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意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暗了下去:“冬季应该很难找到吧?”
岳医生回道:“倒是不难,北方冬天少见的东西,咱们南方不一定,就是……”
看到岳医生严峻的面容,大家刚刚被激起来的劲儿快要卸下去了。
田主任看着岳医生跟他年纪相仿,四五十岁,便贴近称呼:“岳大哥,但说无妨。”
岳医生摇摇头:“山上倒是有采药的地方,但山石不稳,容易倒塌,先前我去采过药,后来镇子上的刘老汉被山石砸死了,就没人敢上去了,我每逢初一十五的让书记送些药材过来,好在咱们这个书记是个实在人,不然哪还有活路。”
说起来也是悲哀,正是因为这里偏僻,没人愿意来这个地方,政府也看不到。
所有的灾害没有系统的防范,只能靠镇上人的感觉躲灾。
“明天如果不下雨,我去瞧瞧。”全意在旁边听的极为认真,这个时候也没有矫情。
屋内顿时一片哗然。
“可不敢!”岳医生制止她:“我们镇上的壮汉都不敢去,你个女娃子别胡闹。”
“这里除了岳医生就我一个中医,即便让你们去,你们也分不出草药啊,可不得我去。”
苗舒怡眉头紧蹙,这种事躲都来不及,全意竟要去送死?
她伸手掐了下全意。
可全意丝毫没有在意或是感受到。
也许是穿得比较厚的缘故。
全意起身,声音愈发有力:“医生就是以病人为先,我体格小,躲着也方便。”
“真要是有石头滚下来躲都来不及!”苗舒怡恨铁不成钢,一再提醒。
可惜人家心意已决。
她有劲也使不上。
被气得不轻。
苗舒怡下意识地想要将这里的情况告诉都瑾川,但又想到没有信号,只能憋着火气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陪你去!”人群后面,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莫延突然间开口。
第85章 炽撩
‘我陪你去’这四个字瞬然而出, 惹得满屋寂静。
全意惊讶地转头看向莫延,自从她跟都瑾川在一起后几乎没有再跟莫延联系。
偶尔在院里遇到也不过是点头问候,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下他竟然能站出来支持她。
全意心怀感激。
“你们这些小年轻太不拿生命当回事了, 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吗?”岳医生一辈子没怎么发过火,这次被两个年轻人莽撞的歪主意气到了。
“说不定明天没有雨。”莫延探了探窗外:“天上还有星星,明天定是晴天。”
岳医生轻嗤了一声。
这毛头小子竟跟他在扯经验,他住在云水这么多年对天气还没有判断失误过。
不自量力。
莫延说话的声音很轻, 却格外的坚定。
反正全意要去的地方,他必须也要去!
也许是他对全意私心不改又或是慕强,习惯了与全意并肩作战。
全意冲他一笑,他们的想法如出一辙。
要是天真打算下雨,那现在该是乌云密布,不见星月才对。
夜空中的星星虽然斑驳不多, 却各个闪耀,哪像要下雨的样子。
全意已经将云水镇的病症当回事了, 那她就不该中途不管。
所以她不会坐以待毙, 明天的山她是一定要上的!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可付不了这个责任。”岳医生留下这句话就回房间了, 只觉得年轻人不惜命。
好言相劝都不听。
叛逆!
田主任紧跟着相劝,这里的地势外人终归是不了解, 不如听岳医生的话,等雨过去再说。
可他们心意已决, 现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全意一想起小男孩忍不住伸手上下挠身子的样子, 圣母心就开始泛滥,她于心不忍。
这事顾早顾不晚。
没法子,田主任拗不过他们只好多嘱咐了几句, 连忙帮他们准备好明天上山的装备。
像极了外出务工时,操劳孩子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什么都往包里塞的父母。
舍得却又舍不得。
全意回房间的时候马姐跟严姐已经躺下,看到她时,俩人窝了窝被子坐起来。
马姐将早已经装好的暖水袋递给她。
“小全,物资里还有些药物,咱们先凑合用着,等过去这场雨再去行吗?”
全意接过,没有答应:“谢谢马姐,我会小心的。”
马姐只是叹了口气,严姐也很无奈,她拍了拍马姐的肩,两人又躺了回去。
说话期间全意瞄了眼苗舒怡,她正窝在墙角生闷气。
看到全意的视线投过来,她巧妙避开。
“……”全意走到床边,盘腿而坐,身子下意识地去贴苗舒怡。
苗舒怡见她凑过来,拢着被子往里挪动。
就是不理她。
苗舒怡彻彻底底体验了一把都瑾川的感受,全意太意气用事了。
全意曾说都瑾川强势,干涉她的工作?
这明明就是爱惨了她,明明就是关心则乱。
有谁甘心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去送死?
满心的付出竟被这样糟蹋,一时间苗舒怡很是心疼都瑾川。
他竟爱上了一头犟驴。
“苗苗,我……”苗舒怡倒头躺下,背对着全意,空中的手无处安放,尬在其中,全意抽动了下手指才放下来。
全意眼中尽显落寞,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她好像正将对她好的人一步步推远。
可心中那股拗劲连她自己都争斗不过。
“呕!”全意胃里反酸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眼眶中因为这阵呕意泛起泪花,鼻尖的酸意直奔脑门,万般难受。
全意将暖水袋放在胃部,待暖意浸透进去这才好受些。
她躺下前看到苗舒怡依旧背对着她不肯理她,跟躲瘟疫一样躲着她,泪花瞬间变成泪水,滚烫地流下。
最近,她好像变得越来越爱哭了。
身子止不住地轻颤,细微地抽泣声缓缓传出。
此时,马姐和严姐已经睡下了,并不知道全意在哭的事情。
苗舒怡被她的哭声搞得心烦意乱,在被窝里来回翻身,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本来全意不听话非要上山这件事就令她够烦的了,这大半夜还要听着哭声入睡,心里实在有些膈应,好像身处阴曹地府,周围都是小鬼乞求阎王爷放了他们似的。
终于,在她反复纠结中,她还是不舍得跟全意闹别扭,一个轻巧的转身掀开全意的被窝钻了进去,将她抱在怀中,抚顺着她的后背。
她们没有说话却温暖如春。
全意往苗舒怡的身上拱了拱,她用只有俩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第二天早上,来的病人比昨天少得多。
田主任还在沾沾自喜,原来那消炎的药膏这么管用?
当他还沉浸在喜悦中,打算告诉跟全意莫延这个好消息,这样他们就不必冒着风险上山采药了,岳医生给了他一记重创。
“每次镇上没信号的时候大家都闭门不敢出,来医馆的这些人实在是受不了折磨才肯出来的。”
“这里的情况这么严重吗”田主任搓着双手,不知所措。
“当然,山沟沟哪有城里安逸,好在人是每天都在进步,不然来一场雨刮一场风房子都来不及搭建。”
岳医生说这话的时候,正巧瞥见背着登山包从屋内出来的两个不听话的‘逆子’。
他叹气一声,年轻人经历的还是太少了。
昨天的气意虽未消散,但总归跟他们非亲非故管不到那么多,岳医生从白色大褂的布兜里拿出两个药包。
“虽已是冬季,但这里的气候没有北方那么冷,这个时候上去也许会碰到蛇虫,这雄黄包你们带在身上防身吧。”
“谢谢岳医生。”两人接过雄黄包,赶忙道谢。
“等你们活着回来再谢我不迟。”
说罢而后无话可说,他摆摆手让他们动身,早去早回。
田主任替他们整理了下歪歪扭扭没背正当的包,没有过多的语重心长,只有保重二字脱口而出。
临走前,全意还特意看了眼屋内,苗舒怡没有送她,心里难免落寞。
等她回来再好好哄哄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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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瑾川输完吊水后好多了,气色也恢复红润。
他低着头倚着床头看着露出来的胳膊上面的轻微可见的牙印,那是全意第一次跟他说分手,他死皮赖脸也要进女汤,将她浴袍扔在地上,耍无赖时她‘贴心’给点烙印。
都瑾川想起当日的情景不自觉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