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言的记性一向不错,但奈何平日里不爱出门,对仙界的其他神官们知之甚少,一时竟想不出是哪一位神官。她悄悄转动腕上的银镯:“钱笙,你可知道仙界有哪位神官也是从妖界飞升上来的?最好是妖界蚕族。”
谁知银镯闪烁了几下,却久久没有回应,最后甚至彻底熄灭了下去。古青言心急如焚,脑海中千回百转。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叶、蔓二人袭击动妖族营地那晚,蝶将军口中曾提到过一个名字。
蝶羽!
这还真叫她想起一个人来。
仙界之中,正有一位名唤蝶羽的神官。此人出身蝶族,却封号“蚕神”,掌管天下桑蚕之事,制得一手好衣,人又生得貌美无双,深得仙界一众神官的追捧。飞升到仙界的年岁不长,却已是上神之身,平日里只与品级相近的神官来往,古青言从未与她打过交道。
妄议上神实属冒昧,但此刻天高皇帝远,古青言哪里还管这些,也不怕言错。在蚕九望的攻击再一次袭来的时候,她试探开口:“你想见的人,可是仙界蚕神?”
蚕九望的动作明显一僵,古青言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你若想见她,我可以试着帮你,何必做这伤天害理之事,连自己的同族也要牺牲!”
“就凭你?”蚕九望虽是质疑,攻势却明显减缓了下来。
古青言趁势将他的攻击尽数推开,拿出一块小巧的令牌:“我不知你认不认得这块牌子。我乃仙界财神殿司银,受财神之命下界至此。你若肯止戈散马,带领蚕族退去,我愿代你向蚕神递信。”
“咳,如此一来,你兴许要不了多久便能见到她,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他人的一句虚言?”古青言这话说的十分心虚。一蚕神的身份地位,她能不能见得到都是问题,遑论是劳烦蚕神大驾光临,到妖界来见蚕九望呢?只不过话赶话说到此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
这个条件显然对蚕九望有着之命的诱惑力,他停在原处不再动作,面露挣扎之色。
等待他做决定的这片刻功夫,古青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只盼蚕
九望能就此鸣金收兵,莫要再生是非。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掠空而来,直刺蚕九望的脊背!
蚕九望此时心神不宁,堪堪躲过要害,却也已经留下一道见骨的血痕。
飞剑一击未能毙命,落回主人手中。花将军握着剑,二话不说便攻向蚕九望的各处要害。
古青言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叫停,没有一同加入战场。
蚕九望却对她怒目而视:“你是故意引我分神,好叫她偷袭成功是不是?”
这下和解不成,反倒生了大怨。古青言被这般误会,心中亦是万般无奈。
罢了,这厮也应当不会再信。她果断决定加入战场,先将蚕九望拿下再说。
古青言顾忌着魔气,出招还有所收敛。花将军那边却不管不顾,招招致命。蚕九望修为本就远远低于二人,靠着魔气才能勉强与一人打个有来有回。如今二人联手,他更是很快便落入下风,短短功夫身上又新添了数道血痕。
眼见蚕九望成了血人,古青言正要上前擒拿,忽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
极其可怖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天灵盖,她下意识向侧方避开,顺势将花将军一齐扑倒。
那阴风与她们擦身而过,古青言只觉一股恶寒爬上脊背,驻进心头,耳鸣目眩,血液与胃液一并翻江倒海。
银石清脆的声响在她耳边叮铃回荡,穹银袋似也察觉到了危险,围绕在她身边团团转着。
好在那阴风并未过多停留,只带走了濒危的蚕九望,并未对她二人真正出手。
窒息感褪去的一瞬间,古青言强撑着站起身:“蚕副将,我先前所言句句属实,请你定要谨慎考虑,莫要再行差踏错!”
她说着,抬眼看去,却见一个被黑袍笼罩的人踏步虚空,一手拎着蚕九望。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古青言却可以轻易认出。
她见过这人!在甄古府中!
第60章 战士军前(十六)甄青竹,你还不说实……
当初在甄古府中,她的母亲古珺曾和甄青竹一起接待过一名神秘的贵客。据母亲所言,此人乃是百年前将她们姐妹二人从歹徒手中救下的恩人。在她离家的这百年内,这人时常到访家中,甚至还会指导甄青竹的修行。
古青言不禁想起在溟白山上,云辰上神直言甄青竹能够突破七阶,是因为修习了魔功。
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魔功早已随着魔界的覆灭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连记载魔功的魔族文字都已失传前面之久。即便甄青竹偶然接触了遗落在外的魔族功法,又怎会识得?那么,是何人教授了她?
如今看来,却似乎有了答案。会是这黑袍的神秘人,她们所谓的救命恩人吗?
这人今日出现,说明他定与蚕九望,与魔族脱不了干系。他会是真正在背后唆使蚕九望,挑起两族连年战祸之人吗?
如果是……那么他当年救下古青言姐妹二人究竟是巧合还是蓄谋?他的目的是什么?
总归不是因为好心。
古青言越想越怕,脊背生起寒意。
在思绪翻飞的恍惚中,古青言和花将军一道救下古青舟,在半路与睿安汇合,四人回到雪岭关。
雪岭关外的蚕族死伤大半,如今已经退去。皇太女已经先他们一步回来,主持大局,并遣了探子到动妖族那边去一探究竟。此次蚕族虽搞出了不小的动静,但全程竟只有他们一族行动,动妖族其他几军究竟如何还未可知。
“雪岭关中并未受到任何冲击。”花将军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将情况悉数告知了他们,“蚕族兵力不足,悉数扑在了皇太女殿下那里,对雪岭关根本无暇顾及。那黑烟想必只是蚕九望设下的障眼法,目的便是调虎离山,引我回去。”
“如此看来,此次行动更像是蚕九望一人为之。他并非动妖族的主帅,无权调动其他几支军队攻打雪岭关,只好带着蚕族围攻使团,殊死一搏。”睿安猜的其实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那蝶将军对此事是否知情?”
“一族出动她怎会不知?莫不是刻意纵容?若是事成,那便是一桩一本万利的买卖;若是失败,大可全都推到蚕九望一人身上,判一个违背军令之罪,便可将此事轻易揭过。”花将军对自己的老对手如此猜测道。
“并非如此。”四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主帐前,花羲和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我派去物妖族的探子已经回来了。”
“蝶将军,已经身死。”
花羲和带来这个重磅消息,古青言一下回神:“是蚕九望做的?”
花羲和点点头:“蚕九望不满蝶将军应下和谈之事,趁其不备将其杀害,欲夺取兵权,毁去前约。只是他也没有料到,蝶将军竟会在生命垂危之际,以灵力自曝为代价毁去虎符。这才叫他无法调动三军,免去了一场大战。”
“只是可惜,蝶将军也算一员难得的好将,死后肉身连带着三魂七魄都炸得粉碎,不得善终啊。”花羲和叹道。
“倒是我小觑了她。”得知老对手竟这样丧命自己人手中,花将军也难免扼腕。
“那议和之事?”古青舟受了些内伤,脸色白的如纸一般,却仍是不忘使命,敬业得叫人钦佩。
“蝶将军一死,动妖族大军群龙无首,相互攻讦。和谈之事究竟如何,还要看动妖族那几位妖帝的态度,已经何人能够成为动妖族新的主帅。”花羲和道,虽然和谈之事因这变故再次拖延下来,但她还算轻松,“不过这仗一时半会是肯定打不起来了,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她又看向睿安:“你们回到物妖族,也算是有个交代。”
睿安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结果并不算太满意,但还是道:“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折腾了数日,几番动荡起伏,边境之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古青舟也不再耽搁,浅浅养了几日伤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带着使团回去复命了。
“青言,你可是有什么心事?”睿安来到古青言身边,“自从那日救了青舟回来,你便一直心神不宁的,可是发生了什么?”
古青言正兀自出神,只是缓缓摇摇头。
睿安叹了口气:“都是我修为不济,那日没能陪你一道去。”
见他语气里有些自责,古青言忙道:“并非如此!我只是那日......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她只好将那黑袍人之事和盘托出。
睿安听完也神色严肃:“若真是如此,那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边境怕是不会太平多久了。”
“隐怀,我想把他揪出来。”自从见了那人,古青言始终不安。
“好。”睿安察觉到她的情绪,眉目温柔,有些安抚之意,“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可是。”古青言还是担忧,“那人修为莫测,阴森可怖,连我也远远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