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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还_不若的马甲【完结+番外】(105)

  乱葬岗阴风习习,吹动乱七八糟的坟头草,窸窸窣窣的扰乱视听,白冤环顾四周,沿着大大小小的坟堆而行:“阴燧倒成了殇女庇护所,任它来去自如了。”

  来去自如四个字无意间提醒了周雅人:“这些村民好像是在挖出小花尸体后才接二连三开始失踪的,因此村民纷纷怀疑是梁有义为女复仇抓走了他们。”

  而在此之前并没有发生谁无故失踪的事情。

  白冤一点就透,紧抓重点:“你的意思是,生死出入之门户就在梁桃花的葬身之地,被几名衙役歪打正着挖破了,才会泄出这一缕殃气出来作祟?”

  “没错。”

  那么问题来了:“你知道梁桃花的葬身之地在什么位置吗?”

  周雅人说:“梁有义肯定知道。”

  他们先是在原村找黄小云的埋骨之地,现在又到封口村找梁桃花的葬身之地。

  白冤果断决定把梁有义提过来,怎奈她不辞辛劳折返一趟,梁有义却不肯领路。

  “为何?”

  梁有义只小憩了一会儿就被来者惊醒,他骤然睁开眼睛,见是白冤去而复返,立刻卸了防备,脊背松松垮垮的塌下去。而白冤身后,又多了个不速之客。

  梁有义并不关心来者是谁,只淡淡瞄了两人一眼,便耷拉下眼皮,要死不活地靠在崖壁上,一只手捧在肚腹,毫无血色的双唇开阖:“我走不动。”

  周雅人有所察觉:“你受伤了?”

  梁有义肚子上的那一脚是白冤亲自踹的,没轻没重,目前来看应是用力过猛,可能真的把人踹出了个好歹:“你不是要找凶手吗,事关梁桃花之死……”

  梁有义虚弱打断:“凶手已经找到了。”

  “我说过王三虎并非……”

  “封口村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梁有义虚弱地打断白冤两次,言语却非同寻常的坚定,他憎恨封口村的所有人,于他而言,封口村每一个人都捅过桃花一刀,活生生把他的孩子捅死了,“他们该死,他们自作自受,这是他们的报应!”

  白冤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报应?什么报应?”

  她可没说这些失踪的村民发生了什么。

  梁有义有种说漏嘴的怔愣,随即闭口不言。

  白冤这会儿总算回过味儿来了:“你躲在这处崖洞,一直监视着封口村的一举一动,一定见过村民每逢夜半三更便会把轿子抬进乱葬岗吧?!”

  梁有义扭过头去,拒绝回答,自以为装聋作哑便能守口如瓶。旁边躺着五花大绑的曹大力等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被梁有义用什么法子弄晕了。

  “他们把轿子抬到了哪里?”白冤问,“是不是梁桃花的葬身之地?”

  可惜她半道菩萨心肠的劫了那顶喜轿,按理说,轿子其实还没真正抬入阴宅——主动送上门却又不肯乖乖就范的周雅人被中途掀了出来,当然加上白冤搅局,这门强抢民男的阴亲注定成不了。

  再者那领完路的村民睁眼“醒悟”后,糊住七窍的那口殃气就散了,就算没散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因为白冤觉得,村民抬轿子送亲也只走半程,到此为止了,而那只壁虎样扒住轿子的刍灵,才是真正要将新郎官引入阴宅的东西。

  没办法,她当时如果不及时拖拽一把,轿子从高处坠落,周雅人恐有性命之忧,毕竟把人搞死了才好搭骨屍嘛。

  装聋作哑的梁有义闻言抬起了那层耷拉的眼皮。

  白冤并不想跟他磨嘴皮子浪费时间,但这苦主为了他那傻姑娘,活活折腾出一副为人父的凄惨相,硬生生给白冤磨出了几分好言相劝的耐心:“你是不是觉得,那群村民做的孽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连乱葬岗的鬼神都看不下去?”

  梁有义张了张口,终究没忍住:“难道不是么?人若作恶,自有天收!”

  这话白冤不敢苟同,祸害遗千年,早就屡见不鲜。

  好人历尽苦难结果被匆匆害死,吃人不吐骨头的作恶多端者,却能逍遥快活寿终正寝。

  人善被人欺才是这世间的真实写照,不然哪来那么多的意难平。

  屁大点的小丁瓜和周雅人又没与封口村村民同流合污,那乱葬岗的鬼神不也不分好歹要把他们收进去。

  “也就是你,一厢情愿地以为乱葬岗的鬼神是在替你和梁桃花伸张正义。”

  鬼神伸张正义也好,作恶作祟也罢,有什么区别吗,反正结果正中他下怀。

  “还是说,”周雅人适时开口,“你觉得是桃花死不瞑目,回来找他们索命了?”

  梁有义蓦地一怔:“桃花当然死不瞑目,当然要回来找他们索命,那些祸害过桃花的人,都该去给桃花陪葬。”

  “像这样,被喜轿抬去与她配阴婚?”周雅人难得尖锐道,“你觉得,他们配吗?”

  梁有义浑身一震,气血瞬间翻涌上头。

  他们配吗?

  这句话利箭一般洞穿了梁有义,扎得他鲜血淋漓,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他们不配。

  这群猪狗根本不配。

  梁有义骤然间怒从心起,连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好像遭到了莫大的耻辱,哪怕死,这群腌臜污秽的杂碎也不该脏了桃花的轮回路。

  周雅人这句一针见血戳进了梁有义的肺管子,再适可而止的好言提醒几番。

  梁有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呛进肺管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脸红脖子粗,硬是撑起腹痛难忍的身体为他们带路。

  梁有义虽目睹封口村村民半夜三更抬花轿进乱葬岗,却并不知道究竟是何缘故。他暗地里尾随过几遭,不是莫名其妙跟丢了,就是自己突然失去意识昏睡过去,翌日清早在坟头上醒来。

  这显然也是被殃气冲了。

  梁有义当然不如白冤邪祟难侵的阴煞之体,能在乱葬岗横行霸道,所以他压根儿没见过村民将花轿抬到了什么地方,白冤起码还见到了,所知比他略深。

  于是梁有义自行揣摩出了神鬼出手替天行道,或者是他的桃花死不瞑目回来索命的剧情,然后盯着这帮村民,目送他们一个个去送死却不自知,难道不是遭了报应么?

  他看着这场报应终于降在封口村,日夜盯守,以此排解那已侵心入骨的愤恨。

  梁桃花被发现后尸体抬进了县衙,因此他没寻思再到女儿的埋尸地看看。

  一般情况下,土就是土,土生土长的人们不会较真地区分这片地都是什么土。

  那处埋葬过梁桃花的坟坑还未被填实,而从扒拉开的泥壤可以得见,这是秽土。

  坑底能看出棺木的压痕,还有绑过棺木的断绳。

  梁有义也说,挖坟开棺时,桃花应是被人精心收殓的。

  一个无亲无故的傻姑娘若暴毙路野,好心路人肯挖坑埋掉就算仁义之举,谁还会花钱破费,为其置办一口薄皮棺材呢?

  世道如此,好心人可能不少,但绝大多数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梁桃花实在命苦,从生到死都没能交上好运、遇上好人。

  稀里糊涂的怀着不知是谁的血脉,最终成了秽土中的一具孕尸,又在县衙遭人剖腹取胎,足以百分之百让白冤笃定此乃痋师所为。

  真是该死啊。

  那么多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可怜人却成了泉下枯骨。

  周雅人昨夜刚在乱葬岗发现人皮骨架,此刻两厢一结合,胸闷得几乎透不过来气。

  白冤扫其一眼,明显知道他又在钻什么牛角尖,出声问:“怎么样?”

  “嗯?”周雅人缓了须臾才偏过头。

  白冤仔仔细细看了遍坟坑,俯身嗅了嗅那股泥腥味:“我们猜错了么,坑里的秽气都快散尽了,却并没发现殃气。”

  错了么?周雅人努力定了定神,太阳穴像有一根细针扎过,他试图倾听周遭常人所不能闻的异动,凭着哪怕一丝一缕的风迹寻根溯源,就像他在北屈找到太阴\道体。周雅人扬手,风师的折扇在乱葬岗掀起一阵清风。

  白冤直起身:“你做什……”

  “风吹众窍。”他轻声回答了对方,“风行无所不入。”

  也就是不管蚂蚁洞还是耗子洞,只要有孔有眼有条缝,就没有风钻不进去的地方。

  风吹众窍,会发出不同的声音,好似吹笛时手指按住不同的孔眼,会发出不同的乐音。

  而风行山川地窍之中,也会发出忽高忽低的地籁之声,声声入耳,需要听风知逐一分辨。但他耳力不及,耳孔内结了痂,尚未恢复,涉猎范围不广,只够在梁桃花的葬身之地附近搜罗一遍。

  “这里也没有村民的尸骨啊,”梁有义莫名其妙地杵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难道不是桃花吗,你们到底……”

  白冤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梁有义话到一半收了声。

  周雅人目不视物,像静止的一尊塑像,耳边掠过山川地窍给予的反馈,仿佛奏响了一曲高低连贯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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