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拍了拍手，“你以为圣上当年召你入宫，是为何，不过是看重当时朝廷需要文臣治理，而你父亲恰汲汲营营，一心钻营好掌控罢了。”
“你...”
“还有你入宫，是我向圣上谏言的。”
“啊...”柳贵妃彻底疯狂，看着皇后眼里的嘲讽，癫狂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进宫，是你害的我...”
“当然是为了掣肘穆妃，圣上怎么会允许黄氏独大，可不得找个趁手的刀。”
柳贵妃大笑过后一阵大哭，片刻后，力竭般靠着嬷嬷，问道，“所以，当年，黄定夫妇之事，是你，或者是圣上所为！”
柳贵妃再傻，日日夜夜存在心里的事情被盘摸了千万遍，也该察觉到一二的不寻常，她初入宫中，便能这般滴水不漏？
身后一声闷响，皇后与柳贵妃齐齐看去，一时惊讶，丢了的圣上就这么淡漠的看着她们，皇后第一次慌了，急急看向身后站着的宋朔，对方轻微摇头，皇后咬了咬牙，上前道，“圣上，二皇子携楚阳军意图谋逆，臣妾为了防止生乱，用了此处。”
青璃站在最后，看着几人交锋，对于宋朔重重看了一眼，对方似有所觉，瞬时锁定了她的视线，深沉的，警告的，让人胆寒。
外面又一阵慌乱，霎时，孟青山带领禁军前来救驾，“圣上赎罪，臣来迟了。”
明康帝眼神环视，久久才问道，“外面如何。”
此话一出，竟是连着皇后都不信了。
“大皇子携京郊大营与二皇子所携的楚阳军拼杀，楚阳军拜，二皇子被扣押，大皇子被围在议事殿。”
孟青山回禀完，抬头间隙与青璃眼神相触，他身上血迹滴落，手上伤痕遍布，不知鏖战多久才到了这里，却只能说这三言两语。
青璃脚尖微动，眼眶发酸，他疼不疼。
明康帝沉吟半晌，“禁军何在？”
“禀圣上，禁军在门外等圣上诏令。”
“去议事殿。”
宋朔往前一步，拱手，“臣愿跟随圣上而去。”
柳贵妃听此，哪里安生的住，跪行到明康帝面前，哭求道，“圣上！二皇子自幼时便听话懂事，三岁时高烧不退，也只窝在臣妾怀里轻轻呜咽，您来看时，只将头搁在您手心，小声说着不难受，此次是有原因的，求您明鉴呀。”
皇后打断，“此次涉及天下理法，柳贵妃还是不要在这里辩驳的。”
“皇后在处州私造兵器，此次证据俱全，二皇子不得已才提前作乱的，他绝没有谋逆之心呀。”
“我看柳贵妃得了失心疯，开始胡言乱语，来人...”
无人上前，皇后怒极看向明康帝，见明康帝凉凉看向自己，嘴唇翕动，心中警觉刚才所言踩了他的忌讳。
柳贵妃听此以为有机会，将处州的事情大声一一道出，得了明康帝示意，禁军上前拉扯，却无一人捂住柳贵妃的嘴。
明康帝大步走了出去，“封凤栖宫，绮春宫。”
青璃站在凤栖宫外，早间的清冷激的肺部生疼，她深深吸了口气，揣摩着脑海中几乎定型的结论，灰白色将她笼罩，但远处天际的光亮已冲破云层。
天要亮了。
华英嬷嬷问道，“小姐，我们去哪儿？”
宫门必是出不去的，“去姑母那里等着吧。”
宫女内侍正在洒扫，青璃不愿看这场景，选了另一条路，走过拐角，猛然被拉入一个树后，青璃没有挣扎，对面人的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想扎入怀抱，却被阻住。
“脏。”
“疼吗？”
孟青山看她眼角含泪，心口好似被插了无数刀，知道情况严峻，依旧是寻了理由出来看她一眼，时间不多，看她无事他就要离开。
“是我对不起你，好好待着，事情定会如愿的。”
青璃摇头，他没有对不起她，他性子洒脱，更适合自由的天空，而不是在宫城内尔虞我诈，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她，为了她心中所想。
“我这就要走了。”
青璃不舍松开他，将巾帕给他系到伤口处，说道，“我父母之事，应该是圣上和皇后所为，借柳贵妃之手，宋朔从暗道出来，必是听从皇后行事，小心。”
明康帝与皇后有着不寻常的连接，这必然有所秘密，宋朔埋藏如此，必然有所漏洞，说不得能打破这个连接。
“好，等我！”
青璃进到英粹宫，穆妃疾步上前将她拢到怀里，“吓到了吧。”
青璃摇了摇头，外面惨状并没有波及到她，她被揽进屋中，身后的宫门又被关上，她细细说了这两日的事情。
穆妃眼里浮现嘲讽，“果然如此。”
“姑母早有怀疑？”
“这些年，他们隐藏的再深，也会有些不寻常，柳贵妃再如何受宠，把持后宫，但只要皇后出现，事情走向总会变化，柳贵妃枕边风扇了这些年，大皇子依旧得偏宠。”
“他们太信任彼此，可这信任，在诡谲的宫城太异常了，因感情，太好笑，那必然是因某种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
“可什么秘密呢，圣上无大能，无大才，前期得益于我们黄家，必然不想受制于我们，柳贵妃这么趁手的刀，必然是第一选择。”
“你父母善良，柳贵妃因爱生恨，他们黄雀在后。”
青璃不知这里面还有这些弯绕，一时无言，他们埋藏太深，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能成功吗？”
青璃十分忐忑。
穆妃摸了摸她的头，“皇后的尾巴漏了出来，他们之间嫌隙只会越来越大，是你，带来了转机。”
“若不是你，我们形不成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会拿不到证据，甚至永远不能让真相大白天下。”
“是孟青山...”
穆妃拍了拍她手背，笑盈盈看向她，让她x脸颊无端生热，“他这么为了你，你可要好好对他。”
青璃羞涩地垂下眼睫，半晌，“我会的。”
呼啸的风渐渐平稳，日头悬挂在头顶，屋檐上薄雪融化，滴答着水。
一连三日风平浪静，只婢女去提膳带回三言两语，宫中所有的人都好似哑了，全都讳莫如深，惶惶不知终日。
第四天，英粹宫，门外孟青山求见。
门开，青璃站在里面，嫣红色狐毛托着嫩白的脸，眼眸灿笑，亮亮地看着他，这些时日的郁气疲乏就这么散了干净，逗她道，“透着股傻气。”
她眼睛一下变得滚圆，譬如定西王府初见，当初是惊诧，眼下是娇嗔，他多么庆幸找到了她，又多么窃喜还有机会。
她的所思所想所忧所虑，皆是他行事准则。
青璃抬脚迈出门去，到他跟前，光线被他遮挡，风雪亦被他遮挡，“回家。”
孟青山笑应，“好。”
穆妃看着两人得背影，一个娇俏，一个英挺，两人相视一笑，只感觉岁月静好，温柔缱绻，兄长和嫂嫂当年也是这样的，若是他们在天有灵，必是觉得欣慰的。
冬月二十，宜嫁娶，禁军统领得天子赐婚，迎娶内阁大臣嫡孙女，锣鼓喧天，嫁妆蜿蜒整条街，流水席三日三夜不休，为大晋百年未见一大喜事，日月为证，天下皆知。
月夜，大雪纷飞，扑簌簌落满一地，寝屋内嬉笑不停，片刻后呜咽不断，却尽数卷进风雪中。
元明二十五年，开朝第一件事，明康帝下旨，定四皇子凌子湛为太子，监理朝政。
太子监国第一件事，便是拨乱反正，肃清朝廷弊政，大刀阔斧，让许多朝臣上奏太过锋利，需缓和而行。
无存在感的太子却是一律按下不发，更是命大理寺查明当年官员迁京都被害之事，众人恍然明白，俱都沉默下来，因为都有自己族中亲眷在其中。
阳春三月，春回大地，孟青山休假携青璃踏青，甫一下马车，鹿云野一家三口火急火燎赶来，鹿云野扶着车门，喊道，“休想撇开我们。”
孟青山黑了脸，青璃看着好笑，鹿云野总也长不大，还是有事依赖孟青山，五日有三日携家带口登门，扰的他没了和她单独的时间，她偷偷捏了捏他手指，哄道，“人多热闹。”
“可我就想，只想和你一人。”
“我知道。”
她知道，他爱她多深，她又何尝不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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