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了官学待遇,春山学院每年便能按照学子数量,享受高达万两的补贴。
李妈妈倒了杯茶端来,宽慰道:“夫子所为,院长未必知晓。”
严格算起来,春山书院院长乃是京城程家的支系,从血缘上来说,关系比平芜程家更密切,程院长与程怡谨同辈,他几乎每年都会上京拜访。
这次程怡谨过来,程敬贤便是同他打了招呼。
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自然能比旁人更懂自家小姐的心思。
竹韵蹲在程怡谨身旁,道:“小姐,反正咱们要修书回去报平安,要不要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少爷?”
李妈妈却不同意,“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小姐是来休养的,不是来操心的,何必去管书院这些事?”
顿了顿,她补充道:“小姐若真要管,便将这些如实告诉院长吧,老奴昨儿瞧那程院长,也是正义凛然,想来知道实情,不会不管。”
是吗?
程怡谨端起茶盏,面有所思。
她想起方才从窗户缝隙中瞧见的两张面孔。
分明是摄政王和王妃,可是王爷和王妃怎么会来这里?
程怡谨正想要寻个理由,去暗室一探究竟,刚到门口,便迎来程员外一家。
▪暗室。
暗室无窗,阳光透不进厚重的木门。
九尺高的墙体,三步宽、五步深,狭小逼仄、不见天日,连躺平也不能。
沈雁归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照亮四周,发现墙上有一行不甚清楚的小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笔画间特殊的停顿方式,和杨谦房中挂着的那幅字很像。
似杨谦父母这般,举几代人之力,将孩子送进书院,原想着孩子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却没想到亲手将孩子送进了火坑。
他们若是知晓真相,大抵宁愿孩子穷苦一生,也不会来这里吧?
“京城和永州的书塾,我都见识过,从未见哪家会设置这样的暗室来惩罚学子。”
人若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分白天黑夜地待上几日,不必再额外行刑,情绪也会崩溃,甚至可能疯掉。
这哪里是教书育人之所,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
沈雁归摸到墙上指甲挠出来的痕迹,“他们是会折磨人的。”
暗色多变故,墨承影紧紧攥着她的手,“最快明日,他们将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管遮在平芜城上方的手,来自何方,这一次他们一定会彻底将其砍断!
平芜知县靠不住,要收拾这些东西,须得从京中派人过来,墨承影和沈雁归离开客栈时,破山已经快马回京。
情况已然了解,书院就算有所防备,也不可能连夜将这暗室夷为平地,他们实在必要留在这里受苦。
沈雁归将火折子熄灭,道:“我们回去吧。”
暗室这道木门和门外那两个护院,是看不住这两人摄政王夫妇的,就在二人准备破门而出时,外头匆匆传来一阵闹哄哄的脚步声。
“就在这里面!就是他们!假扮学子混入书院,还打伤夫子!”
第220章 公堂
暗室门被打开,歘欻欻数把长刀指向沈雁归二人,寒光晃眼。
沈雁归伸手挡了一下,“你们这是打算用私刑?”
“私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可是衙门的人!”
春山学院学子亡故,衙门帮忙打掩护,还阻挠父母相见,这夫子前脚受伤,捕快后脚便来拿人。
好!
很好!
非常好!
这事情发展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雁归和墨承影都好奇他们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于是由着他们拿刀架着自己走。
▪公堂。
两边捕快砸着杀威棍,口中齐声喊着“威——武——”
啪——
知县将惊堂木往桌案上一拍,身子往前一探,尖声问道:
“堂下所跪何人?所为何事?”
堂中跪着的人,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辨不出相貌,但是声音却很熟悉。
“知县大人在上,草民范见,春山书院夫子,这两歹徒擅闯我书院,恶意行凶,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
知县将小眼一眯,“大胆贼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我朝律法,不跪有罪之人。”
墨承影面无表情,眉眼之间,天生一股傲气。
那旁边执笔的师爷大喝一声:“放肆!”
“胆敢污蔑知县大人!来人——”
待要说将人拿下的话,知县却抬了手,他食指抚着鼻下八字胡,饶有兴致道:
“有点意思,听你这话,是想要状告本官?”
知县侧身坐着,扬长了声调,“你倒是说说,本官何罪之有?”
墨承影不疾不徐道:“身为平芜父母官,不能为百姓做主,此一罪也。”
“那二罪?”
沈雁归接过话来,义正辞严道:“治下命案,视而不见,有害不除、违法不究,官绅勾结、贪赃枉法,罄竹难书!”
“那依两位的意思,想要如何处置本官?”
“施以车裂,当众五马、分尸!”
堂外百姓情不自禁一阵拍手叫好,可知平芜百姓苦知县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