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喊出声，就看见沐凤梧正揽着小莲的肩膀，轻声唤她“小莲姑娘”。
杨雨棠呼吸停滞，夜里的呼呼的风声，在此刻忽然静下来，耳边只剩下“小莲姑娘”，那是沐凤梧的声音。
他恍惚间，好像才记起，王孙贵族，没有哪个男子没有妾室的，沐凤梧的父亲沐晟也不例外。
小莲那样的姑娘跟木婧不同，他不需要考虑她背后的势力，也不必考虑她有什么样的野心。
她没有背景，长相柔美，身世可怜惹人喜爱，杨雨棠自己也不例外。
可沐凤梧原本也不同意带着她，为何突然就变了态度？
难道是当着自己的面，不能？
杨雨棠心口突然被一块大石头堵住，定定地看着前面相拥的两个人，漆黑的夜里，被一阵又一阵的夜风吹红了眼眶。
如果沐凤梧喜欢杨雨棠这样的姑娘的话，那小莲有她这样的容貌，却没有她这样别扭的脾气，也不用沐凤梧做小伏低地去哄。
“阿梧。”杨雨棠轻声开口。
那边沐凤梧放在小莲肩膀上将她扶正的手突然顿住。
他赶紧松手，有些慌张地转身看他：“棠儿，你怎么来了？”
小莲此刻也掠过沐凤梧看到后面的杨雨棠，是个美貌的年轻夫人，一身海棠粉的衣裙，在月色中衬得她格外动人，跟白日里男子装束的她全然不同！但小莲还是一眼就认出。
她就知道，这是位姑娘。小莲欣喜又羡慕地看着她，眼神比白日里更亮。
杨雨棠也发现了，她是在挑衅？
她尽力遏制住胸口的起伏，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问：“你们在做什么？”
沐凤梧大步跨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解释：“她晕倒了，我扶了一下，仅此而已。”
“就一下。”沐凤梧伸出食指，再次强调。
他越是如此，杨雨棠越觉得可疑。
“没关系，你们要确实，确实，我也可以离开，给你们留位置。”杨雨棠说不出狠话，但是她又忍不住说点狠话。
“没有，我们说完了！我们走吧！”沐凤梧知道她肯定误会了。
小莲也意识到了，她赶紧快步走到杨雨棠跟前跪下：“夫人不要误会，是我突然没了力气，差点晕倒，公子好心扶了我一下，绝无私情。”
刚刚她也是这么向沐凤梧保证，她对杨雨棠绝对没有歹心。
杨雨棠将信将疑，可见他们两人都这么说，又想自己是不是多心。
“小莲你快起来，他若是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不必怕他。”杨雨棠说着。
小莲扶着她的手起身，看了眼沐凤梧，他虽然威胁自己，可的确算不上欺负，便答：“这位公子只是嘱咐我一些事，并没有欺负我，夫人放心，他是好人。”
也是个好郎君，小莲这样想着。
“真的？”杨雨棠再次询问。
沐凤梧不高兴了：“杨雨棠，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就是这么见异思迁的小人吗？”
“难道不是你对着人家又搂又抱，我才这么问的吗？”杨雨棠刚还未消下去的怒气又被点燃。
“对不起小莲，我不是说你。”争吵间隙，杨雨棠又跟她道歉。
沐凤梧看她宁愿相信一个刚认识的人，跟一个刚认识的人道歉，都不相信自己，觉得又生气又委屈。
憋着一股气，半句话不肯说。
杨雨棠看着他，刚刚想到世家子纳妾的事情，越想越气，他抱了别人是事实，它问清楚一点有什么问题？
沐凤梧憋得心口痛，见杨雨棠半步不肯让，抬手将她打横抱起，也不顾身后有人。
“公子，公子，你要做什么？”小莲有些紧张，跟在后面，想到父母还活着时，父亲经常突然发怒打母亲，十分紧张，企图用手去拉开沐凤梧抱着杨雨棠的胳膊。
杨雨棠也被他吓了一跳，明白他应该是被气得不轻。
“沐凤梧你放我下来！”她挣扎着，丝毫不起作用。
“砰”的一声，沐凤梧把小莲关在门外。
这一幕太过眼熟，小莲慌了神，拼命拍打着门：“你放开他，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枉我刚刚还钦佩你是个好郎君，你放开她！”
沐凤梧把杨雨棠放在屋内，扶她站好，正要跟她讲理，听见外面的叫嚣，一下子没了气焰。
却看杨雨棠还梗着脖子跟她对峙。心想，瞧瞧，她这嚣张的模样，到底是谁要打谁？
沐凤梧叉腰站着，舌尖抵了抵门牙，冷笑一声，转身打开门，冷眼看着还在奋力拍门的小莲。
她还未来得及收住拍门的手，一巴掌拍在沐凤梧胸口。
……
沐凤梧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打我夫人？瞎说什么？哪凉快哪待着，夫妻情趣不懂？”
小莲怔愣片刻，突然明白他话中含义，赶紧立正，弯腰鞠了个躬，起身立马离开此处。
看她离开，沐凤梧才收起掐在腰上的手，重新合起房门。
转身对上杨雨棠局促的脸，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眼看着沐凤梧一步一步走过来，才后知后觉往后退：“你，你做什么？”
沐凤梧勾唇，笑问：“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要干什么？是不是有点晚了？”
“那个小莲是个黄花姑娘不懂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不懂呢？夫人？”看她如此，沐凤梧刚刚的憋闷好了不少，此刻甚至有些得意。
他从未见过今日的杨雨棠，委屈、愤怒、口是心非、慌不择路。
她已经慌不择路地一味地往后退，可她也不想想，后面没有别的路了，只剩一张等待温暖的软床。
第121章
沐凤梧一步步地往前走，她一步步地往后退。待他走近，盯着她那双忍不住频繁眨动的双眼，低头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杨雨棠颇不满地嘟囔一句。
沐凤梧一手揽上她的腰，盈盈一握如春柳醉人，一手搭在脖颈处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她这次未挣扎，两人柔软的唇稳稳贴在一处。
辗转反侧，顺理成章，沐凤梧想讲道理什么的先放在旁边，先让眼前这个人长长记性才好。
杨雨棠意识到这次从战场回来的沐凤梧好似变了一个人，他不似从前那样与她嬉笑打闹，像个少年。他变得果决、高大、从容不迫，莫名她总被这样的沐凤梧所蛊惑。
她把手放在沐凤梧的胸口，慢慢攀上他的脖颈，沉迷于这种诱惑之中。
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束缚，却隐隐透着急切，桃花眼的眼尾泛着红晕，连带着呼吸也有些紊乱。
终于，他如愿以偿。初及狭而后豁然开朗，便是桃花源。
杨雨棠轻眯起双眼看他，却见他眼眸紧闭，红唇微启，似是怅然，又像挣扎，脸颊的红晕让人忘却他是那个疆场上杀伐果决的少将军。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风声呼呼，浪花推动大船飘摇，豆大的雨滴落在甲板上，落在顶层的屋顶上，在他们头顶噼里啪啦作响。
对杨雨棠来说好似在九霄云外，耳边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终是畅快。
沐凤梧披着里衣半坐地靠在床上，右手圈起杨雨棠的发尾打旋，左手被她拿在手里琢磨。
“你这样秀气一张脸，怎么生出这样一双掌心宽大、手指修长的手来？”杨雨棠一根一根地研究起来，掌心和虎口处磨了厚厚的老茧，手指各处也有薄薄的细茧，每次碰到她身上她都觉得格外痒。手又这样大，活脱脱像个干粗活的糙汉子。
沐凤梧被她逗笑，松开她的发尾，挪动她左边侧脸，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一口，说：“父母生我这样，能有什么办法？就像岳父岳母怎么把你生的这么好看，有什么道理？”
杨雨棠被他哄得开心，轻哼一声，嘴上嫌着他油嘴滑舌。
“我是不是嘴油舌滑，你最清楚。”沐凤梧追着她说，弄的她又羞又恼。
杨雨棠推着不让他靠近，故作生气地问道：“你不但油嘴滑舌，你还会糊弄人。说说清楚，今晚的事就算是我误会了，你为何要单独将小莲叫到甲板上？孤男寡女，我误会难道不应该吗？”
沐凤梧果然不再闹她，坐直了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今日瞧她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咬住一定要跟你走，她根本不像表现那般单纯。我单独找她，不过是为了警告。”
杨雨棠挑眉，示意他继续。
“她说确有私心，但也是因为秦时纲那个恶霸，她实在害怕，她看你好心，应当是个好主顾，若是能离开此地，便能摆脱苦厄。”
“后来她起身之后便站不稳，我下意识扶了一下，只有一下。”沐凤梧向她保证。
“我怎么看到你跟她抱在一起？”杨雨棠瞥了他一眼。
沐凤梧又举起双手比划一下，解释：“只是这样，扶了一下，没有抱！”
“哼。”杨雨棠还是不高兴，“我不管，反正我看见你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