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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不善_汤苒苒【完结】(88)

  其余人死不死,如今楚徇不在乎,他只想让祁清宴后悔,让祁清宴去死,闻言摆摆手,准备离开。

  从宫中逃出来的一行人狼狈,内室仍有人,战战兢兢的宫女扶着大腹便便的宫装贵人走出来。

  祁泠见她一愣,嫹娘扶住肚子望了祁泠一眼,祁泠想到,这应当就是方才楚徇口中的爱妃。

  短暂视线交汇,谁也没说话。

  嫹娘由着宫女扶上一辆马车,祁泠手脚被绑起来,嘴里塞进抹布。

  被内侍推进后面更破旧的马车,外面罩着布,内里黑漆漆的,除了她再无旁人。

  楚徇的声音在外响起,“给祁清宴送信去,让他独自前来,若是见到任何人,别怪我直接将他妹妹扔进崖底。”

  “看好她。”最后一句,不知在吩咐何人,楚徇语气依旧高高在上。

  车帘掀起,光影照着,基本能看出进来人的轮廓是一男子。

  祁泠害怕往后躲去。

  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只是对她来说,养父养母如亲生,她不能看着他们去死。知道是陷阱也会往里跳,因为不想他们出一点意外。

  一只手手伸来,嘴里的麻布被扯下去,来人道:“阿泠妹妹。”

  这声音太久没听过了,以至于祁泠都要缓一下,才反应过来进来的人是谁。

  他从袖中摩挲着拿出火石,点燃了车壁残下的一小节火烛,昏暗中,烛火映照出他沧桑许多的面庞,眉间竟有了淡淡褶皱,抬起眼皮望向祁泠。

  他目光下落,停在她捂住小腹的手。

  卢肇月开口,“你有身孕了?”

  祁泠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不知卢肇月如今是敌是友。去岁,除了身世再未受过什么挫折的女娘年轻气盛,两人的婚退的太不留体面。

  卢肇月从衣袖中又拿出银制的小水壶,拧开,倒了一杯递给她。

  祁泠没接,他强硬送到她手中,慢慢道:“我有两个孩子了,阿泠妹妹。长女刚喊爹爹,与表妹的儿子方满月。

  你的孩子多大了。”

  因为有了孩子,他的心思变得敏感又细腻,才看出祁泠一点下意识的反应。他不喜妾室,对表妹只有敬重,却极喜欢两个孩子。

  祁泠从未想到两人还有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谈孩子的机会,她抿了一口水:“或许,有两个月了吧。”

  卢肇月笑笑:“你的孩子,长大一定很好看。”

  唇动了动,却说不出来,祁泠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

  从前是想着,即使生了,也会受到许多非议,如今这样情形,这个孩子还能活下来吗?她也不知道。

  卢肇月靠近她一些,将声音压低:“宫中生变,十日前有人起义,将楚氏某朝篡位的罪过大白于天下,朝廷派兵去平反,建业守卫弱了些。他之前又召各州都督归建业,打算收兵权,临川姓秦的都督收复了起义之人,直接反了。”

  说到此,他顿了顿,“妹妹可知燕徊粱是前朝太子沈惊鸿?”

  瞧着祁泠面不改色,只小口喝着水,卢肇月就知她知道。

  她和祁清宴关系亲近,怎会不知,只是心里又有点苦,继续道:“原本能拖上几日,谁知建业皇城竟有密道,建业城无声无息就破了。祁清宴,仍在皇宫中。”

  “别害怕,阿泠妹妹。”卢肇月陪着她坐着,“我有一儿一女,我得活下去。你有孩子,你也是。”

  车马颠簸得人欲呕,走在陡峭的山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一处停下。

  车壁被人在外敲了敲,祁泠被赶着下了车,见远处皆是山崖。

  她嘴里又被卢肇月塞了麻布,重新绑上她。

  楚徇挥了挥手,残下的四五十士兵散到周边草丛之中,远处有小路直通建业。嫹娘所在的马车并没停下,从小路径直离去。

  楚徇朝她冷笑,“朕是败了,即使死,也要拉上祁清宴作陪。”

  祁泠咬紧牙关,望着他的眼神满是厌恶,鄙夷,仿佛他不是皇帝,而是最低贱的人,连提起祁清宴都是冒犯。

  这眼神太过熟悉,祁清宴一直这么看他,楚徇又恼怒起来。

  卢照月怕祁泠挨打,毕竟她在人家手里,上前说起派去送话的人已经回来,阻了两人说话。

  候了不久,马蹄声落,一下又一下砸在祁泠心间。

  在这一刻,她无比期盼来的人不是祁清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他来,她死了也就死了,一切都清净结束了。

  他要是来了,她又亏欠他一点,两个人恩恩怨怨反复纠缠,无解。

  楚徇看见来人,冷笑一声,一把推开卢肇月,抽出腰间剑,架在祁泠脖子上,“你倒是重情重义,只是如今敢来,未免太胆大包天。”

  “你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她。”

  祁清宴一身破旧官服,来不及换,比楚徇更狼狈,身上还有几道鞭痕连带血痕,方回建业,进宫受了刑罚。

  他下马,率先看了祁泠,看见她高肿的一侧脸颊,额间也红肿,除此之外没有旁的要害伤,可他的心还是疼着。

  克制着不看祁泠,祁清宴也不理会楚徇的疯言疯语。楚徇好不容易抓到了祁泠,即使真的跪下磕头,他也不会放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祁清宴站在一处,“我放你走,明日天亮之前不会有人追杀你。否则,追兵不久将至,你必死。”

  楚徇面上僵着,被祁清宴说中痛处。

  谁不想活着,活着就有东山再起之日。沈惊鸿若不是卑躬屈膝,在慕容家长大,如今能有翻盘的机会吗。

  他有些意动,牙齿紧阖一起发出嘎吱的响,手上剑却往下压了压,割出一条血痕来,盯着祁清宴,眼神阴鸷,“我不相信,一个女子而已。”

  “你同意,其余人怎会应允?”

  祁清宴道:“别动她,我来换她,其余人必会应允。”

  “行,”楚徇冷哼一声,“换有何用,除非,你站着别动,我命人绑起你手脚,你做人质,我带着你一起走。”

  祁泠朝着祁清宴摇头,不想他来换她,他换她做什么?

  她是为了冯夫人和祁观复心甘情愿,死了也没关系,那他呢,她忽而想到,如她一般。

  他也愿意拿命来换她吗?

  她还没想明白,泪已经从眼角滚落,沿着脸庞滑进了嘴里,有些麻木的嘴尝到一丝咸。

  “你往边上走些,我不放心。”

  祁清宴听他话,毕竟祁泠在他手里,走向崖边,楚徇也随着走去,不过离祁清宴有几大步距离。

  楚徇紧紧盯着祁清宴,手上拿剑的力道都有几分松懈。比起装成蛇鼠的燕徊粱,他其实更恨一直游刃有余的祁清宴。

  即使他成了皇帝,祁清宴似乎也不以为然,表面听话,背后毫无敬重。

  他恨。其实他骨子里有一股狠劲,否则也不会这么早成为皇帝。

  楚徇心下冷笑,不再往祁清宴身边走,眼中没有对他自己陌路的害怕、有机会逃生的欣喜,全然是病态的疯狂。

  内侍系着祁清宴手脚。

  祁泠着急,余光见到草丛之中的士兵正拉紧弓箭。

  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明白了,楚徇哪里是要逃走。

  他明明有逃走的机会,却先挟持冯夫人,掳了她来,又送走有孕的嫹娘,留了后手。

  在此只是为了杀祁清宴泄愤。

  祁泠想说话,让祁清宴不要这么傻,可嘴里有卢肇月塞进来的麻布,她挣脱不开,只能发出支吾的喊叫。

  她顾不得自己,绳子头就在她手中攥着,卢肇月没捆她。她手心还有一截断簪子,毫不犹豫抬手,朝着楚徇脖后刺去。

  鲜血沿着簪头汩汩而出,楚徇一只手捂住,转头目眦欲裂,抬剑就要砍去祁泠。

  内侍只尚未系紧祁清宴的手,祁清宴见此立刻上前,夺过他手中剑,刺向楚徇。

  方才埋伏的士兵也动了手,抬高箭,松手,箭划破空的刺耳声响起。

  卢肇月快步走过去,手疾眼快拉住祁泠,将她拉走。

  楚徇的手下想要杀祁泠,卢肇月一路跟着,已经成了楚徇之下的人,此刻怒斥道:“你要陪葬吗?”

  远处传来车马声,赶来的追兵到了。

  再无人动手。

  “祁清宴!”

  祁泠无心看远方,不在意有人来救他们。只是喊着他,声音不自觉带上哭音,却只能看着从四面八方来的箭,几支没入他胸膛。

  一切来的太过匆忙,楚徇压根就没想着自己要活,也没想着要让他活。

  无力反抗的楚徇,给他挡了些箭。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似乎有很多要说的话。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一句话,落入崖中,声音被风撕扯着吹散。

  祁泠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只看见他口型。

  再不见他身影。

  呼啸的风声伴着赶来众人惊呼声响起,声声清晰落入耳中,她麻木的脑子恍惚着、回想着,好像明白了他在说,阿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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