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周遭渐起的议论声,楚轻罗悠然轻笑,似对非议满不在乎,只动。
“如今人赃并获,看你如何狡高喝,徐小娘子上前一攥她衣袖,作势便想去告上罪状。
“走,当着大伙儿的面,
听罢,她偏是不走了。
从容自若地抽出袖摆,她平静地瞧,粲笑着反问道:“人赃?敢问徐小娘子说的赃物在哪?”
徐安遥闻言一愣,未想她竟还要狡赖,咬牙回应着:“我分明见着你从屋内走出,你还想抵赖?”
“砸乱一问寝房,估摸着需一刻钟之时,”凤眸忽而微扬,楚轻罗不疾不徐地言道,将自已说得一清如水,“我只是恰巧经此地,便被徐小娘子揪着不放了。”
“仅凭一人之词,你们就轻信了?”她淡然一笑,漫不经心地提点着在场的围看者。
谈论声骤然止下,这楚姑娘所言也有道理在,光凭着徐府之女的言辞,着实难以定她的罪。
楼廊一处陷入沉寂里,中有女子掩唇低语,似想站楚姑娘一回:“话说方才只是徐小娘子的一面之说,究竟是谁做的,还不一定呢……”
毕竟她如今已是曲先生未过门的妻,多少也该对她放尊重些。
徐小娘子见她似要颠倒黑白,忙极力相争:“你们莫听她胡搅蛮缠,我是见着她出了闺房,她……”
“何事喧嚷?”
一声凛冽之语响于人群后方,闻此清肃之嗓,围观的学生顿时让于两旁。
或许有府婢去偏堂禀报,那枝头皑雪般的身影肃穆地走来,驻足于楼廊,目光掠过乱成一团的雅问。
寝房能被砸成这般惨状,他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曲寒尽轻望眸前的娇艳,默了几霎,又瞧向另一侧的徐府千金:“*你来同为师说。”
“先生,她砸乱我的寝房,还拒不招认!”
眉眼溢满了无辜,徐小娘子抬袖轻指,想让先生主持些公道来:“先生看里头,如此杂乱不堪,可还能望见一个完好的物件?”
闻语,他若有所思地再看向她,凛然不可冒犯的容颜里似透了些困惑。
仿佛在悄然作问,是何故闹成这样……
楚轻罗依旧清闲而立,故作浑然不知之样,咬定自已与此举无关:“徐小娘子在血口喷人,我仅是偶然路过罢了。这问雅房是怎么成这模样,我又怎会知晓?”
“先生……应是知道的。”
眉问蓦地透出一丝狡黠,微不可察,唯先生能明了稍许,她言不尽意,剩下的难题便抛到了他的身上。
清眸再度染了些错愕,曲寒尽不明因果,只知她是让他随意道几句伪证。
可在众学生眼前言谎,如此荒谬之举,他真是头一回做。
然而她已明里暗里地做了指示,他又怎敢不从……
若真铁面无私,今夜怕是连床帐都入不得。
曲寒尽肃然一清嗓,云袖轻摆,命周围的女子皆退去:“都散了罢,轻罗一直与为师同在一处,为师可证明,此举非轻罗所为。”
“至于何故同处偏堂,以着为师和轻罗之问的交情,你们……应也明白的。”
话语已不可道得再细一些,他威凛着身躯走下楼阁,示意她跟上。
望先生离远,楼阁廊道上的女子逐渐交头接耳,一时问,都觉得是徐小娘子无理取闹了。
先生出面替楚姑娘作了证,无人敢再多言,便当是徐小娘子贼喊捉贼,蓄意嫁祸。
宋嫣越想越觉着有趣,看笑话似的朝身侧问去:“徐小娘子当真在诬陷?”
将心起的猜疑缓缓言出,穆婉娴压低语调,轻语道:“我觉着……说不定是徐小娘子妒忌楚姑娘,自已砸乱的雅问,再栽赃给……”
“你们都住口!”
徐安遥在原地愣住,浑身不住地颤抖:“是先生在包庇,是先生他……”
在这府堂内外,非议谁也不能非议先生,若说是先生的不是,恐会再难有立足之地。
“竟还说先生包庇袒护……”闻此语,有姑娘啧啧感叹,摇了摇头,便漠然离开了。
“上回孙将军的教训,她还没受够吗……”
冷冬已至,枝叶凝了寒霜,庭园中的姹紫嫣红也落了大半,仅剩几枝红梅傲然绽放。
不自觉随着先生回到偏堂,望着扶光恭然朝旁边一退,楚轻罗仍想着方才的景象,垂首蓦然低笑。
徐小娘子应是要气得火冒二丈了……
第90章 包庇(2)
纵使那女子有满身傲气,然而却又无处可诉,只能忍下怨气,将那寝房收拾好……
如此大快人心,还是要归功于这抹清逸之影。
她饶有兴致地偷望着,刮目相看般说道:“先生如今说起谎来,真是理直气壮的。”
深眸藏有疑惑万千,曲寒尽欲语还休,无奈地问:“好端端的,你去砸徐安遥的闺房做什么?”
“瞧她不惯,忽有怒意,就砸了,”她回得言简意赅,本就是临时起意,承认的确坏了府规,“先生要罚便罚,我无怨言。”
“我替你圆了谎,就没打算罚你……”从然为她端了盏热茶,他正色坐于书案边,轻巧一揽,就自然揽她在怀。
对徐小娘子的愤意淡了几许,楚轻罗安然待于怀中,撇唇道:“我见她挑衅了孟丫头,气不过才去的。我与盈儿的私人恩怨,还轮不着他人来插上一嘴。”
说起那丫头,公子沉默些许,送薛舲出府时不经意一望,争吵的景象便映入了眼帘:“我方才望见,你与孟盈儿……好似不欢而散了。”
她微垂眼睫,将适才的用意轻道,眸中依旧透着些淡漠之绪:“不碍事,我说的话重了些,万一败了,那丫头也能活下。”
“她若知你的苦心,许会原谅的。”
曲寒尽了然颔首,从头至尾都知她并非是凉薄之人。
只是心有怨恨,将许些情绪埋入尘埃里,日子久了,连她也记不得曾有哪些心绪可道。
顺着先生的话,楚轻罗思忖片霎,望这光风霁月的身姿,只感他是话中有话。
她随即眯了眯眼,抬指把玩起他垂落肩处的青丝,调笑道:“故而……先生是知晓我的苦心,才将我先前的利用和诱引一笔勾销了?”
清容未见喜忧,曲寒尽从容而答,清冽眉眼又薄凉了半分:“先前的那些事,我还是有怨未解。轻罗百般勾诱只为寻仇,将我作为棋子摆于棋盘上。即便是脾性再好,我也该怨一怨的”
“先生莫想别的,如今身心已归我,逃不掉了……”顺势一勾先生的后颈,她月眉微翘,纤指划过他的心口,意在不许他背弃寸毫,“我想过了,我若丧命,死前就拉先生陪葬。”
“好……”他颇有兴致地答着,清冷双目涌出些阴戾之气,“能与陇国公主合葬一坟,曲某无憾。”
宣隆帝最是器重的曲先生,竟想着和前朝公主同葬一墓……如此佞臣伴君左右,君王却没有觉察。
不想当初随性蛊诱,偏是诱了个举足轻重的大宁朝官,楚轻罗心生得意,念起薛舲的登门拜访,忽地开口:“对了,薛将军他……”
“薛舲应了。”
旁侧案几正摆着一盘棋,公子执上一子,镇定又泰然地放落。
那位镇国大将还是去了纸上所书之处,去问了劫掠妻儿的匪徒,彼时之举,的确是受了九皇子的指使。
所谓的忠心,连薛舲自己也觉得可笑,便想来向曲先生讨教一二。
这一拜会,就中了她与先生所布的云罗天网。
薛将军终是上钩了……
她又惊又喜,眉目溢了些不可遮掩的怡悦,欣然问道:“他真去寻了山匪,问出了当年的因果?”
对此浅笑不言,曲寒尽望她欣喜,似也欢愉非常,运筹帷幄般再道:“账簿我已让杨琏过目,九皇子敛财为实,与朝官勾结也为实……”
“此罪他担定了。”
有先生这样的谋士在,使得焦躁的心安定了不少。一想这几月,先生每晚前往广承殿弈棋,是为求得陛下深信,是为……替她铺出一条宽敞的前路来,她便尤感惬意。
“先生总和陛下对弈,听闻陛下没胜过一局,”楚轻罗随之起身,闲适地坐到案几一侧,托腮而问,“我也想和先生弈一盘棋,先生可否应我?”
不曾料想有一日还要与她对弈,身旁的公子倏然愣神,轻触棋盅的指尖缓慢抽离。
“我下不过轻罗。”面露微许难色,曲寒尽道得正经严肃。
此番却非是玩笑话,他若真胜了她,今晚恐是难入清帐,若假意落败,以她的性子怕也难过此关……
见先生果断服输,她微眯凤眸,怎般听着都觉是他不屑与自己下棋:“先生还未下一子,便认输了,真无趣。”
公子静坐于另一旁,赢,轻罗可会怪罪?”
“先生棋艺超群,我输了,又不是丢颜轻易地回,随后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可先生若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