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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不善_汤苒苒【完结】(26)

  祁泠说着说着,忽而喉间一哽,来时一路想要问出口的急切,忽而消散,只挤出口,问一句,“兄长,你知道么?”

  “我知晓。”祁清宴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果然。

  卢肇月和五皇子说的都是真的。

  他什么都知道,只作壁上观。

  祁泠望着对面的如玉郎君,温和兄长,往日曾经一同相处的时日不觉浮现在眼前,一时酸涩涨满心间,心脏若被一只大手抓住,紧紧揪着,连开口说话都变的艰难,“所以……”

  “你早就有了将我送人的念头。可我身份不正,故设计让我救了小世子,与瑞安王妃扯上关系,为的是……到了今日,她会收我作义女,日后助我几分。”

  “其余事,是你看出我对祁家并无亲近意,无血缘,关系薄弱。纵有朝一日如你所愿,成了皇家的嫔妾,也对祁家全无好处,所以你处处施怜,帮扶于我,是为此么……兄长?”

  她一字一句说着,强忍着哭意,眼中泛起一片濛濛雾气,氤氲了视线,望不清对面的人。

  祁清宴一如既往淡漠,并不惊慌,其实内心并不以为这是一件比天大的事。只是……他望着她眼中泪珠映出的光晕,心忽而一痛,似被线轻轻扯动,痛感来去匆匆,倒让人觉得是错觉。

  他收回心神,在她复杂的眼神中轻声道:“阿泠,先别哭了。”语气隐有几分无奈,却又平淡。

  未能她一点情绪。

  “我没哭!”

  祁泠忽而喊着说出来,她情绪向来稳定,时而带着一点小羞赧,头一次这般大声,祁清宴愣了一瞬。

  甫一眨眼,泪却噼里啪啦地从她眼眶中滚出,从面庞滑落,沿着下颌汇聚。

  祁泠再抬头望他,被泪洗过清亮的眸中生出几丝怨又是恨,“是我自作多情,我生母出身低微,不明不白,又怎配与你相提并论?自以为是你妹妹,不过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祁清宴面上的轻松意消失殆尽,听着祁泠说的话,倏然烦躁起来,但无法否认,他并未忽视过她的出身,一开始帮扶她未尝没存利用的心思。但他拧眉问:“不好么?”

  “什么?”

  他上前几步,抬手,温热的指腹抚上她脸庞,擦去眼侧的泪,垂眸望进她的眼,“妹妹既有美貌,为何要屈居人下?有祁家做靠山,我亦会为你筹谋,一如往昔。”

  “为妾只是一时,以妹妹心性,有朝一日未尝不会成为后宫之主,世间最尊贵的女子。那时将曾经刻薄于你、看不起你的人踩在下面,不好么?”

  难过翻山倒海地涌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狠狠打落他的手,又往后退了一大步!

  深深地呼吸几口,喘过几口气来,祁泠才反驳他,“不,不好!不是这样,你从未将我看做妹妹,亲人。”

  祁家有几个女儿,哪一门婚事不是有好日子在后面的。为何道皇室尊贵?他从未将皇室放在眼中不是么?

  不然怎会去设计小世子落水,此事能成,足矣证明他在王府至少有耳目。可他只知道她从江州来,江州多水,若是她不会水,或没去救怎么办,眼睁睁目睹小世子溺死么?

  他对皇室没有一丝敬畏之心。

  又怎会真心觉得皇家是好去处。若是成为后妃、皇后真的是好事,也轮不到她了。

  “祁清宴……”这三字萦绕祁泠唇齿之间,缓缓溢出,“清明宴安,不染尘世污浊,宴乐山水世间……”

  她攥紧桌角,桌上还放着她送来的檀木盒子,心抽疼,“祁清宴,你高高在上,戏弄所有人,居高临下看着旁人由你摆布。”

  “可我是人,”她抬眸望着他,泪从眼角滑落至青丝间,声音发抖,“你为父母期盼所生,名字是美好寓意,我身世不明,或许生母不想我出世,将我丢弃,生父不知我的存在。我是卑贱,你视我卑贱,可我也是人——”

  “你口中的筹谋,是我未来日日夜夜要熬过的日子!我不求夫婿家财万贯,呼奴唤婢,他怜爱我便好。宁居陋室,我与夫君,诞育子女,这是我唯一期盼。”

  “从前是我不懂事是我错了,我以为真心相换便好。却不知这世上,身份之隔如铁壁,亦有如你一般无心无情之人。”

  “阿泠。”

  祁清宴脸色有些发沉,没了以往的游刃有余,嗓中带了几分斥责。祁泠止了声,哭噎起来。她说的话太过难听,他心里翻涌着、鼓动着一种极其烦躁的冲动情绪,下意识不想再听这些。

  可当她偏过头,默默啜泣,祁清宴垂落袖中的手,手指又忍不住微微抬起,想要擦去泪珠。

  他抿抿唇,“一开始我是有异心,想送你去皇子府中,皇家是缺与皇室交好的人。但日后渐渐歇了那个心思,若你愿意也好,可你不愿,便罢了。”

  “以后你我兄妹与从前一般无二,阿泠——”

  “不要再喊我阿泠。”祁泠转过头,眼眶发红,长睫颤抖沾泪,她嘴唇也发抖,说出的话却清晰,“……我亦没有你这般的兄长。”

  第21章

  祁泠说完便欲离去,身后脚步声急促,手腕被猛地握住。

  书房内里明净透亮,她回过头,一丝一毫的微小表情动作都躲不开祁清宴的视线。

  她此刻抗拒又讨厌他。

  感受到她往后拽去欲摆脱的力气,掌心那截手腕滑腻,祁清宴后知后觉,一时不知方才是如何想的,竟急急上前拦住她。

  愣怔之际,他微松了手,察觉到祁泠的手即将彻底抽离时,他又握紧。

  祁泠用另一只手用力推搡着他的手,“松开我——”

  “世事不是非黑即白。”祁清宴道,末尾阿泠两字被他隐入嗓中。

  祁泠听不进去也推不开他,转头望见案桌上的盒子,她早上吩咐银盘送过来的,里面应当整整齐齐叠着几方帕子。看来他未打开,她从前送来的糕点他不要,手帕怕是也惹人嫌弃。

  不是嫌其礼轻,只因是她送来的。

  他们之间,本便不该有一丝关联。

  祁泠倾身过去,胳膊用力一摆,盒子砸落于地,衔接处的铜锁破裂,内里的帕子全落在地上,清一色的素纱,只以绣着的图案分辨。

  祁清宴松开了手。

  祁泠拽着裙角,快步走出书房,并未回头。

  沉弦和青娥在院中听到了内里争吵的声响,可没传出吩咐来,两人只好守在门口,看到祁泠面庞带泪出来。

  沉弦不知生了何事,只跟着祁泠往出走,又问:“娘子,你怎么哭了?”

  青娥猜到估计是出了差错,想着这些时日大房和二房亲近起来的关系,她伸出手去扶祁泠:“娘子,可要重新梳洗过再走?”若这副模样出去,一路上少不得要惹人闲话。

  祁泠别过头,匆匆道句不必。

  既已得到确定的回答,她也不愿在此久留,这边到底不是她该呆着的地方。

  可走在回二房路上,她又止不住地啜泣,用力咬着唇止住了哭音,不该去恨他狠心无情,也不会再念及他施舍的好,只应怪她自己轻信于人。

  不知回到二房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祁泠走在竹林中,闻不见往日沁鼻的清淡竹香,脚步慢下来,青娥说的话到底还是提醒了她。

  她抽了抽鼻子,脸颊细嫩白腻,隐隐约约透着几分生气过后的红,拿出袖中手帕,擦干脸上的泪,帕子又覆在眼睛上,薄纱吸走睫毛上细小的泪珠。

  ……

  祁泠走后,室内静得彻底,她哭诉声渐随风散去,只余地上散落的五方帕子。她如此生气,没动其他东西,满室整齐,只丢了她送来的帕子。

  她向来是极其有分寸感的娘子。

  祁清宴垂眸望着地上的帕子,良久,思绪纷乱,直到沉弦进门,轻声道:“郎君,听荷姐姐来了,老夫人唤郎君过去说话。”

  “知道了。”祁清宴淡淡应了一声。

  他一进瑞霭堂内里,见老夫人榻下跪着祁泠,与他一样,都被唤了过来。

  祁泠没注意到他,在下方叩首,未等老夫人开口便主动道:“祁家对我的养恩难报,如今有能报答的机会,我应……”

  她说着哽咽起来,压抑着难过,垂头说话时眼泪无声砸在地上,“只是……那样的日子非我所愿,亦不奢能再嫁。愿守家庙,终身不嫁。”

  老夫人听这话后抬眼看向祁清宴,祁清宴脚步一顿,随后,走到门侧的扶椅坐下,没说话。

  沈老夫人半起身,将祁泠拉起来,到近处,让小姑娘的头靠在她肩膀上,拍拍祁泠脊背,安慰道:“哪里就到了守家庙,当尼姑的地步?让你自己去,只是表明没有长辈授意你而已。若是舒丫头还没嫁出去,被瞧上了不愿意,也还是要她自己去拒的好。你是祁家的孩子,说句不愿意也没人会逼你,只是话要从你嘴里说出来——”

  “这才是你们自己的意思,不是家里权衡利弊后的拒绝,那样太不好看了,可明白了泠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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