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黛眉费劲捉了蝴蝶回来,还未来得及欢欢喜喜去邀功,便见夫人瘫软在了青娆的怀里,竟是晕厥了过去。
“怎么回事?”她吓了一跳,连忙扑了过去。
青娆叹了口气:“夫人的身子骨,愈发差了。”见黛眉不再有疑心,而是慌乱地去叫人抬轿子来送夫人回院里,又命人去寻大夫去正院,这才悄悄地将那些信笺放好,不露端倪。
望向陈阅姝的目光也是难掩忧心。
若是夫人熬不过这一关,她就白费心思了。但她想,夫人还有所牵挂,必然不肯轻易离去。
……
陈阅姝醒来时,额角还在一跳一跳的疼。
她怔怔地看着头顶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大红罗帐,好一会儿,才从眼角往下坠了一滴泪。
黛眉正在外间怒气冲冲地说着什么,转身回来时才瞧见陈阅姝醒了,连忙问她:“夫人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
陈阅姝抬手默默擦干眼角的泪,视线转了一圈,没瞧见青娆,便问:“去把青娆找过来。”
黛眉愣了一下,面色有些不自然,故作吃味:“夫人怎么一醒来就要寻她?难道奴婢伺候您不尽心吗?”
放在往日里,陈阅姝还能笑一笑,可这会儿她没这样的心思,再看黛眉的神情,便眯了眯眼睛,问:“怎么回事?”
黛眉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原来她请了大夫过来看,大夫先是吓了一跳,以为夫人这就要不好了,一诊脉才发现是气急攻心。
这种诊断,放在旁人身上他还不好说,一听见夫人晕过去之前是青娆陪着,顿时想起了当时被青娆逼着下方的旧仇了,便一本正经地如实说了出来。
当时黛眉的脸色就变了,等送走了大夫,便拿着家规说事,道先前只有青娆一人服侍主子,如今她伺候不周,损了主子贵体,该自行请罪才是。
青娆听了没说什么,便在外间的屏风外头跪了下来,到这会儿跪了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陈阅姝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呵斥道:“黛眉,这事你做得太过分,实在是越俎代庖!”
再怎么说,青娆如今也是服侍国公爷的人,虽然只是通房,却也不该是她身边一个管事娘子就能随意打罚的人。她知晓黛眉因为她的身子,如今就像惊弓之鸟,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越过她去罚青娆。
也幸好青娆知事,是在屋里跪着的,若是跪在廊下,满院里的人都瞧见,明日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不关她的事,快叫她起来,到我这里来。”
黛眉一听,这才面色松缓,讷讷道:“原是如此,倒是奴婢错怪她了。”反应过来后,一时心里恼起那个不安好心的大夫来。
跪了一个时辰,青娆的膝盖都快受不住了。想她也是安生日子过久了,从前体力并没有这样弱。但好在夫人屋里铺了地龙,倒是不至于寒浸入体,致使身子不谐。
谷雨扶着她进了里间,见夫人有和她说话的意思,便搬了个楠木大椅子过来,好叫她坐得住。
青娆冲她感激地一瞥,还要给陈阅姝行礼,被她拦了后,才坐了下来。
“你们都出去,我想和青娆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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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发完一更本来想接着写来着,结果沾着床就睡着了。不知道最近怎么这么容易困,对不起大家
今日的更新奉上,欠的债会还的,么么
第57章 暗涌
栖月院。
玉屏算着时间,紧赶慢赶地出了院儿,往大厨房去。
前两日府里给方姨娘生的六公子办洗三礼,西府的丁姨娘和通房庄氏都到前头露了脸,唯独她们家姨娘像是被主子们遗忘了,全然没被提起。
姨娘面上一直淡淡的,玉屏却晓得她心里不好受。何止是姨娘,就连她心里也不痛快,跟着小丫头做针线时便絮叨了几句,谁知就误了提饭的时辰。
说起做针线,又是另一桩公案。
九月里老王妃做寿,虽因在懿康太子孝期不能大办,但东西两府上上下下的主子按规矩是都要去老王妃院子里磕头的。
一年一度的大事,孟姨娘也是难得重视,还开了箱笼选了近两年得的最好的两匹缎子着人送去针线处做新衣。
按孟姨娘的份例,一年能做十五套衣裳,如今还冗余了不少,更何况这是她自己出的料子,更没有被驳了的道理。
可正巧那些时日针线处的正忙着,一批人忙着给照春苑即将降生的小主子做衣裳,一批人得了高永丰父子俩的授意,绞尽脑汁地给府里即将添的新人制衣裳。
栖月院的人去了,针线处的管事不过问上一句,便将料子搁在了一边。等过了五六日再去问,竟是一个针脚都没动。领了差事的丫鬟急得不行,使了一笔银钱去打点,对方才扒拉出一个手艺一般的针线丫头给她,那丫头还老大不乐意,不愿意伺候一年到头见不了国公爷几回的失宠姨娘。
打那之后,孟姨娘也不愿意让手底下人受这些闲气,还平白花银子,是以贴身的小衣和中衣,都分给了院子里入了等的丫鬟去做。
玉屏这一日便是在赶着做姨娘的小衣,出门稍迟了些。
她心里急得很,栖月院的人近来在外头不得脸,连提个饭也要受白眼。
从前也就罢了,不过是照春苑那位得宠,十次里有九次超了份例,玉喜轩里养着五姑娘,份例一丝不差地可着好菜送,等到了她们这儿,份例上的东西是都有,可做出来的却不成样子。
而洗三礼这一日,玉屏不过是比平日里晚了半盏茶的功夫,大厨房里的婆子见了就阴阳怪气地道:“姑娘来得这样晚,且得等着,几个掌勺的管事妈妈且腾不出手呢。”
府里办宴,大厨房里的确忙得不可开交,可玉屏本耐心等着,可瞧着过了两刻钟的功夫,对方还是半点没有要把食盒给她的意思,她这才反应过来,这群捧高踩低的是在故意作弄人呢!
等她拿到食盒时,大厨房里交班的仆妇们都来了,瞧见她个个跟瞧稀奇似的,窃窃私语议论栖月院的是非。
玉屏又羞又恼,回到栖月院里一看,对方扯着腾不出手的借口,满盒子却没有一样现炒的小菜,俱是那些个上过数道锅的蒸菜,还存心放得凉透了才给她,上头甚至都结了一层猪油花,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玉屏气得当场哭了起来。
“姨娘,这些刁仆欺人太甚!”
她家姨娘好歹也是宫里贵主儿赐下来的,论身份和照春苑的比也不差什么,怎么就被这些人糟践成这样?
孟姨娘脸色也不大好看,心里却是已经预料到了。
自打正院里的庄姑娘得了势,她就隐隐有预感了。
因着来历的缘故,国公爷不喜她,偶尔来她这儿坐坐,不过是贪个新鲜,细究起情分来,却是几乎没有多少的。
正院的夫人和国公爷面上嫌隙不小,但大事上从来不跟国公爷对着来,所以她初进府时晨昏定省从来不缺,却不见正院对她有任何一点超出规矩的照顾。
至于方氏,她得宠是得宠,气性却太小,孟挽清见过一次她如何发作院子里貌美的丫鬟就心里打怵。若是投了她,彻底被正院厌弃不说,还不得不在方氏跟前奴颜婢膝,没个自尊。
她是从宫门里出来的,说错一句话就能被活活欺辱至死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眼下在国公府里虽不得已,好歹府里女人少,能有个自己的小院,使唤着十来个奴仆,何苦去给自己找罪受。
想通了这一点后,她仍旧风雨无阻地去正院问安,但行事上倒是主动落了丁氏一头。丁氏得了夫人的些许抬举,她每每与其同进同出,倒能叫外人以为她攀上了夫人的势,好歹少受些冷眼。
可正院里出了个庄氏之后,情势就大不相同了。夫人待庄氏的情分更甚丁氏,竟能容忍国公爷连着快十日歇在她屋里,直叫府里的下人们惊掉了下巴,不知是哪一路神仙突然就冒了头。
连丁氏都讨不了好,她这个狐假虎威的更是一个不慎就被人看出了马脚。今日的洗三宴,得意的是方氏,风光的是丁氏和庄氏,被迎头打了一巴掌的就是她了。
说起来她早知会有这一日,只是不晓得会来得这样快。
夫人被方氏气得一病不起,如今宅子里的人心多少散了些,像她这样无依无靠的空心主子,竟只能由得他们欺负到头上。
孟氏叹了口气,叫人支了茶炉子在上头热一热菜,好歹吃个五分饱,不至于糟践身子。
心里一时也是茫然:她这一辈子,还有出头之日吗?等到夫人去了,新夫人进门,会有她的好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