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迷糊地跟着先生出了司乐府,究竟要去见谁人,她一直忘了问。
楚轻罗月眉一扬,轻问一旁的清影:“先生想带我去何处?”
。”
他从然回着,丝毫不在意雨丝,端步徐行。
又恐她会着了风寒,他忽地止步,取下鹤氅盖于她头上,而后再行。
跟随其步绕了几条街巷,顺着一巷弄走至尽头,她举目一望,疑惑更甚。
所停之处是一座再寻常不过的府宅,算不上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宅门已有些陈旧,匾额上的字已然瞧不明晰。
正停步半刻,恰见有府婢开了门,她不觉靠近先生,生怕在这府院中住的,是九皇子的又一名亲信。
岂料那府婢望清了来人,呆愣过后,霎时喜笑颜开:“公子……”
见景忙转身去唤夫人,府婢欢喜而奔,险些被院中的石子绊了倒。
“夫人!是公子回来了,是公子!”
她讶然回望,这才醒悟先生带她来的,是他娘亲的居住。
还未细思,便被他缓步牵入了府院,她见着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从里屋快步走来。
气若幽兰,绣罗衣裳素淡却庄重,想必是这府宅做主的人。
仍是极有礼数地行上一揖,曲寒尽俯首启唇,肃穆中透了些柔意。
“孩儿带了个姑娘来,想见阿娘一面。”
温和的眸光轻落于她身上,曲母端详了几番,双目涌上万分欣喜,熟不拘礼地上前。
“为娘都听说了,这便是楚姑娘吧?”那道婚旨传得沸沸扬扬,曲母定当是知得了一一,握上这抹明艳的玉手,曲母面上藏不住喜色,“生得真好,为娘喜欢。”
曲寒尽从容回看,声若清泉,慢条斯理地引见她来:“她本是司乐府的学生。授业之时,孩儿心悦,就想方设法地向陛下讨了婚旨。”
“没提前告知阿娘,是孩儿不孝。”
讨婚一事来得突然,他唯愧对的便是这常年独居的阿娘。
曾也想过要时常回于此宅探望,只是阿娘不让,命他以授课之事为重,他便从命为之,回宅院的次数也愈发少了。
“你的婚事,由你自个儿做主,为娘不掺和。”曲母似不关切,依旧欣然地看着跟前的姑娘。
“姑娘可否随我入屋一趟,我有话想同姑娘说。”
楚轻罗仍陷于满头雾水中,被先生这一举震颤得猝不及防,良久也不知该怎么应对。
面对亡国,面对九皇子与宣隆帝,她日夜谋划,不敢怠慢一刻,却不曾料到,竟还要面对这宅邸的夫人。
这人亦是先生的娘亲……
行入府堂内,极为端庄地站于一侧,眼望曲母忙着沏茶端糕点,她茫然前去帮着忙,想着这位夫人竟与先生一样,不使唤下人去做这些闲杂琐事,非要亲力亲为。
曲母慌忙遏止,让她坐回案几边:“姑娘快坐,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逐渐感到心上有愧,楚轻罗无所适从,难堪地攥了攥手,低语道:“小女不知来见的是夫人,两手空空的,都没带礼来,是先生他……”
“姑娘莫疚愧,我知是他的主意,”浅笑着将她的话语打断,曲母意味深长地摇着头,语调再度转柔,“况且我不喜那世人之礼。莫看我这模样得体端方,我也是有玩心的。”
听曲母道了几语,她心感畅快,便未再拘谨,全身松懈了不少。
“我第一眼见姑娘便觉是真欢喜,未曾想过他竟会爱慕上自己的学生……”曲母感慨万千,似念及了一人,忽而开口问道,“姑娘可有听闻过那睦霄郡主?”
郡主爱慕曲先生的谣言早已传遍了都城,曲母知晓也非奇事。只是曲母倏然谈及郡主,她不明其中之意。
眼睫悠缓而垂,楚轻罗柔婉地回:“我听过的,郡主她……对先生有情。”
“郡主一姑娘家那般追着他不放,他竟还置之不理,秋风过耳的,我险些要觉着他有何龙阳之癖……”曲母忆着往昔于酒肆茶馆中听得的流言,再想他那疏冷之貌,今日终见他带了姑娘,悬的心亦放了下。
“如今看来,他只是没遇上良人罢了。”
“我头一回见他带姑娘来,想必他对姑娘是用情至深……”满面春风地望向这姝影,妇人坐于其旁,悠闲地再为她斟茶。
第81章 曲母(1)
“姑娘莫怕,我没想为难姑娘。看他这般欢喜,我此生便安心了。”
沉默一思,曲母微眯了眼,目色里掠过些狡黠:“姑娘往后若受了欺负,大可来此地告上一状,娘可为姑娘撑腰,非狠狠地教训他不可。”
“总见他训学生,姑娘没见过他被训斥吧?”妇人冲她眨了眨眼,意有所指般忽问,“想不想见识一下?”
“想。”她未经思量,脱口便答。
答出时才觉太过冒犯,她忽作心慌。
镇静地忙改了口,楚轻罗淡笑地回话,话语更为柔缓:“小女是说……先生他待我好,从未欺负过我,多谢夫人好意。”
“还唤我夫人呢?”曲母听着称呼蓦然蹙眉,佯装不悦地瞧她,欲听她后话。
先是被糊涂着带到这宅院,再被迫认一娘亲,她顿觉先生才是最狡猾的那一人。
抿了抿唇,楚轻罗嫣然作笑:“多谢阿娘。”
曲母透过长窗朝外望去,目光瞥过院内的清逸人影,笃然道:“你看他在院中来回踱步着,面上看着镇定自若,心里慌着呢。”
“先生的确是如此……”听此一言,楚轻罗掩唇轻笑,知子莫若母,果真不假。
“你快去找他吧,娘下厨去做一桌子好菜。”
一望时辰,都快过了午膳之时,曲母赶忙起身,让她去膳堂候着。
回步于堂中,先生也从庭园走了来,她百媚生娇,朝他绽出一抹笑靥。
待先生走近,她泰然自若地开了口,乖顺地立于壁墙边,没去桌旁坐下:“阿娘下厨去了,让先生在堂内候着。”
望他似有若无地透着忐忑与不安,她假意高深莫测,含笑地问:“先生不想知,阿娘与我说了什么?”
“大抵能猜着。”默了几瞬,曲寒尽走到身侧,闲然与她并肩。
分明万分在意着,却还装作了如指掌之样……曲母所语犹言在耳,她暗自低笑,不作拆穿。
楚轻罗前思后想,再望先生满目不解之态,敛声相告:“她说先生若敢欺负我,便要……教训先生。”
“真是我娘说的?”
闻言,清眉蹙得更紧,他侧目一瞥,身旁娇影眉飞色舞着,像是无意寻到了个可撑腰之人。
“先生不信,可自行去问。”宛若猫儿般饶有兴致地凑近,她这才决意兴师问罪,转身钻入他怀里,攀上肩头细声低语。
“这婚事我都还没应呢,先生怎能擅自主张,带我来此……”
曲寒尽深邃地凝了眸,随之冷哼,在她耳畔沉声道:“如此才能成定局,你不应……也得应。”
先生怎还使起卑鄙手段来……
与这伪君子是说不通了,她欲退身回原地,却察觉细腰已被他揽得紧,再难退去:“先生总教诲我们要以理服人,自己却蛮不讲理。”
“再讲着理,轻罗恐是要跑了。”
他咫尺相望,眸底荡漾的情愫要将她吞噬,欲让任何人都碰她不得。
楚轻罗眼见膳堂内外的府婢皆看向此处,耳根微红,悄声言着劝:“先生一向光霁月明,怎可学那些无耻之徒,耍起无赖来……”
若在司乐府的偏堂,她不会如此羞赧成这样,可现下身处的乃是曲母的府宅,这得让多少人瞧了笑话……
先生最是知礼懂礼,应知在此不可为之才是。
哪知先生真当不顾旁人目光,骤然抵她到壁角,微凉玉指抚上桃颜,便在光天化日下吻了上来。
“我还可再无耻一点……”
“唔……”她莫名慌了神,毕竟曲母还在院落一角下着厨,随时都会回来,“阿娘还在灶房……”
之后的话已被薄唇堵上。
娇身被困于壁角,身前的公子虽一身清冷,气息却渐渐炽灼,她神思恍惚了几霎,念起宫道旁和先生拥吻的景致,倒觉已是习惯。
不,怎能总让他胡作非为,这可是曲母的宅邸……
她被吻得失神,素手搭上先生双肩,想阻上这一举,却又被他禁锢得更紧。
膳堂两旁的侍婢看愣了眼,从不知曲公子会如此情深。
面颊染了几缕绯红,她娇然回应,寻不着可解之法,微感肩处的衣裳也要被扯下。
清眸中有浑浊之色翻涌,曲寒尽喑哑地开口,回答的是她方才的顾虑:“我娘她不常下厨,每回都要花上一时辰,她暂时不会回到堂中。”
也不……
再者说了,此处女婢众多,随意一人透露上几句,曲母便知晓得一清二楚。
楚轻罗半推半就着,,她才平息下桃面潮红。
她安静地待于清怀,听着先生耳语道:“并且,我娘做的饭菜淡而无味,你若食不惯,我待会儿去做几碟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