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心软的不成样子，两姐妹欢欢笑笑进了屋子，说不完的话。
凌舒瑶听完她这些年的际遇，拍桌而起，咒骂起来，说到最后，眼里含泪，将她的手贴在脸颊上，心疼道，“原来你过的不好。”
不好吗？青璃大多忘了，幼时是周围都这样生存，她并没有觉得不好，后来孟青山开始挣银钱，反而过得比一般人的日子好，后面的段家，还有定西王府，是挣扎生存，但心存着希望，虽苦但没颓败。
一路波折坎坷，以前是不愿回首，怕失了心志，此刻往回看，逆境不馁，以心制境，她值得眼下拥有的一切。
“孟青山居然还有脸求娶你，我不同意！”
凌舒瑶做势要去宫中求明康帝撤回圣旨，被青璃安抚住，“先坐下。”
“圣上赐婚，内里弯绕，可不简单，祖父和姑母，宫里宫外的，并不容易，我们不能添乱了。”
凌舒瑶气咻咻坐下，又骂了一通，眼珠一转，犹疑地打量着她。
“你..喜欢孟青山吧。”
青璃一顿，提高了声音嗔道，“说正事呢。”
凌舒瑶跟发现新事物似的，凑上前，盯着她，“这也是正事！”
青璃被凌舒瑶明晃晃的挑明，心跟着颤了一下，从接到圣旨的那刻起，她忙着安抚祖父，忙着和祖父分析利弊，忙着等孟青山来问个清楚，总是没有时间留给自己问问心底的想法。
再者，孟青山还没说呢，她着急什么！
青璃脸颊一阵绯色，睇了凌舒瑶一眼，无论凌舒瑶如何胡搅蛮缠，她就是不答。
两人闹腾了好一阵，凌舒瑶败下阵来，轻倚在她的肩头，正色道，“在我这里看，孟青山冷血无情，心狠手辣，视规矩于无物，不是良配，可唯独对你，也只有你，他体贴入微，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
“有时候我就想，表姐你是葱郁的劲草，风吹雨催，依旧坚韧，我会羡慕会依赖会安心，但孟青山不是这样认为的，风来时，他想为你挡风，雨落时，他想为你遮雨，晴空万里，他则退到一边，让你沐浴日光，更要时不时帮你驱虫除草，x他乐此不疲。”
“他是心疼你，我是羡慕你，表姐。”
青璃本就频起波澜的心被凌舒瑶的话激起千尺高浪，热烈的，动荡的，灼着她的神经，挑动着她的呼吸，许久才归于平静。
一声轻呼，慢慢道，“我知道。”
她知道，她知道许久了。
以至于她的果决变得犹豫，她的戾气变得轻柔，连着那怨怼都被无声的放下，一次次退一步进半步，环环绕绕。
凌舒瑶坐直了身子，郑重其事道，“表姐，你会幸福的。”
青璃点了一下她鼻尖，“你也会。”
二公主婚期在八月中，还有不足半月，公主府庭院深深，大气明朗，装点着红绸喜字，分外喜庆，按说大婚将近，公主不得出宫，这次是得明康帝另许。
凌舒瑶在宫中十分烦闷，就盼着这个机会出来说些悄悄话，“大公主这些时日病了，连着太医都宣了两次，听说整个人跟丢魂儿一样，不吃不喝的。”
“坊间传闻是真的？”
凌舒瑶点了点头，附在耳边嘀咕一番，这下，连着青璃都要佩服大公主的胆大了，可依着先前的做派，应该是准备好和亲的，怎么会做出如此的事来。
“真是奇怪。”
“德妃在皇后面前哭求被人陷害，大公主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渗人。”凌舒瑶抖了一下身子，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宫中最近怪事频出，柳贵妃开始烧香拜佛了，整个后宫飘着檀香味，父皇训斥了两句，柳贵妃依旧我行我素。”
这真是怪哉了。
邱嬷嬷在外面禀告，“小姐，公主，老爷醒了。”
凌舒瑶呀了一声，“下去吧，我们这就过去。”
青璃拉住凌舒瑶，道，“祖父正在气头上，有些话不能说。”
凌舒瑶抽出衣袖，揶揄着，“放心，我知道轻重，外祖骂人的时候，我会一起骂的。”
青璃苦笑一声，暗叹道他再不出现，这些骂是他活该。
在黑市中的孟青山后背一紧，他黑巾遮半面，日暮时分的灰色使得屋内黑沉沉的，可他的两只眼又凶又狠，盯着对面铺子中的动静，身后数十禁军一样黑衣黑巾，蓄势待发。
来了！
第82章 082 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
气氛猛然紧张, 手中的刀剑发出低鸣，孟青山看着下面的三个马车，车轴车毂均是铁铸, 正往下搬运着箱子, 四个壮实的护卫接住箱子, 双脚猛然下沉一分，身子摆动两下, 才堪堪维持住身形。
领头的骂道, “废物, 小心些！”
四皇子脸色十分严峻，谁能想到天子脚下, 居然能如此堂而皇之地买卖军器，事实摆在面前, 让他都倒吸了两口凉气，低沉着声音道，“这就是他们的窝了。”
孟青山见多了这种场面，别说在京都，就是在边关战时，自己的兵士缺甲少兵器, 后方依旧有人贩卖给异族。
前些时日那些人从土匪中潜逃, 能无声无息，要么藏在军中要么藏在黑市，他洒出引子, 不出半月便有人上钩。
孟青山下令, “不留活口，格杀勿论。”
身后一静，随后齐刷刷低首。
不知是低沉的声音, 还是孟青山狠厉的手段，四皇子脖颈后涌起一阵冷汗，等禁军出去，方问道，“不留个活口？”
孟青山冷眼睨来，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他眼中坠落，只余深不见底，冷若寒冰，外面刀剑拼杀，街上早不见人影，关门闭户，不管闲事。
这是黑市，做的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些人，交过手，各个是亡命之徒。
既然如此，就不如随他们的愿。
孟青山冷峻的声音裹挟着外面的寒光袭来，让人无端生出惶恐来，“他们牙中□□，知晓此事严重，不会吐露只言片语，若让他们察觉有一线生机，就会拼死搏斗。”
那样，害的是他身后的兄弟。
“那为何不留住此处，钓鱼上钩？”
四皇子问出心底的疑问。
孟青山看着下面禁军已对那些人形成了围困之势，重拍了一下窗框，重重道，“我没有那些耐心与他们周旋，是借着此事警告他们，接下来，惶恐会如影随形而至，我，就是他们的颈上之刃。”
让敌人惶惶不可终日，攻心为上，他信手拈来。
四皇子心底说不出的震颤，连着手微抖了起来。
下面打斗已歇，生死分明。
孟青山大步走下去，看着箱子中的铁器，拿起来细细观望，刀锋迎着月光泛着冷意，刀纹别致，不是出自军器监。
私造兵器，情况比想象的严重。
也比想象的明朗，整个大晋能私造兵器的无非是那几个人。
“把这些兵器带回去！”具体出自哪派匠士工艺，需得思量一下。
孟青山先是回府将身上的血腥气冲掉，换了一身竹青色锦袍，玉簪束发，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
管家陈康达盯着下人收拾妥帖，觑了一眼主子的脸色，面色淡然，再看着桌上的首饰盒子，那是给青璃小姐备下的，陈管家转了一下眼珠，估摸着眼下是说的好时机。
“将军，老夫人那边有了动静。”
孟青山微皱了下眉，淡淡问道，“何事？”
“老夫人这些时日出府了两次，每次到胭脂铺子待上半个时辰，回来赏给奴婢，还派江安来这边打探您什么时候回府，被华英嬷嬷挡了回去。”
青璃被认回黄府时，孟青山将邱嬷嬷送去了她身边，邱嬷嬷性格爽利，办事周全，有邱嬷嬷在她周围，他能放心些，华英嬷嬷办事谨慎，不苟言笑，放到孟府规整规矩最合适，且华英嬷嬷从宫中出来，有些东西她能知道。
“将华英嬷嬷请来。”
片刻，华英嬷嬷一身深青色衣裙进了门，自打华英嬷嬷接了后宅管事之责，便做主孟府下人衣装全部为深青色，严肃板正。
江安偷摸穿过几次俏丽的颜色，被华英嬷嬷捉到，狠狠惩治了一番，江安告到孟母面前，华英嬷嬷一番治家之言，听得孟母头疼，绕到最后也只能随华英嬷嬷的办法。
孟青山待华英嬷嬷尊重，见她推辞不坐，也起身，“嬷嬷，可发现异常？”
华英嬷嬷斟酌了言语，“老夫人恐和宫里有接触。”
朝中重臣的后宅，混入宫中的耳目实属平常，可一家之母能被怂恿如此地步，这才让华英嬷嬷差异。
孟青山心直直沉了下去，推开窗，深夜露重的湿气一股脑涌了进来，脸色冷冰冰的，吩咐道，“那边盯紧些，不要闹到明面上。”
这便是要私下处置了，华英嬷嬷沉默下来，这私下处置是何意思，是要保全为母的面子，还是保护新妇的平安。
这...华英嬷嬷一时无法拿捏分寸。
孟青山吩咐陈康达，“上次的道观不好，你再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