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姐跟严姐穿好衣服出门了,苗舒怡支起身子叫全意。
全意朦胧睁眼,小夜灯虽然不是很亮, 但是对于刚睁开眼睛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刺眼, 她又立刻闭上。
如果刚才她没有看错,外面还是黑天。
“怎么了苗苗?”
“起来去吃饭了。”苗舒怡复述了一遍马姐的话, 她边穿衣服边说:“先别睡了, 去吃饭,瞧着昨天岳医生的话,今天中午什么时候能吃上饭还不一定呢。”
全意头跟身子有些沉, 实在不想起来。
“我不想吃。”
苗舒怡不同意,非要拉她起来:“不行,快点!”
全意贪恋被窝温存的热度,一直在磨磨蹭蹭,是赖床的预兆。
苗舒怡从被窝里跪起来穿外套,关切问道:“还冷吗?好多了吗?”
全意点头:“好多了,没有昨天那么冷了。”
“那就好,快点起床去吃饭,这里的情形咱们不清楚,跟着大部队行动准没有错。”
全意是医生,必须吃饭,待会有的忙。
苗舒怡只是护士,跟在医生后面打打小工,不需要看诊,一坐就是一整天,她最起码还能来回走走,要是真饿了,还能抽个空去找点吃的。
所以她说什么也不让全意睡了。
全意被她磋磨的没办法,只好舍去暖和的被窝起床。
她将已经凉透的暖水袋放到一旁,昨晚没有这个暖水袋,她估计得冻死。
岳医生掐时间掐的刚刚好,他们刚吃完饭不久,五点多门外就有人敲门了。
德禹的医生穿戴好防菌的衣服,带好口罩跟护目镜将桌子抬出去,把设备准备好,坐在桌前。
云水的人看到一群穿着蓝色防菌服看不到面容的医生排排坐,桌上还有一些他们没有见过的家伙,有些害怕。
岳医生赶紧向前告诉他们,这是城里的大医院派来的医生,这些日子就在云水镇给大家治病,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只管说就行。
这些医生各个专业,各个有本事,大家很快就能拜托病痛。
大家都听岳医生的话,一听城里来的医生,纷纷涌向前看病。
熙熙攘攘,没有组织纪律。
一时间不知道先给谁看才是。
田主任大声喊着让他们先排队,嗓子都喊哑了,大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非要先看。
见状,岳医生喊老婆出来,把他先前用过的那个喇叭拿出来。
他老婆腿脚也是麻溜,不一会儿就拿出来了。
岳医生打开喇叭冲着喇叭说:“大家别急,都能看到,先排队,别给医生添麻烦!”
果不其然,他说完后,熙熙攘攘地吵闹声瞬间停了下来。
岳医生跑下去,亲自拽人排队。
拥挤的人群终于有了秩序。
全意的面前出现一位老婆婆带着一个看起来也就是五六岁的小男孩,泪眼婆娑地扶着她面前的桌子。
“医生,你快给看看吧,我孙子身上都抓烂了,晚上痒的都睡不着觉,岳大夫给的草药泡澡,泡的时候管用,不泡又痒了。”
全意看着小男孩身上露出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抓痕,像烙印般灼烧着她的视网膜。
小小年纪,身上竟没有一处好地方。
她深吸了一口气,满眼的心疼:“婆婆别急,我先看看。
全意起身俯过去身子,只为了能够看仔细一些。
也许是她手套冰凉的触感,小男孩害怕的往后多了一下。
“别怕,阿姨帮你看看。”
也许是全意温柔的声音,让小男孩恐惧的心理消散,他往前靠近全意。
眼中的惶恐被着急而取代。
“姐姐,我奶奶身上也这样,你能不能先看看我奶奶?”五六岁的小男孩说起话来好清晰,全意心头一怔。
好孝顺的孩子。
还喊她姐姐,比起城里五六岁正在吵着父母去游乐场以及脾气被父母惯的很臭的孩子,这个小男孩太懂事了。
全意愈发的心疼。
奶孙俩互相推着对方,先行让全意诊治,小男孩因为奶奶非要让他先看病,自个忍受着折磨,气哭了。
全意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可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小朋友你放心,姐姐肯定会给奶奶看病的,你先来好不好?”
一番商量后,小男孩终于妥协,伸出手让全意把脉。
把脉下来,经全意接手的病人基本上都是一个症状。
人体阴阳失衡,内火旺盛,形体消瘦,疖疮肆起。
而云水镇交通不便,网络不发达,灾害频繁,药物稀少,难免造成久治不愈。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揉碎,零落地洒在临时医馆发青的墙壁上。
结束了一天近乎无休止的工作,所有人都累的够呛。
岳医生的老婆给大家熬得白菜豆腐汤,大家围在灶前端着碗一点城里人的架子也没有,像是已经入乡随俗了。
很随意。
“满满你快吃呀。”除了早上那顿饭,这是今天的第一顿,还是热乎的,苗舒怡很知足,还将煎饼放入汤里浸泡入味,她看到全意没有动筷,便说了一嘴。
全意叹了口气,用筷子搅了搅汤:“好。”
一天没有进食,胃早就发出抗议了,只是她刚才在想事情。
苗舒怡:“有心事?”
“药材应该不够。”
整个中医科室就来了全意一个医生外加一个随行的中医科护士,按照中医的法子,需要服以汤药治疗内火,外涂药膏,内外贯穿。
可这次临行,医院准备的大多是西药。
全意看过医馆的药库,里面的中药没有几味是对症的,小男孩奶奶所说的泡澡中药材也是去标不去本,她难免着急的食难下咽。
以她之见,那皮肤病不是什么传染性疾病,八成是跟镇子的饮食以及所处的环境有关。
只是镇子里的人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定不会猜疑是生活习惯以及某种生物造成的病症。
田主任也在为药材之事发愁,镇子七绕八绕的,需得有人指引方才能进去,不熟悉这里的人迷路是指定的事。
可是这里的人都病殃殃的,不能跋涉。
光今天是多发的药材已经超标,他核对了药品清单,所剩无几。
气氛有些凝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与无力。
“田主任,要不然跟院里联系一下,尽快送药?”全意的声音因急切或是长时间没有饮水而略显沙哑,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大人还好,我今天就诊的那个孩子,他身上可是旧疤添新伤,几乎没一块好皮肤,那么小的孩子因为痒得厉害睡不着觉,眼底乌青明显,睡眠严重不足,长时间以往会精神不振。”
她的话语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里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大家眉头紧锁,一屋子的人唉声叹气。
可最发愁的人是田主任,他是这次的领队,刚来第一天就出现种种问题,实在有心无力。
物资还是带少了。
当时觉得反正可以随时送物资,大家就轻松上阵。
没想到现在供不应求。
田主任的语气中带着很现实的残酷:“我一直盯着药品清单,上午的时候就想跟院里联系,但是没有信号,消息电话一概发不出去。”
屋内是气氛又是一阵凝重。
手上的汤顿时不香了。
今天一整天都在就诊,他们还没有机会看手机,听到没信号,各个人心惶惶。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信号还照常使用。
这是怎么回事?
“没信号说明要下雨了。”岳医生一直在听他们谈话,刚开始也在为药品发愁,可听到没信号的时候他忍不住感叹。
“好奇怪,下雨跟有没有信号还能扯上关系?”廖清河自小生活在城里,非小区通知停电或是电路故障,没有经历过下雨停电的说法。
更加不知道乡下用的是天线。
“下雨天线必定会受影响,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去摆弄的好,等雨过去再查看电路不迟。”
廖清河环顾四周:“跟电路有关为什么还能开灯?”
岳医生再解释:“它影响的只是信号,咱们镇子里有电工,早就做了线路保护。”
田主任喝了口汤,将碗放在旁边的灶上:“只能等这场雨过去了。”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地马姐开口:“那明天该怎么办?总不能动手术吧,这里极为阴冷,也不利于伤口愈合啊。”
严姐一拍手:“咱们可以试试土方子啊!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山区找到一颗鱼腥草,再不济车前草也行啊!小时候磕着碰着老一辈人都是拿这些个不起眼的草治的,最起码能缓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