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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不善_汤苒苒【完结】(6)

  “到底还是年轻好啊,我这里的丫鬟见你来,活做的都麻利多了。”老人家不免感慨。

  祁清宴笑着走过去,坐在沈老夫人对侧,用帕子仔细拭着手,“若是做的不好,不如孙儿将人都换上一批,挑些更好的来,省的祖母抱怨。”

  堂内的侍女包括听荷都变了脸色。沈老夫人嗔他一眼,道:“何必吓唬她们,下次来前,让她们避着你便好了。只是你也忒特了,看你将来娶妻怎么办。”

  这又要开始催了,祁清宴恍若未闻,将手擦得干干净净,帕子放到听荷呈过来的托盘里。

  窗外雨从屋檐滑落,喧哗得整齐。罗汉榻旁是卍字的雕窗,上覆一层钉明瓦,透着雨色,隐约见得一周朦胧草绿,以及小道上跪着的娘子。

  沈老夫人也看过去,良久又是一声叹息,“三郎啊,祖母老了,不想再费心劳神。你二叔母今日来,求到我这里……你听说这事了吧?她们要退了板上钉钉的婚。”

  “嗯。”祁清宴可真的是亲耳听到的,“倒是知道些,只是祖母为何要答应二叔母?”若是绝不答应,早就将人撵回去了,也不会任由跪在外面。

  沈老夫人道:“瞒不过你,早年欠了二房一份情,如今遂了这事也罢。女儿家啊,前十几年靠着家里,嫁了人,后面几十年都要靠着夫家,嫁错人苦一辈子。你姑母就是个典例。”

  祁清宴不赞同最后一句:“姑母过得可潇洒多了。”

  沈老夫人不接这话儿,只一个劲儿的叹息,瞄着祁清宴也没有接她茬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今日正巧你来了,祖母将这件事交给你如何?别损了她名声,也不别同往上走的卢家交恶,好好地把婚退了。”

  “祖母不是等着孙儿来呢么?”祁清宴挑眉,似笑非笑道。

  沈老夫人被噎住,昨日听说朝中动荡,她是猜到祁清宴今日会回府一趟。人老了不想费神,索性将事情丢给孙子去做,反正偌大的祁家早晚都要交到他手中,早挨点累也无妨。不料被识破了,她无奈道:“你可一点不给祖母留面子。”

  祁清宴笑起来,眼也笑,这会儿才是诚心实意的笑。他站起身,向沈老夫人行了个十分标准的礼,“孙儿自当为祖母分忧。”

  “得了得了,回去吧。”沈老夫人瞧他衣摆沾染了雨水,也明白自己这孙儿定要回去更衣,忍不了一点,不知道这毛病是从哪来的。

  祁清宴应是,待他走到门口,沈老夫人突然唤他一声,“阿质。”

  那是祁清宴的乳名,他大概有许久,十多年都没听到过了。他愣了一瞬,回头望去。

  沈老夫人眉目凝着几分郑重,又嘱咐道:“阿质,她也是你妹妹。”

  妹妹?

  好吧。祁清宴一笑,又应是。

  ……

  祁泠两只手攥着裙摆,她不知道跪在这里是否有用处,但她没有别的法子。

  即使将卢家婚前有子的事说出去,只不过徒添一桩丑闻而已,大多数人只会像之前谈论卢肇月狎妓那般,再为他添一笔风流。

  脚步声忽而在她身旁响起,惊扰她思绪。

  祁泠眼中进了雨水,眨眼再睁开时带着涩意,勉强看清来人,雪青色绸缎长袍衣摆如流云,身姿修长挺拔。

  “泠妹妹。”

  祁泠抬起头,方才的雨声太大,她没听见有人走到身边,故而一抬眼撞进他的眼中。

  他有着似墨的乌润眼眸,眼尾长微挑,形若桃花瓣,眉眼被雨雾渲染得柔和,五官端正,无可挑剔,一只手持着竹骨伞。

  他将伞倾向她,从伞沿落下的雨水成了帘幕,将两人笼在其下,隔出一方小天地,烟尘尽数绝断。

  祁清宴微微俯身,朝她伸手,手上放着一方素白帕子,清朗面容透着清浅笑意,道:“走吧,祖母把你交与我了。妹妹。”

  笑眼弯弯,含善。

  第4章

  耳边忽而寂静下来,再听不到旁的声音,祁泠仰着头,看着他的面容,难免有一点困惑。

  她鲜少见到祁清宴,偶尔在老宅遇见,也相距遥遥,更从未单独说过话。

  祖母让他来,来帮她退婚?

  她曾听说,祁清宴与祖母之外的祁家人都不甚亲厚。他从小被送到外祖慕容家,在那住了八年,回来后住在外面,不常归府。

  “怎么,妹妹不信我么?”他轻笑一声,又将祁泠的思绪引回雨中,他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下压,轮廓柔和,是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的模样。

  “不是……堂兄。”祁泠下意识回答,也按照辈分唤了他。她只是惊讶罢了,他并没什么好骗她的。

  他的手向前伸了伸,“快起来吧,地上凉。”

  祁泠盯着那只手,上面覆着的帕子沾到些雨水,几处洇湿,透露掌心肤色,再往下,流云银线袖口处手腕筋骨显露。

  她犹豫着,也在心中说服自己,这是她堂兄,扶她一把罢了,算不得大事。而且他为了避嫌,已经拿着手帕,若是她拒绝反倒有些刻意……不识好歹了。

  她将手伸过去,葱白柔软的手轻轻落在帕子上,带来一丝女儿香,轻声道:“多谢堂兄。”

  “三郎君,三娘子!”

  听荷抱着披风,从房中出来,正巧看见这一幕,心里陡然一跳。她走上前,用刚从箱子中翻出来的披风罩住湿透的祁泠,扶她起来。

  而祁清宴在听荷走近时,就松了手,略微退后,任由听荷去扶祁泠。

  祁泠靠着听荷,大半身子都压在她身上,站起身的一瞬双腿没了知觉,险些栽倒,膝盖后知后觉蔓延开刺痛,想来应是破了。

  这时她才明悟,方才祁清宴为何要伸手去扶她,原来跪久了,她自己是站不起身的。

  听荷对着两人解释,“老夫人让奴婢出来送送郎君和娘子。”

  祁泠后知后觉自己衣衫湿透,攥紧披风边缘,扯了扯,将自己裹得更紧些,转头对听荷道:“谢过听荷姐姐,姐姐也帮我同祖母道声谢。”

  听荷连连点头应下,她方才在屋里听全了祖孙俩的话,目光不自觉扫向站在一旁持伞的祁清宴。郎君清贵疏离,方才他亲手去扶人的一幕,像是她的错觉。

  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久,已有五六个年头,对这位祁家三郎多些了解。他素来不喜与人接触。侍女若无吩咐,不能擅自进他的卧房和书房,被老夫人说是怪性子。

  但听荷转念一想,泠娘子毕竟是主子,还是堂兄妹,是旁人比不得的。这样想着,又很正常。

  “我送娘子回去吧,免得着了凉。”听荷道。

  “不必。她与我走。”祁清宴突然开口。

  听荷又是惊讶,瞧见祁清宴淡漠的神情,才恍然想起来,他又怎会同人解释所作所为。是而,她将伞递向祁泠。

  祁泠神情有几瞬的凝滞,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她不知所措,茫然接过听荷递来的伞,见听荷即将被雨淋到,又倾伞过去。

  听荷忙摆摆手,“不必劳累娘子,奴婢快走几步就到了,娘子快同郎君走吧。”

  听荷冒着雨走远。祁泠眼前没了遮挡,又能见到祁清宴,他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祁泠只好在后跟上。

  湿透的裙摆紧贴在身上,绣鞋被浸得发沉,祁泠一手持伞,另一手拉紧披风,快走才勉强能赶上他的步伐。

  走过一条长长的廊道,两三月洞门,穿过一片翠绿的婆娑竹影,鸟鸣声清幽,便到了琅玕院。

  琅玕院前候着两位侍女,无不身段高挑,花容月貌,若是不知还以为是谁家的娘子,两人齐齐问了安。

  站得靠前,穿粉红斜襟比甲配绿叶裙的侍女活泼些,上前一步,“郎君竟趁雨归府了,真是稀奇,奴婢刚听瑞霭堂传来的信儿还不相信呢。”

  祁泠一路落后下来,走到这处已经离祁清宴有五六步远了。她驻足停下,因着祁清宴闲庭信步,亦从未回头理会过她,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他并没让她过来?

  祁清宴回头,看她,喊了声,“妹妹。”

  不是假的。

  祁泠几步快走过去,一开始出声的侍女看着祁泠,问:“郎君,这是谁啊。”

  “碧若,莫要无礼。”另一位稳重些的侍女上前,向祁泠俯身行礼,“奴婢青娥,问泠娘子安。”

  碧若也随着她行了一礼。

  祁泠颔首以回,内心惊奇于青娥的机敏,她从未在旁处见过青娥,青娥却能一眼认出她来。

  “青娥,带她去换身衣裳。”祁清宴简单吩咐后离开。

  碧若朝着他走的方向跟了两步,却没再追。青娥看在眼中,开口道:“碧若,你去趟绣房,取身泠娘子的衣裙过来。”

  碧若嘟起嘴,不大乐意,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打着伞走远了。

  青娥对祁泠略带歉意地笑笑,“娘子,碧若年纪小,心思都挂在脸上,没有坏心思,等她回来奴婢会说教她。”

  祁泠笑着摇头,并没放在心上,倒从碧若身上看出几分银盘的影子来。想起银盘,今日冯夫人只许她一个人来,银盘留在了玉盘身边。她觉得也好,并不想银盘陪着她一起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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