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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还_不若的马甲【完结+番外】(78)

  周雅人拾起倾倒在桌角的酒壶闻了闻,壶里已经空了,酒水尽数洒出去,完全浸湿红布滴落到地上,渗透了桌下的黄泥。

  湿泥旁留有一处火烧焦土的痕迹,枯枝下掩着一撮尚未被风彻底吹走的灰烬。

  白冤扫了眼乱七八糟的桌台:“周围连座孤坟都没有,谁会在这里摆桌,祭拜什么?”

  周雅人搁下酒壶,摸索到两只空酒杯,垂首间被一缕随风飘动的布料扫到肩。他顿了一下侧过身去摸索那抹有些粗糙的料子:“这是什么?”

  白冤随口应答:“魂幡。”

  “附近没有坟冢,却有人在此设祭桌立魂幡?”

  白冤刚要搭茬,却在远处树根下瞥见一张暗红色的帖子,她走上前拾起,将帖子翻开一看,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里有张帖子,”白冤缓缓念出声,“上面写着,汝既早逝,大义未通,独寝幽泉,每移风月。但生者好偶,死亦嫌单,不悟某氏有女,复同霜叶,为女礼聘,以会幽灵,择卜良辰,礼就合吉,设祭灵右……”

  周雅人听到一半,便渐渐蹙起眉头:“这是冥婚文书?”

  小丁瓜年纪小,见闻少,惊讶道:“冥婚?”

  “嗯。”白冤遂不继续念了,祭桌上又扯红布又摆红烛的,俨然是在为死人操办冥婚。

  周雅人问:“这是谁的冥婚?”

  白冤扫一眼字迹,上头有名有姓,写得格外详细:“张氏男祥,字铁柱,年十五,命在金。黄氏女祥,字小云,年十七……”

  白冤念到这,便盯着第一行那个分外熟悉的名字,低喃:“张铁柱。”

  周雅人偏头:“怎么了?”

  白冤捏着薄薄一张有些潮润的冥婚帖,指尖染了红:“正巧就是原村的人。”

  “你知道这个人?”

  “昨夜我们借宿的那家妇人刚好提到过他。”

  那农妇提的是:“好几天前,我们村来了个戴着铁面具的凶徒,把老张他儿子小铁柱给杀了。”

  白冤简短阐述一遍。

  两件事骤然冲突在一起,令周雅人心绪波动巨大,差点反应不过来。

  第59章 清障碍 “你没流过血吗?”……

  周雅人心绪波动巨大, 差点反应不过来:“陈莺在这里?!”

  “确切来说,跟着她的铁面人几日前来过这里,他杀张铁柱时,目击者只见过一个不满二八的小姑娘, 陈莺并没露面, 兴许躲在马车里。”白冤顿了顿, 又道, “据村民描述那小姑娘的样貌来看,跟铁面人在一起的人应该是秦三。”

  “什么?!”周雅人惊愕, “秦三?她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谁知道。”

  周雅人默然片刻, 心里掠过无数种可能:“回原村。”

  白冤皱眉,早料到了他听见这个线索会沉不住气:“我有必要提醒一句, 你瞎了不打紧,聋了可就真成废人一个了。”

  周雅人领会她的意思, 坦诚相告:“我已经听不清楚了,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耳朵都不太好使。”

  如今他连正常听他们说话都要竭尽全力地集中注意力, 即便如此还会时不时出现耳鸣之症。

  这一日下来颇为劳神, 但凡他有丝毫懈怠或不专注,双耳便如同塞满了吸饱水的棉花,被堵得严严实实。他什么都听不真切, 能坚持到现在全凭自己硬撑。

  也就是说即便他想轻举妄动, 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白冤没什么同理心:“自找的。”

  周雅人不反驳:“先回原村。”

  他唤了一声小丁瓜, 后者倔强道:“我爷爷还没找到,我不去。”

  “先去原村问问来此地办过丧事的张家人,有没有见过丁郎中。”

  小丁瓜闻言,立刻抱着药箱跟上他们:“张家人会见过我爷爷吗, 如果他们也没见过怎么办,她说找到药箱的附近有血迹,我爷爷肯定受伤了,如果是遇到劫道的……啊,我们应该去报官!”

  周雅人耳边嗡嗡响,好似正在闹蜜蜂,耳旁有人如此喋喋不休非常干扰他的听辨力,一脚不慎就踩在了凹陷处。

  周雅人踉跄着站稳,得亏没有崴了脚,手里攥紧了竹杖借力,即便格外谨慎了,偶尔还是会被枯藤斜坎儿绊几下,他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探着路,走得越发狼狈。

  白冤沉呼一口气,终于慢下步子,脚尖踢出去一块石子儿,砰的一声,替盲人扫开了挡在他前头的石块。

  如若不然,周雅人下一刻恐会摔一跤不可。

  白冤的举动格外自然,仿佛只是顺便踢了颗自己脚边碍眼的石子儿。

  周雅人算是避过一劫,可那小丁瓜却遭了殃,正好一脚踩在那块石头上,搂着药箱摔了个狗啃泥。

  “啊!”

  周雅人侧耳倾听,才意识到脚边扑了个人,立刻俯身去扶:“怎么摔了?”

  白冤驻足,瞥了他二人一眼。

  小丁瓜扬起头,小脸上顿时挂了两行鼻血,他没什么心眼儿地说:“我踩着石子儿了。”

  白冤不冷不热道:“多看路,少聒噪,就踩不着石子儿了。”

  “我哪有聒噪,”小丁瓜不疑这绊脚石来路不明,害他栽了跟头,自认倒霉地爬起来,结果一抹鼻子,又一惊一乍的叫嚷开了,“啊,血,血,我流鼻血了,我流鼻血了。”

  周雅人连忙掏帕子给他擦,干干净净的一根白帕子染了血。

  只有白冤冷眼旁观:“多大点事儿。”这孩子皮糙肉厚的,摔不坏。

  听了她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小丁瓜满眼委屈:“我都流血了!”

  白冤:“你没流过血吗?”

  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流血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小丁瓜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流血?!”

  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白冤一愣。

  她历来只见过生与死,血和泪,大多数的死亡都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更或者缺胳膊少腿。

  好像人人都很惨烈,应该说,每一个冤死在她面前的人都很惨烈,她便习以为常地以为,这就是世人的常态。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还有一部分人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无伤无痛,所以流个鼻血都要大惊小怪。

  周雅人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安抚道:“血止住了,自己再擦擦,我看不见,不知道有没有蹭到其他地方。”

  小丁瓜接过帕子跟他道谢,真心实意地认为对方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还关心道:“还有没有摔着别的地方?”

  小丁瓜摇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忙说:“没有。”

  “那走吧。”

  “哦。”小丁瓜应承着转过身,弯腰曲背地去捡地上的药箱,箱子这一下算是彻底磕坏了,怎么都关合不上。小丁瓜蹲地上捣鼓了两下,打算捡根结实的枯草暂时捆绑起来,等带回去再修。

  “咿……”他扒拉枯草的时候扒拉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红布包,疑惑,“这是什么?”

  待他抬头想要说话时,白冤和周雅人已经逐渐走远了。

  小丁瓜来不及翻开看里头具体包着什么东西,随手将红布包和擦了鼻血的帕子往怀里一塞,又急慌慌扯了根枯草囫囵两下绑住药箱,便小跑着去追那二人。

  待要追上时,小丁瓜忽地放慢了脚步,因为他隐约看见一颗蚕豆大小的小石子儿从白冤指尖弹出去,横在周雅人前面的枝丫瞬间偏移了出去。

  于是后者畅通无阻地迈了过去。

  小丁瓜傻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鼻子有点疼。

  他又看向前头的白冤,且见她挺着背脊,肩膀自然放松,弹完石子儿的那只手随意地背在身后,指尖还夹着一颗弹丸大的石子儿在把玩。

  不知为何,小丁瓜居然从这个女人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悠哉的感觉。

  前路明明可以直行,但是那带路的女人却绕了半个大圈的远道,无声无息地选了条平坦的地势走,避开了凹凸不平的直道。

  小丁瓜看到这里,心里顿时就不怎么埋怨她刚刚扔石子儿绊倒自己了。虽然她态度冷淡,说话也不中听,但是好像人还不赖,别的不说,起码对这瞎子蛮照顾的。

  小丁瓜尾巴似的缀在后头,终于不吵不闹了。

  难得他消停下来,白冤这时微微侧过脸,用余光扫了眼老实巴交的小丁瓜一眼,指尖不空闲地把玩着一粒石子儿。

  从小丁瓜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一点斜睨的眼角和长睫。

  但冷不丁被那余光一扫,小丁瓜就莫名有些忌惮她,生怕下一刻对方手里的石子儿就会弹到自己脚下,所以他一定要认真看路,绝不能像刚才一样粗心大意。

  山原之上起了风,吹落了树枝上零星几片枯叶,若再定睛一看,就能发现拔尖儿的枝头上抽出了嫩芽。

  听风知无需用眼睛去看,便能在风中感受四时之变。

  初春已至,万物复苏,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竹杖飞溅过去了,之前坑坑洼洼且枯藤石块满地的路途忽而变得平坦起来,使他没有再被绊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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