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意照旧跟在师父身边做笔记,帮忙将病患的病症信息登录电脑,开好药方。
忙的晕头转向。
张悦探着脑袋进来,眼睛不敢乱看,她总觉得苑春贤工作起来的样子像红脸的关公。
很吓人,生怕出一点差错就被前辈教训的血条猛掉。
她小步子挪到全意面前,附耳轻声地说:“师父,小白总让您去趟他的办公室。”
全意微蹙眉头:“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张悦摇头,她一个实习生,公司高层愿意搭理她就不错了,她哪里干问这儿问那儿啊。
全意起身让出位置:“你来记录。” 走到洗手台便按了几下洗手液。
张悦怔住:“我?师父我行吗?”她轻瞥了眼苑春贤,还是很害怕。
“他不吃人,仔细听仔细看,能学到不少实货,你的实习报告由他做最后的审批,还需找他做述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说着,全意抽了几张纸巾擦净手就出了诊室。
张悦拘束地冲着苑春贤鞠了一躬,硬着头皮坐在了电脑跟前,做起全意刚才的工作。
全意来到白灼的办公室,礼貌地敲了敲门,得到准许后才进去,
“白总,您有事找我?”
白灼将搭在办公桌的双脚拿下,热情地起身拉着全意坐在沙发上,自来熟:“全妹儿,你跟我还您什么,都老二……”他害怕全意反感都瑾川,赶紧找补:“路章那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全意往旁边一挪,离他远了些:“科室很忙,白总有事还是直说吧。”
白灼尬笑一声:“我确实有个忙需要全医生帮,非你不可!”
全意伸手掌心朝上,示意他讲。
“你也知道都瑾川是我们医院的投资方,蓝水项目即将启动,后续还需要大量的资金涌入,需要他签字才能将款项批下来。”白灼难得严肃,却不过三秒钟:“但是这狗小气矫情死傲娇,可爱找茬了,到现在款项都没批下来。”
全意听他净在说些废话,说了半天没说到点子上,问了嘴:“白总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都总将款项批下来?”
白灼猛地一拍手,夸赞她:“全妹儿不仅医术高明,还这么聪明,简直是德禹以及鄙人的福气啊!”
“……”
“白总与都总的关系要好,签个字应该没什么障碍,我就是一个只懂扎针的医生,怕是难胜大任。”全意觉得自己跟都瑾川的关系僵硬难测,似乎说不上几句话就会不欢而散。
况且他们是兄弟,签个字有这么困难?
全意觉得白灼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们的关系其实没那么要好,我妈不让我经常跟小学生玩,小学生太矫情,磕了碰了家里差不多就要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了。”白灼很遗憾的告诉全意‘真相’。
都老二欠他的拿什么还!
为了他的幸福,他都把他亲爱的老妈拿回来做挡箭牌了。
“……”
全意看他拙劣的哭技,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同时也替他感到尴尬。
“白总,只是要签字吗?”
白灼:“听说都老二按时薪聘请你做家庭医生,既然这样,下午科内不忙的话,你就去御景报道吧,治好他,让他看看我们德禹医院的实力,说不定他一开心,多投个几个亿那也是有可能的。”
全意微眯眸子,想起之前都瑾川说过‘是我给的钱不多’这样的话,现在白灼也这样说,但是她连一分钱都没有见到。
被他们说的好像她白嫖似的,拿钱不办事。
全意问:“什么时薪?”
白灼瞧她一脸无知的样子,有点愣住:“你没收到?”
全意摇头。
不可能啊……白灼陷入沉思,都瑾川跟他说过,他的助理自作主张让全意做住家医生,将头款都打过来了。
还说明明拿了钱还要被三催四请,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甚至还将他拐着弯骂了一遍,他还以为全意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小人,现在告诉他当事人不知情?
他岂不是白挨骂了,全意岂不是被冤枉的很惨!
那钱去哪里了?
白灼:“谁告诉你要去御景给都瑾川看病的?”
全意如实说:“副院。”
白灼咂了下后槽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老东西还私吞成性了!
以前他念这个老东西是院里元老,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妈的,就这次不行,事关他兄弟的幸福。
他这次非得新账旧账一起算,修理这个老东西不可了。
“好,我知道了,晚上钱就会打到你的账户,所以,都瑾川那里……”白灼搓着手期待着全意同意的回答。
全意:“我知道了,白总。”
有钱拿又不是白干活,就算一个小时三十,那也能为了房子添片瓦了。
全意很乐意。
“时薪多少?”
“……一、两千?”
“成交!”
全意伸手讨要款项文件,白灼见她完全跟刚才的情绪不一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么开心了吗?
白灼将桌上早已经打印好的文件递给全意,做戏做全套嘛。
早知道说三四千了,全意一高兴说不定直接把都老二收了,做妾都老二都甘之如饴。
他暗戳戳地拍了一下嘴巴,妈的,真后悔,死嘴!
-
全意将款项文件随手放在办公桌上,看到已经换下隔离衣,稳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想下班的苑春贤,而后抬头扫了眼挂表。
五点三十七分了。
全意提醒他:“师父,下班了。”
苑春贤:“不急,有些日子没有听你述职了。”
不管是谁,在老师或是师父说出这句话时都会忍不住紧张一下,全意显然没有想到他这次竟搞突然袭击,先前没有任何预告。
“好。”
“等等。”苑春贤卖了个关子:“这次述职换个方式,我问你答。
全意不会探看人心,不知道她向来在外人面前一丝不苟,待人严肃的师父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但她作为徒弟只能接受,奉陪。
苑春贤:“医生的职责是什么?”
全意:“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尊重生命。”
苑春贤:“中医的理论优势是什么?”
全意:“中医的理论优势是整体观与辩证思维。”
苑春贤:“中医所说的‘气’是什么?”
全意:“中医所说的‘气’是构成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物质。”
苑春贤点了点头,继续问:“都瑾川是谁?”
全意:“都瑾川是……”
她顺着问题回答,没有刹住惯性,反应过来的时候,却看到苑春贤拿了本病历表随意翻了几下,又笑了笑。
“你这次的述职很失败。”
“既然知道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尊重生病,上班的时候还分心,致晕倒在自己面前的病人不管不顾,这是一位好的医生该有的职业操守吗?”
“你想想是否拘泥于自己的世界观里,可否辩证的考虑过大局观,整体观做事?”
“你所说的‘气’只是学术上,人维持生命的气,依我所见,这个气更应该是医生和病人沆瀣一气,抗击病魔。”
“所以,我现在觉得你并不是一位好医生。”
全意低着脑袋,一言不发,跟上学的时候做了错事,被家长或是老师说教,还不敢反驳的样子。
但会偶尔来次硬骨:“师父,上班的时候分心是我错了,但我一次也没有诊错病情,扎错针,也没有听到病人对我有任何怨言,为什么不是好医生了?”
她很在意别人这样说,更何况这人还是她的师父,很受打击。
苑春贤将那本病历表放在她面前的桌上,瞥了她一眼:“据我所知,这位叫都瑾川的病人目前在住院部,你可有去看过一次?是否做过病调?”
全意沉默,因为她没有。
苑春贤敲了敲那本病历本:“这叫不负责任,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不懂,但是感情跟工作要分的开,对病人才能问心无愧。”
他下午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丫头心不在焉,彷佛是人在这儿,心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快下班的时候,他向那个似乎很害怕他,跟他说话就哆嗦的实习生打听了下,原来这丫头是为了个男人分心,实在有辱师门。
这叫拎不清!
好好的一本全新的病历表里面全是都瑾川的名字,上班失神,浪费医院资源。
这叫不像话!
苑春贤摇了摇头:“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师母还在家等我,我先回了。”他走出门,又退了回来,看似埋怨,实则像个老顽童,批评完人家就跟没事人似的:“把她等急了,我非拉你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