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恭肃回禀,朝她一行揖礼:“回楚姑娘,在的。”
欲言又止了半刻,她敛声又问:“先生也在?”
问这一语显然是多此一举,徐安遥仍待于雅堂内,先生自是在着……
“嗯,”被问得一头雾水,扶光欲语还休,听得徐姑娘的呜咽声飘荡而出,谨慎地问着,“需传报吗?”
楚轻罗再次瞥向院中雅室,门窗紧阖,望不清晰,便叹息作罢,独步回了闺房:“不用,等徐姑娘走后,你说我来过即可。”
回入雅间,在窗旁独自赏月到子夜,却始终未闻房门被叩响之声,她莫名涌动着烦乱之意,躺坐帐中,欲安睡入梦。
娇躯正躺了下,那意料中的叩门声便响起。
她静躺于被褥间,想先生若听了扶光的传报,应会找来,她方才又因何烦忧……
“睡了吗?”
曲寒尽止下叩门之举,冷冽地启了唇,冷意里透了丝许柔色。
见势静卧着未动,她薄凉地答着话,让门外之人可无顾忌地进屋来:“房门未锁,可推进的。”
那房门随即被轻巧一推,宛若皓月白雪的身影徐缓入房。他顺手一阖门窗,瞧望榻上娇影,良晌未言,只安静而立。
见他不说话,楚轻罗心起困倦,含糊地道落冷语:“若无话可说,学生就安寝了。”
“你白天去找过我?”回想着扶光的禀报,他犹豫几瞬,忽问着。
清冽的话语如琴声般萦绕于耳畔,她索性起了身,点亮一盏红烛,使烛火映照他容颜更是真切,言语道得从容。
“找过又如何,先生不还是陪着别家姑娘。”
她竟是因徐小娘子一事,将他怪罪……
曲寒尽闻声静站在书案边,许是头一回见她心生妒恼,却不明该怎么应对,眉间一贯的凉意褪尽。
那徐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其嫡女因事端无辜入狱,他自是要安抚的。公子平静地与她道着理,边道边仔细望起女子娇颜来。
“徐姑娘刚从大牢出来,不安无从排解,我总不能弃之不顾。”
况且那祸端还是她惹出的,便当作向徐安遥无声地道一份歉意,又有何难处……
楚轻罗似听明白了话意,眸里的不悦更甚了。
烛火微芒,她未曾抬眸,眸光随着烛灯轻颤:“先生还真是公正,对每位学生都一视同仁,忙着安抚每个人的心绪,我就不打扰了。”
“向轻罗赔不是,今日所为我的确是欠了妥当,往后我留心一些。”
望眸前姝色不理睬,他轻盈抬袖,从后拥她入怀。
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揽女子纤腰,沾了手就不愿再放开。
第46章 妒意(2)
然怀内娇姝却也不躲,任他摆布在怀,任浑身被冷雪气息环绕,似默许着他继续冒犯。
心火在顷刻间被点燃,埋至心底的欲念被她轻易扯出,这娇女当真将他蛊诱得紧,纵使未行一举,他便感心痒难挠,再顾不上些许礼义廉耻。
“轻罗……”
曲寒尽低唤此名,垂首轻咬她肩处的薄裳,将寝衣褪下肩头,薄唇再覆上颈窝的寸寸玉肌,以解渴求。
被他吻得极为舒心,她微仰脖颈,凤眸半阖,语声也带了半分娇气:“徐姑娘待过的地方,我可不想再待了,谁知她又坐过何处,碰过先生的哪一物件。”
灼息已逐渐不稳,他低低一笑,似知她顾虑一般,修长手指绕上她微乱的墨发:“我已擦拭得干净,那偏院雅堂,此后只让你一位学生进。”
“先生可要言而有信……”
闻言回眸娇笑,白日里翻涌的烦闷被三言两语扫了空,楚轻罗大胆地踮脚,勾着先生的后颈,便缠绵地吻上。
这吻由轻柔转深,她似能感受到眼前光风霁月的公子淌出的情愫。
揭开清冷,满是炽灼,令她不容抗拒,不容脱逃分毫。
早先就觉得,司乐府的曲先生是个不沾烟火之人,如今瞧来,他哪是不沾,只是克制得久了,都尽数宣泄在了她身上。
拥吻戛然而止,他在她耳旁喑哑而问,眸色中的氤氲染了一层浑浊:“闺房内的床榻拥挤,你想不想……去为师寝房?”
“只觉着可以让你睡得安稳些,毫无歹心。”
曲寒尽恐将这抹娇艳吓着,忙沉声又添上一话语,好让她安下一心。
听罢顺势披上一件氅衣,她轻盈一开房门,走入闺房外的月色里,回首朝先生一笑:“莫不是要让学生自己前去,先生不引路吗?”
府院内凉风习习,落叶簌簌,两道人影于灯火阑珊间前后而行,蹑手蹑脚,生怕有人夜半下了楼阁,见此偷摸之景。
一路不见人迹,他颇为熟悉府邸,带着她绕开守夜的几名府奴,随后直径入了别院,再拐上几弯,进了雅堂深处的寝房里。
此间里屋她来过一回,倒也没有稀奇之处,楚轻罗再度望向屋内软榻,不觉面含羞赧。
她沉默地回看,见先生正严慎地关阖着门窗,阖门时指尖似微颤了一霎,此外的一举一动皆是翼翼小心。
“先生竟也有慌张的时候,”见此情形忍俊不禁,她低眉捂唇半刻,随之柔声道,“每次与先生亲近,总有窃玉偷香之感……”
曲寒尽若无其事地一理衣袍,良晌正经回语:“总想着被人瞧见了,后果挽回不了。”
“先生倒是说说,后果会如何……”她随性一脱氅衣,肆意靠入清怀,浅淡却又诱引般沉语着几字,无一不在勾着他的心魂,“你情我愿,且皆未成婚,你我称不上偷欢。”
于此,忽忆起九皇子寻来府上的那日,他顺其自然地与她相拥,清眉微拢,低沉地问道:“为师有个困惑不知该如何解,想问问轻罗之*意。”
“嗯?”楚轻罗闻声抬目,静待他接着言出后话。
身前公子将她拥得更紧,像是万分不愿拱手相让,容色映出些阴鸷:“想先让陛下废黜太子,便只得投靠上九皇子。可那皇子觊觎着你,倘若他真求得圣旨将你讨要……”
“为师……护不住。”
他竟是对九皇子的话耿耿于怀着,楚轻罗暗自轻笑。
可若真有了圣谕,她便可名正言顺地前往凌宁殿,越是接近那位殿下,她就越容易得手。
“那便在他得我之前,先夺了他性命……”她忽地婉笑几声,答语却尤为冷寒,似已为他指出了一条路,“如此一来,我仍是先生的。”
替她复着深海深仇,杀尽所有觊觎她的男子,那么……她就可以永远属于他。
静靠公子的素雪之怀,楚轻罗一遍遍地道下那一言,似道与他听,又似道与自己听:“先生助我,我就可以是先生的,大仇得报,任凭处置。”
瞧先生未动,她抬手解起高雅无尘的云纹锦袍,再次摸索着衣袍中的暗扣如何解下。
“曲先生这是想要却不敢,非要我来破这礼数……”她没好气地低眸解着一颗颗袍扣,戏谑地问着面前的如玉公子,“先前的胆色都到哪儿去了?”
”
一身素,曲寒尽仍是不动而立,若有所思道。
眉眼间笑意未止,她这回说得斩钉截铁:“报下血海深仇,便能占下一席之地。”
“好
他骤然握上姝影皓腕,带她入了清帐,在怀,良久没有丝毫举动。
他只是安静地与她依偎,似乎已将她的勾诱隐忍到了极点,劝服着自己当下还没到时候。
楚轻罗直望他的克制之样,总觉得几次三番诱引,皆未让先生彻底乱心,便觉气恼又不甘,忽而冷声相问。
“先生是在为谁守身如玉?难不成是睦霄郡主?”
明艳娇姿是真受了气,想必是会错了意,他不愿在此时行床笫之欢,是因……
“这种事……未成婚前,有背德礼。”
身侧公子答得合情合理,却险些令她接不上话。
未完婚便是有失礼数,定要行完婚事才能够……
她顿时没了兴致,将榻上的锦袍一甩而下,失趣地离远,口中埋怨着:“又是礼义廉耻,繁文缛礼……我是一字都不愿听的。”
“轻罗,为师想等两情相悦时,再要了你。”
郑重地言明了心下所虑,曲寒尽平缓而语,想将每一字解释得清晰:“为师……不想草草了事。”
罢了,他还真有几分君子之风在,再作逼迫,就是她不道义了。
楚轻罗无奈置之,背过身睡到一侧,淡漠从命:“先生高洁,学生遵从礼数。”
可心头已被撩起阵阵春意,燃着的燎原心火不可熄。灼烧着的确不好受,她在夜色中辗转反侧,也知枕边公子正极其冷静地平息欲念。
“轻罗,为师会给的……”曲寒尽知她在想着何事,半晌在沉寂中启唇,“只是并非现在。”
“为师不愿毁姑娘贞洁,”清冽嗓音荡于帐中,他沉冷相语,怕这娇色不明白,柔和地又道,“若你最终未嫁与我,旁的男子会看重这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