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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还_不若的马甲【完结+番外】(148)

  周雅人通过某种共感窥见了白冤的曾经,那些她不肯宣之于口的过往,与他的前尘息息相关。

  哪怕到这一刻,白冤也在百般遮掩,实在遮掩不过去就揉成碎片,漏些无关紧要的画面,以此混淆视听。

  “白冤,你我之间,同行至此,看似同舟共济,实则貌合神离,各有各的打算。”他在心底无力地叹息,或许他内心的想法也可以传导给报死伞,“你究竟想要隐瞒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关于阿昭苏吗?”他问,“你后来还有见过贺砚吗?”

  也许是他的问题会触及报死伞尘封的记忆,但主人一直严防死守,因而没有引起波澜,不料周雅人又转问贺砚,顿时没来得及捂严,周雅人的意识中立刻展开某段画面。

  这次白冤出现在法场,周围站满了观刑的百姓,而她挤在人群中,看见一块写着“贺砚”的令牌被刽子手从囚徒的脖颈后抽出,重重掷在地上。

  砍头的刑刀高举间被一粒石子击偏,白冤竟于众目睽睽之下劫了法场。

  贺砚见了来者,瞠目:“你怎么……”

  “少废话。”

  就在官兵蜂拥着围堵上来时,白冤提起贺砚跃过乌泱泱的人群。

  很快,这个场景就被草草掩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关紧要的田间地头。

  白冤后来不仅见过贺砚,而且在没有死怨召唤的情况下,她为贺砚插手过人间司法。

  无数画面刚摊开又被清除,快速从周雅人意识中闪过,他仓促捕捉到贺砚零星几句话语:“敢来劫法场,那帮土匪还真是你杀的啊。”

  “你为什么为我冒险?”

  “萍水相逢,我没想到你会来。”

  “白冤,你是不是喜欢……”

  喜欢什么,报死伞中的光景匆匆轮换,没有让他听下去。

  那时候的贺砚显然没有周雅人这么多心眼。

  贺砚磊落坦荡,直率豁达,因而整个人意气风发。

  周雅人反观自己,端的一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做派,实则满腹揣度和算计,甚至连路过的狗都要猜忌一番。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遭诬陷下狱,为了活命熏目为瞽,又在勾心斗角的权力中角逐,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再也不敢轻信他人。

  人心隔肚皮,这世上伪善的嘴脸那般多,谁又知道哪副血肉之躯下,包藏怎样的祸心。轻信别人的下场他领教过,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从而磨出他这副千疮百孔的心眼。

  若非如此,他早就死过不下百次。

  这么些年,他也只敢和毫无城府且直来直往的陆秉结交,也独有陆秉一个真心实意的挚友。

  哪怕跟陆秉,他也不敢十足地敞开心扉,做不到畅所欲言无话不谈,他怕给陆秉带去灾祸,更怕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了陆家。

  时势将他雕琢成如今的模样,他永远没办法跟贺砚一样,打从一开始,就心无芥蒂的与白冤相识。

  何况那时候的白冤披锁戴刑,身负无数冤死之魂被囚太阴/道体,加之北屈前后闹出那么多人命,他又亲眼目睹白冤在孙绣娘的血祭中聚形。

  周雅人设想,若是从头再来,依照自己这种疑心深重的心性,他还是会再度陷入猜忌和怀疑的轮回里。

  他没办法评价这样的自己,心底漫上无止境的悲哀难过。

  周雅人很清楚自己,这样一副心性实在不讨人喜欢,如果不是因为阿昭苏或者贺砚留下的那份真诚,白冤还会对他这样么?

  打从在太阴/道体相遇伊始,白冤看似用陆秉等人的性命逼他就范,却在危急关头从狴犴口中救下过陆秉,又从大河里将陆秉捞起扔给他,更遑论后来白冤屡次对他援手……

  周雅人强捺下这些不合时宜的心绪,下意识问出口:“是谁要杀你?”

  他在赶往渡口的途中,分明听见白冤提起故人,他问:“今日杀你的人,就是曾经将你困在太阴/道体的那个人么?”

  “白冤,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与报死伞产生共感的意识中漫起迷雾阴霾,雾霾中依稀可见一道模糊不清的背影,连是男是女都未能分辨,雾霾便涌动着成了一团浓郁的白。

  周雅人陷在这片茫茫雪白中,解读白冤究竟什么意思,迷雾代表她也不清楚,还是在以此种方式遮掩?

  “白冤。”他迫切想要拨开重重迷雾,也许可以从那座孤坟切入,“阿昭苏怎么死的?”

  陡然间,识海中风起云涌,好似昨夜在风陵上空掀起的风暴,只不过云层中裹挟着雷鸣和闪电。

  雷电劈裂长空的瞬间,天地在电光中骤然雪亮,白如日昼。

  疾电好似一道道巨型长鞭,卷着天威,从九霄抽向人间,猛抽在一个人身上。

  此人被寒铁锻造的锁链吊在沸腾的云海之下,身着一件辨不出颜色的血衣,正在遭受闪电化作的天威刑鞭!

  “你是个罪人!”

  同一时刻,雷霆万钧般的审判自九霄降下,急电化作的刑鞭毫不留情地抽在奄奄一息的人身上。

  “你罪不可赦,万死莫赎!”

  “万死莫赎!”

  周雅人蓦地听见曾在梦魇中重复听过的判词,整个人也仿佛挨了一鞭急电。

  “阿昭苏,罪不可赦,万死莫赎!”

  “天罚有罪,自此往后,将阿昭苏放逐出境,永不得归!”

  天罚刑鞭之下,周雅人听见一声声嘶力竭的泣嚎,绝望至极:“不要,昭苏——,昭苏!”

  天边月色如血,周雅人突然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窥见此番场景:“阿昭苏,死于天刑?”

  静默的报死伞终于恼羞成怒:“放手!”

  周雅人根本顾不上,攥着报死伞的掌心一片湿濡,除了血还有汗,他急切追问:“阿昭苏究竟犯了什么罪?”

  任谁都不乐意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窥视,报死伞疾言厉色:“周雅人,我叫你放手!”

  “白冤……”

  “放开!”

  他只觉掌心传来一阵麻痛。

  周雅人松开手,与报死伞建立的共感也在此刻断开。

  因为心绪翻腾的厉害,他呼吸急促不稳,胃里泛起阵阵血腥气,周雅人抬手压住胃部,阖上眼,只觉天旋地转,头脑昏胀。他必须让自己平复下来,经过漫长地调息,才将那口在肺腑中翻腾的老血重新咽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完全是在乘人之危地窥探隐私,可他太想知道了,他想问白冤。

  你是为了阿昭苏赴咸阳的么?

  阿昭苏究竟所犯何罪?

  又是什么样的罪名会遭此惩处?

  但他终究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去握报死伞窥探,因为这么做实在太讨人嫌了。

  周雅人静卧许久,半掀开眼睑,面朝枕边的报死伞开口:“你说你从未为人,如今算什么?”

  “白冤,我能问问你的伤吗?”

  “我保证不会再行窥探之事,我只想看看你的伤。”

  “我就碰一下,我想知道你现在伤到什么地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说完他静待须臾,像是在等对方应允,然后才缓缓伸出手,带血的指尖轻触到伞沿,随即得来一句:“顾你自己吧。”

  在此之前,他其实一直陷在白冤被屠杀的惊惧里,哪怕昏厥也绷着神经。直到这一刻,巨大的疲乏袭来,周雅人终于放心地彻底晕了过去。

  原来人真正失去意识时,所有感官会彻底断开,也不会死缠烂打地揪着“报死伞”里的记忆探究,来招人烦。

  客房门外人来人往,脚步匆匆,某人催促着:“赶紧去渡口。”

  “干什么?”

  “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渡口的商船全都翻了,河里沉了不少好东西,没见好多人都往渡口跑么,咱们也赶紧的,说不定能捞些好东西,快点,再晚可就捞不着啦。”

  话音渐远,门外的动静没能惊扰床榻上的两位伤者。

  报死伞短暂恢复过片刻人形,彼时他们同榻而眠,共寝一被,青丝纠缠在一处,分不清谁是谁的。

  周雅人的指尖始终搭在报死伞的伞沿,亦或白冤身侧。

  第114章 放不下 她会被冤罪束缚

  经历渡口大劫, 太行道几名少年将听风知救回客栈至今,谁都没顾得上合眼。

  李流云简单洗漱收整一番,换了身干净白衣,揣上令牌, 临出门前叮嘱连钊时刻注意听风知状况。因其经脉逆乱反冲, 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经脉爆裂的风险, 而今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 所以每隔半个时辰,就需帮听风知针刺穴位, 以内力压制紊乱反冲的气血, 导引归正。

  本来一直是李流云亲力亲为,但他有事必须出趟门, 恐怕一时半刻回不来,只好交由连钊代劳。

  “流云, ”闻翼叫住他,“你要去哪儿?”

  “我去一趟县衙,找监察御史曹大人。”

  “你这个时候去找监察御史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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