的柳绿花红。
这偏院的花色颇为艳丽,较庭园石亭旁的花卉还要生得娇俏。
她蹲身细观几刻,便瞧入了神,玉指抚上粉嫩的花瓣,心觉此花定是被种养之人护得极好。
说来也是怪异,院外亭台边的春花皆是由府奴照料,她瞧过几回,可这别院里除了扶光,就没见一名府侍。
那么,这些娇艳的花卉兴许是……由先生打点着。
楚轻罗瞧望着满目姹紫嫣红,忽觉这午后好是惬意,上空日晖柔缓而落,暖风轻拂,她似是可毫无顾虑地等到入夜。
未过多时,一道影子投落而下,将春晖遮挡。
她仰眸一瞧,见清冽寂冷的身影正闲站在侧,目光随她落于花丛上。
“在赏花?”曲寒尽轻声一问,又俯望起跟前的娇瘦身躯。
她闻言颔首,唇畔绽开一抹淡笑,闲适地回道:“嗯,这里的花似比堂外庭园中的花还要开得好。”
而得到的答语与她所料并无差,身旁的清冷语声缓慢落下。
“
眉眼中不禁染了一丝戏弄之意,楚轻罗盈盈敛眸,真当是有趣,又是无趣。”
,只觉这种花栽树是平常不过之举,未感有何不妥。
她,凤眸调笑般轻盈弯起,在他耳旁悄声道:“若说无趣,却是有喜好的,若说有趣,却有时又甚感乏味。我应让先生过的”
“添何等乐趣?”见势微僵,曲寒尽随即转目朝她看来。
“随我一同复仇。”
桃颜分明透着冷漠,她却道得愉悦,似早已将雪恨视作唯一的能提起兴致的事。
“见着大宁各皇子与宣隆帝跪地求饶,我再将长剑刺穿他们的身子,看血流一地,染遍皇城,难道不有趣吗?”
楚轻罗忽地念及何事,眸色顿时澄亮:“先生若仍觉得失了兴,到时我让先生执剑,如何?”
闻语容色无澜,身侧的公子沉寂片霎,忽而一叹:“轻罗,为师有些瞧不透你了。”
“先生便当我是个……不择手段,不惧生死的女子,包括诱引先生也是,一切皆为报刻骨深仇。”她悠缓地拉远身距,像已得到了戏弄的快感,便不再从他身上寻趣。
“我又并非像先生那般让人难懂。”
这抹明艳一身淡漠,然淡漠之下却藏着让人难明了的哀伤,似已被伤得千疮百孔,已不尽其数地跌入深潭。
那仇怨深入骨髓,仍不得一计发泄之法。
曲寒尽静望她些许,忆着郡主适才所道,忽就鬼使神差地想告知她。
她若真成了枕边人,他是该尽数相告的……
或许能从中为她寻一出路,使她不再被仇恨所纠缠。他反复斟酌,随之淡然道:“睦霄邀我戌时去京城的疏雪楼,太子在那等着,恐会对她不利。”
太子唤睦霄郡主前去疏雪楼?
郡主担忧,竟还唤了先生同去……
这行的又是哪一出,楚轻罗凝眸细思起来,可不论如何思虑,也想不明这几人之间有何牵连,她亦不想深知。
不过,她倒是在意起了一件事。
先前让凝竹前去探查的疏雪楼一直杳无音信,只知其主身位颇高,却始终无法得知东家为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