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听着了呼唤,偏异样,便慌忙跑来,望见先生竟倒在了石桌上,霎时一怔。
“楚姑娘你……你怎能让先生饮酒……”瞠目结舌了片霎,扶光指了指空酒盏,忙与她解释。
,一沾就倒的。”
差……”楚轻罗撇了撇唇,无奈看向这小厮,望其一脸迷惘,似也头一回瞧先生饮醉之态,“那…,你给我支个招。”
先生明知自己酒量,却仍旧要和楚姑娘对饮……忽地明白了先生之意,扶光灵机一动,欲拔腿就跑。
跑前还不忘将自己撇得干净,这名小厮抬高了语调,肃声回语:“此事与小的无关!姑娘自己惹的祸,自当是姑娘照看着先生!”
此随从还真只会传话,旁的事是一星半点都不想伺候……
她凛眉透着不悦,随性地问:“你这随从,除了传话,怎一点也不会干别的?”
“你懂什么,先生他不喜旁人插手任何事,小的怎敢不听先生之言……”扶光思来想去,忙将先生搬出,只道自己做的皆是分内之事。
“快回你的堂院门口去!”抬袖赶其而去,楚轻罗随即故作娇媚地挨近先生,月眉轻盈弯起。
“怎么,我轻薄先生,你也想看啊?”
闻言,扶光倏然羞红了脸,直愣地瞥望那道清隽皎姿。
此刻先生毫无意识,她竟想趁这时轻薄?
此景虽是先生所愿,可……
扶光默然思索,最终落下一言:*“姑娘可要对先生敬重点儿……”
待小厮走远,别院又回了寂静,楚轻罗冷哼一声,早就将敬重一字抛得一干一净。
已然花前月下云雨数回,还让她敬重……
“都这般了还谈何敬重……”她小声嗤笑,随后再望倒于一旁的清冷玉颜,不自觉地又靠近些许。
似乎未曾如此近地望过先生,更何况还是醉颜,她细观这轮廓鲜明的玉容,如同一块被雕琢过的白玉,多望一眼,着实难移目光。
可冷白中偏透了一抹红绯,有趣极了。
她轻触先生面颊,只觉尤为灼热,看来他是真醉了倒。
“先生是真醉还是装醉呀?”再触其鼻梁,楚轻罗试探般问着,瞧他未有丝毫动弹,许久低声自语,“酒力真这么差……”
她颇为怀疑,那些所谓的府规,许是先生暗自蒙羞用的……
打更声响于府宅之外,已到了深宵子时,司乐府中的庭院宫灯仍通明,偏院内的灯火已悠缓地被熄灭。
小径旁的石桌留有空盏无人收拾,里屋床幔垂落,映着几缕皎洁月色,随着微风隐约飘荡。
好在习过武,能使些巧力扶先生回于帐中,现下她已无处可去,只得与他同居在此。
楚轻罗在榻上腾出一地,一声不响地躺于其侧,欲倒头就睡。
“轻罗……”
枕边的清绝公子忽作含糊一唤,她闻声微睁双目,于夜色下侧目望向他。
“嗯?”她轻声回应,见先生深眸紧阖,宛若陷于噩梦中,可至于是何梦境,她一无所知。
“轻罗,别抛下我……”眉宇拧得更紧,蓦地握上她放于被褥中的手,曲寒尽敛声低喃,重复念着几字,面上染了愁绪。
“别抛下我……”
他梦的竟是她离开司乐府的那日……
亦或是,她在凌宁殿中,当着九皇子的面,果断拒他的那时。
过去数月,他竟还耿耿于怀着。
心底似有何异绪流淌而出,楚轻罗任他握着,半晌柔声回语:“好,不抛下便是了。”
相较那血洗皇城,相较那千古骂名,他好似更怕眼睁睁地望她孤身离去。
风昑转瞬已离去,她为此悲切了好久,只感失去一人太是轻易……
母妃是,父皇是,盛有章是,风昑亦是……她不想再失身边之人,尤其是这曲先生。
她沉思了一阵,而后怅然又添一句:“我应是……不会再离开先生了……”
“别走……”噩梦未消,曲寒尽紧攥她的玉腕不放,口中依旧沉吟,“我知错了……”
“再不愿与轻罗争吵……”他低哑着嗓,沉重地道着,之后再听不真切,“再不愿……”
一时未解该怎般作答,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妥当言辞,便靠入素雪之怀,轻拥上先生的腰身。
第80章 醉酒(2)
“嗯……”困倦中道落一字,楚轻罗轻哼作罢,称心地入了清梦。
翌日晨初醒觉,窗外淡雾簇朝霞,隐隐鸟语松风微响,令人尤感舒心。
曲寒尽缓慢坐起,轻揉着眉心,着实忆不起饮酒后的一幕。
轻望此娇姝已更好了裙裳,他欲言又止,迟疑道:“我昨夜……”
她看着铜镜插上发簪,眸里满是笑意:“先生饮醉了酒,被我轻薄了。”
“先生不信?”透过铜镜,见榻上之影蓦然一滞,楚轻罗嫣然回眸,轻然一指堂外的小厮,“扶光也知,先生可去问他的。”
她所言的“轻薄”,他自知是何意。
昨夜醉酒以后,她实在无迹可寻,便住在了这里。他默了片刻,只怕自己再失分寸,将她伤去。
曲寒尽担忧而望,斟酌良晌,歉疚地启了唇:“我……没伤着你吧?”
听罢,她苦闷地一捂纤腰,极是抱怨地回瞥,剪水秋眸淌过无辜之色:“当然伤着了,今早这腰还疼着呢……”
似乎还是伤了着,他似犯了过的孩童,低垂着清眸迟迟未语,眸中漾开几许歉意。
“轻罗过来,我替你揉揉。”他柔和抬手,示意她坐至榻边,欲服侍她以弥补亏欠。
楚轻罗闻声真坐了下来,独属先生的清冷气息萦绕在身,她随之被带入怀中,感受他轻柔地揉起腰来。
“先生竟自疚了?”
难忍酥痒之感,她顿时轻笑出声,已将他捉弄,就不想再作欺瞒:“我骗先生的,昨晚在先生的身侧,我睡得好着呢。”
按于腰际的长指忽滞,曲寒尽似笑非笑,不想有朝一日,竟会被一女子拿床笫之欢戏弄。
她勾唇娇笑,抬指抚过他略为干涩的薄唇,趁势一挨,唇瓣的间距便只剩寸毫。
“先生这么好骗,小心真被女子轻薄了……”
回想着此抹娇媚方才说的谎,他肃然招认,认下自己的居心不良:“毕竟对轻罗,我是有些控不住。”
这一语由曲先生言出,她是既得意又羞赧,目光莫名落至他微动的喉结,玩闹之意又生起。
“先生昨日那般失态,可是颜面全无,”故作苦恼地一皱秀眉,楚轻罗佯装为难之样,别有深意地又道,“先生一杯就倒,我还在想着,这荒唐之语是否要与旁的学生道去……”
“轻罗,算我求你……”
公子无奈乞求,将她的一颦一笑皆望于眼中,殊不知她的无意勾诱最是挠人。
她更是沾沾自喜,明眸一抬,问向这位礼部大司乐:“求我?他人恳求都是有所举动的,先生要怎么求我?”
下一瞬,那微冷的薄唇便覆了上。
待回神后,她发觉已被禁锢在榻,而先生正向她不断地索求……
亲近之举也可当作恳求?
她觉眼前人是越发卑劣,恼羞不堪,却只可由他妄为。
“这怎能算是求人……”趁着间隙悄声埋怨,楚轻罗娇软而下,话语已道不清晰,“唔……先生无耻……”
随后便在清帐中耳鬓厮磨,灼息交缠,一切思绪就此止下。
她忘却吻了几时,只知刚盘好的发髻又乱了。
不止发髻,连理好的华裳也成一团糟。
一人再次走出里屋时,已过晌午,府门处的侍卫匆匆行来,朝先生俯了首。
顺势止步,那侍卫赶忙言道:“先生,郡主府的人来禀,说郡主听闻婚旨便闹到了陛下那儿,任谁都拦不住。陛下为此龙颜大怒,要降罪郡主,来报之人恳请先生去劝一劝。”
整整一日过去,婚旨定传得宫里宫外,八街九巷尽知,郡主知了此事颇为不甘,便不管不顾地闹到了广承殿。
郡主府的奴才言劝不动,就赶来此处,欲让曲先生看在郡主情深的份上劝说几言。
她了然前因后果,好奇地将他瞧看,看先生该作何收场。
被她望着哪还敢乱语,曲寒尽眉目一冷,凛然答道:“婚旨已下,我如何能劝得动郡主,随他们去吧。”
得到回应,那府卫明了地退下,前脚刚走,府堂内的学子便接踵而至。
“传言婚旨是先生求来的,此言可真?”
徐小娘子行步在前,诧然微瞪双眸,一想先生曾拒了徐府婚事,而今却冒死求来一名九殿下的侍妾,当真觉自己被贬低于尘埃里。
他淡漠回语,语声尤为冷冽:“为师早已在堂上宣告,心有归处,你们何故诧异。”
“走,
,曲寒尽牵上她的玉指,对众人视线漠然置之,稳步行出府院。
本是晴空的天幕不知何时飘来几片阴云,细雨绵柔地落下。适才走得仓促,未来得及带上一把伞,她缄默片晌,乖顺地跟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