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山月犹豫了好一会,漆白桐在她脸上亲了亲:“你去洗一洗,我接待他,既然都要走了,不妨听一听他要说什么。”
“好吧。”辜山月起身去盥洗室。
漆白桐简单收拾一下,“吱呀”一声打开门。
李玉衡骤然抬眼,见是漆白桐,眼中情绪迅速灰暗下去,那张骄矜面庞也显出几分颓色。
漆白桐淡淡扫了他一眼:“进来吧。”
李玉衡跟在他身后走进来,扫视一圈院子,辜山月不在。
漆白桐说是招待,但也没怎么理会他,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捣药。
事到如今,就算是表面的体面也没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x,李玉衡率先开口:“这捣的是什么粉?”
漆白桐:“珍珠粉。”
‘珍珠’二字让李玉衡心头一动,他走进了些,药臼里还有没完全磨碎的部分,色泽粉中带紫,即便只剩下碎块,也能看出它还是珍珠时的美丽色泽。
李玉衡无言半晌:“……好眼熟的珍珠。”
漆白桐瞟他一眼,嘴角扯动:“说起来也该谢你,多谢你送这枚东珠给阿月,谷主说它品质上佳,最适合做成珍珠粉美容养肤。”
他面容冷硬,身体健壮,不苟言笑像个冷面杀手,可嘴里的话却和外表极不相衬。
李玉衡嘴角抽了下,只觉荒诞:“你就是靠这些手段来迷惑姐姐吗?”
一个大男人,天天琢磨自己的皮肤,姐姐难道喜欢这样的男人?
李玉衡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明明他长得也不差。
漆白桐漠然:“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还是滚吧。”
他一点也不想和李玉衡解释什么,李玉衡爱怎么想就这么想,最好一条道走到黑,赶快继位当皇帝。这样的话,辜山月再也不会和李玉衡有什么瓜葛了。
或许是心头的悲伤太浓厚,从前漆白桐对他不敬,李玉衡都会勃然大怒,现在听到这个“滚”字,他竟然没有太多愤怒。
“你现在很得意吧,穿针蛊解了,姐姐又选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的手下败将?”李玉衡慢慢地说着,语气没有多大起伏。
漆白桐捣着药臼,药杵磨碎珍珠粉,发出令人牙酸的研磨声,他捣得很用力。
“你从来都不是败给了我,你是败给了阿月,就算没有我,你以为你们还能像在涿光山一样?”
“怎么不能?”李玉衡辩驳,语气却微微发虚,“我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出现之前,我们亲密无间。”
漆白桐冷笑:“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李玉衡早就变了,浪头一刻不停地往前奔涌,却希望游动的鱼儿永远停在原地。
鱼儿不可能停在原地,浪头更不可能回流,终究是要渐行渐远。
他的出现,最多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而已。
李玉衡沉默片刻,看向山谷外的蓝天,山上还满是青翠绿意,可他知道,山下早已在秋风中萧条一片。
“漆白桐,我还没有输。”
漆白桐捣药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他轻笑一声:“即便再次回到盛京,一切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只要你还是太子,阿月就不会多看你一眼。”
李玉衡摇摇头,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睨着漆白桐,就如同曾经一般。
“我当然知道,若是你也同在高位,你难道会比我做得更好,姐姐难道就会选你,她一样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你。”
漆白桐觉得可笑,不咸不淡地回敬:“这世上不会有如果,就算有,我也必然会比你做得更好。”
李玉衡倒是笑了,胸有成竹:“别夸海口,我在盛京等着你。”
若是他的消息没错,等回到盛京,必然会有一场好戏。漆白桐说得冠冕堂皇,他倒要看看漆白桐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李玉衡眼带嘲意,没有执意等辜山月出来,拂袖而去。
他这趟竟真的只为了同漆白桐谈一场。
漆白桐捣药的手慢慢停下,阳光下,珍珠粉在暗灰药臼里熠熠生辉,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李玉衡前面的话丝毫动摇不了他,但最后两句话却耐人寻味,让漆白桐感到一阵不安。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李玉衡居然还觉得能扳回一城,他的自信来自哪里?
“李玉衡呢?”辜山月清洗过后,换了身衣裳,慢悠悠地走回来。
漆白桐对她露出温柔笑意:“他走了。”
辜山月不免惊讶:“这就走了?看来是长进了。”
她还以为李玉衡又要缠着她呢,他走得如此干脆,真是出人意料。
漆白桐“嗯”了声,手上动起来,接着研磨珍珠粉,磨了半下午,终于将珍珠粉磨到细腻顺滑,磨得手臂都发酸。
对着一药臼闪闪发亮的珍珠粉,漆白桐皱着的眉头稍松开。
不论如何,他就是他,若辜山月是水中的游鱼,他就是追在她身后的另一尾鱼。若辜山月是留不住的风,那他就是是永远逐风的鸟。
盛京就算有再出乎意料的事情等着他,也绝不会动摇他一分一毫。
这么想着,他心头轻松不少。
漆白桐端起珍珠粉去配药,辜山月摸过来:“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没什么,配药而已。”漆白桐背过身去,不想让她注意。
辜山月探出头非要看:“什么药?”
“就是……淡疤的药。”漆白桐又换个方向调药。
辜山月也换方向跟上他,从他身侧又探出头来,鼻尖嗅了嗅:“你这药还挺香。”
漆白桐脸微微红了:“我也加了些香料。”
辜山月哈哈笑出声,逗他:“不止要漂漂亮亮,还要香香的呀?”
轰地一下,漆白桐整张脸都红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
“就是什么?”辜山月趴在他肩头,捏捏他发烧的耳朵,“现在心情好了?”
漆白桐微微一怔,侧头看向辜山月,他一下午都心不在焉,一直在想李玉衡那句警告。
辜山月是看出了他的不安,所以故意来逗他吗?
总是大大咧咧的人,竟然也会注意到他微小的情绪波动,来安慰他。
漆白桐心头一暖,轻抚她望着他的眼睛:“就是,很爱很爱你。”
第73章 阳光花朵你我 我们永生永世纠缠在一起……
不得不说, 得了胡非为真传的药膏效果立竿见影,漆白桐每日勤勤恳恳地涂药,香得能在谷里引蝴蝶, 惹来辜山月好一阵调笑。
等他身上的新伤口脱痂之后, 几乎没有留疤。
最近几天, 辜山月总看不到漆白桐的人影,伤一好, 人反而不见了。
“看见漆白桐了吗?”
毛红儿正蹲在门口刷牙, 闻言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没瞧见。”
辜山月往前走, 白镇正在采药:“呦,出来找相好了?”
“看见漆白桐了吗?”
“往那边去了。”白镇给她指个方向。
辜山月走过去, 在带着花香的秋风中,心情悠哉。
再往前走, 花架子下胡非为正眯着眼睛看信,辜山月蹑手蹑脚走近,悄悄看过去。
“你个小丫头,谁让你偷看的!”胡非为胡子一翘跳起来,瞪着辜山月。
“谁写的信?这么长?”辜山月随口问。
胡非为哼声:“西枫那小子写的,啰里吧嗦!”
说是这么说, 叠信纸的动作却很仔细。
辜山月想起来:“他不是说回万花蝶谷吗, 人怎么不见了?”
胡非为捋着胡子笑了,左右看了看,小声说:“白镇在他就跑了, 等他回来白镇又要跑了, 他俩一见面就掐架。”
辜山月正要问为什么,心里答案已经浮现,她跟着啧啧两声:“对了, 你看见漆白桐了吗?”
胡非为朝前一指:“那边。”
辜山月接着走,走到繁华盛开的山坡上。
阳光明媚,鸟鸣啁啾,蝴蝶翩翩,山坡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小房子,花朵和藤蔓密密缠在木材上,让它像是一座色彩绚丽的花房子。
门开了。
漆白桐从中走出来,朝她温柔一笑:“你来了。”
辜山月歪着头看他:“怪不得这几天见不到人影,你怎么来盖房子了?”
漆白桐拉住她的手,两人并肩坐下来。
“山谷里的房子都是旁人盖的,我想为我们盖一座房子。”
“那你盖好了吗?”
辜山月靠上他的肩,阳光温暖地烤着人,脸蛋和手都热热的,草地和花朵带着微凉的触感,在风中轻轻碰着她的手,这样坐着也很舒服。
漆白桐拿起她的手,温热唇瓣轻吻着,邀请她:“盖好了,你要进来吗?”
辜山月理直气壮:“当然要进去,你盖的就是我的。”
漆白桐拉着辜山月走进小房子里,头顶是大大的天窗,阳光充沛地撒下来,脚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毯子,触感柔软,几朵小花在毯子边缘冒出头来,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