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明理恭谨,二皇子深看了一眼,却也只一眼,大步上了马车,马夫鞭子甩得响亮,糅杂着主子的急迫,驶向了皇宫。
第67章 067 我们保守了些!
凤栖宫中, 一个太监在黑漆夜中,急匆匆进了门,跪地便哭嚎起来, “皇后, 大皇子病了, 茶饭不进,您快去瞧瞧吧。”
太监尖细的嗓子刺的皇后耳朵疼, 脸上浮上不悦, 下面太监会看眼色, 却也不敢一下子止了声,担心露馅, 抽抽搭搭的描述大皇子的处境十分可怜。
皇后看着下面的奴才装傻卖痴,心底了然, 这又是大皇子索要东西,打探口风,手臂搭在湛蓝云纹引枕上,淡淡道,“回去告诉你主子,这些时日安稳些, 过些日子便有眉目了。”
小太监得了这句话, 晓得回去有了交代,重重磕了三个头,退出凤栖宫。
皇后扶额舒了口气, 婢女适时地端上了一杯热茶, 皇后轻呷一口,吩咐道,“英粹宫如何?”
“依旧如此, 看不出异样。”
“倒看不出如此能忍。”
“名声有损,恨不得捂起来,哪里还敢声张。”
皇后冷笑了一声,无所谓道,“天道好轮回,原来上天也如此开眼,留她一条命,还兜兜转转地回了京都,还真让穆妃搏对了!”
“娘娘慈心,怜她们苦楚。”
“他们苦不苦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娘娘教训的是。”
角落里灯架上烛火燃的正旺,外面的明瓦灯罩使光越发明亮,从后投射在皇后身上,显得面上一派冷然,“绮春宫呢?”
“来来往往的,甚是热闹,连着德妃都要日日去坐坐。”
“德妃?烂泥扶不上墙,连个女儿都保不住,看来也是个蠢东西。”
“是。”
“由着他们热闹吧,估计也热闹不了几日。”皇后将婢女挥退,耳边只余火苗噗嗤声,房梁上悄无声息落下一个黑衣人,皇后面上x郑重,道,“一切可安置妥当?”
黑衣人垂首,回禀道,“二皇子将在外人马都召回了京都,除了行动受限,其余并无不妥。”
“这些时日小心些不要漏了异样。”
“在下等人谨遵吩咐。”黑衣人不由辩解了一句,“前些时日,孟青山让禁军步步紧逼,方有些措手不及。”
黑衣人说完,脸有些热,他们是做贼心虚,一直背负三重身份,藏身在山匪之中,可没想到从年前便有一对人马,对山匪赶尽杀绝,他们节节败退,偶然发现了刀上印记才知晓了来路,恰二皇子召集回京,他们才得以逃脱。
黑衣人建议,“若是将他招致麾下...”
皇后想到孟青山手段有些心动,可再一思忖,念头便退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翌日,天际还一片灰蒙,唐府的守门小厮被接连的急促敲门声扰了酣睡,嘟嘟囔囔着将门开了一条细缝儿,还未看清眼前黑影,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小厮压不住恶心,捏着鼻子斥道,“哪来的乞丐!”
说罢,便要关门,可一双手哆嗦着强推着门不让关闭,左右张望了下,方向前小声道,“我是你们唐府大少爷以前的同窗,有要事相见。”
小厮手里被塞了一块银子,沉默了两下,将他招到门内,叮嘱道,“少爷未醒,我等不敢打扰,你在此处候着,不许走动!”
“是!是!”吕汉松瑟缩了下,身上湿漉漉的,被夜间寒露一打,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唐砚卿见到吕汉松时,便见他抖的不成样子,丝毫不见先前的恣意张扬,“吕兄?”
吕汉松混沌的精神一抖,立时全身紧绷了起来,将头发拨开,看到熟悉的人,眼眶一热,便丝毫没有顾及场合,一吐为快。
“前两日...有人将两页纸从窗户下塞到了我屋中,上面写着是会考题目,我当时一看就感觉出不妥,便想焚烧了,就...可好巧不巧,有同窗推门而进,看到了我手中的纸...本打算我们两人共享,却没想到....”
“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闹出了乱子。”
唐砚卿叹气一声,天下哪有掉馅饼得好事,纯粹是贪心惹的祸端,众人得陇望蜀,都担心哪个人私藏,猜度之下将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
吕汉松抱屈,“我真没有藏私,上面有吏部的官印,大家都信了真,我百口莫辩呀。”
“京兆府尹要彻查,我晓得此事因我而起,若是追究起来,恐这个会考,我是没命参加。”
吕汉松此时悔不当初,再想到昨日严刑拷打,更是后怕地双股颤颤,唯有想到唐砚卿能救他一命,这才不顾一切寻来,此时急火火的抓着唐砚卿的臂膀,祈求道,“唐兄,看在以往你我二人有些情分下,救我一命吧。”
唐砚卿直觉此事复杂,略一犹豫,便看到吕汉松做势要跪下,他迅疾扶住他的臂膀,将他托起,想了前后,道,“我去寻人,但有言在先,你需得和盘托出不许丝毫隐藏,且你要听安排行事,不得擅自离开,不得联系他人。”
“好,好,好。”吕汉松连应了三声,经了此事,他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里还有胆子再做其他,催促着,“你快去吧。”
院落内,青璃坐在廊下,看着孟青山归整好乱爬的葡萄枝条,翠绿的叶子翻来翻去,两三下便被固定好了位置,清晨日光灿亮,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他脸上落下一些光斑,耀得他面目格外硬朗。
江照从前院快步走来,到了院中,对着孟青山道,“将军,唐公子求见。”
孟青山看向青璃,青璃故意不出声,看他装样子,他吩咐着,“请唐公子前院等候。”
说罢,走上廊下,在旁边备好的盆中洗手,顺手拿过旁边搁置的巾帕,擦了擦,自若的去了前院,本就是两进的院落,他三番两次登门,硬生生改成了前后院,还放了两个护卫在门口,为着一院子女眷安全,青璃忍了他这般作为。
很快,他一脸肃容,大步进了后院,直接道,“唐砚卿曾经同窗求到他面前,其中涉及考题泄露。”
这些时日,孟青山常与她谈及朝堂内外的事情,其实也不止朝堂,还有民间轶事,吃穿用度,听此,青璃担心牵扯到祖父,心里发慌,“可会出事?”
“昨日,京兆府尹已悄悄处置了,不会出事。”孟青山先安慰一番,“二皇子此事势在必得,绝不会允许旁事扰乱,再说老...黄大人,才思敏捷,行事谨慎,不到最后一日,考题绝不会确定。”
然后顺便给老狐狸上了一把眼药。
“可事出蹊跷,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寻来四皇子商讨一番。”
青璃正有此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当即同意,孟青山立时派人去送信,很快四皇子,二公主,快马到了小小的院落,鹿云野紧随其后,这些时日恰逢考绩调任,鹿云野收了吊儿郎当,一头钻到户部,许久未见凌舒瑶了。
从进了门后,左右张望了番,没见到人,眉眼落了下来,有些失落。
唐砚卿将事情来龙去脉细说了一遍,二皇子昨日接到圣旨,今日早间去了礼部一趟,见了祖父,想到祖父发现,问道,“可有那题目?”
二皇子和唐砚卿一对,众人脸色都凝重起来,连着鹿云野身上的懒散劲儿都没了,孟青山将前后联系起来,一阵见血道,“能如此不声不响将东西从吏部偷出来,恐不是一般人物。”
鹿云野这些时日将将搞清楚朝堂人物的立场,恍觉二皇子的结党营私到何其地步,眼下立储关键节点,目的可想而知,“看样子是对着二皇子去的。”
唐砚卿道,“二皇子手段果决狠辣,背后之人一击未成,不知还有何后招。”
二皇子有些反感背后这些小手段,“会考为天下揽英才,眼下成了他们互相倾轧的工具,埋下怀疑嫉恨的种子。”
众人心凉,叹用心恶毒,在其观念中种植恶因,比摧毁其身体更恶劣。
孟青山心性坚毅,看不上如此不入流的手段,在背后搞手段,譬之鼠目寸光的妇人,他鄙夷道,“摧毁的本就是心术不正之人。”
四人商定了对策,二皇子初接会考事项,给凌舒瑶留了口信,率先离去,唐砚卿还要安排吕汉松的住处,也不做停留。
鹿云野碰了一下孟青山,道,“你让我调回来的段归宁,又送来了两箱金银。”
孟青山睨了一眼,“既是给你的,你就收下。”
“这老贼胃口大的很,信中全是攀附之意。”
“那要看他吃不吃得下了!”
鹿云野好奇,“他怎么得罪你了?”
“我与他从未谋面!”
冷冰冰的话刺的鹿云野一激灵,他可不信他如此好心,低笑了一声,眼眸一转,便看到后门口出的凌舒瑶,两人相视一笑,鹿云野打哈哈道,“我随处走走哈。”
孟青山懒得搭理这蹩脚的理由,大步往后院走去,凌舒瑶躲闪不及,可孟青山好似根本未瞧见,直接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