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佩蓉自北城而来,进了南城正好瞧见捕快提篮,挨家挨户发红鸡蛋和铜钱,人手一份。
城里都知道王妃生了个小公主,王爷高兴得不得了。
同时期家里若因生了女儿,男人不高兴,胆子大的女人总要说一句,“你比摄政王还了不起?人家万万人之上,生了公主都那般欢喜,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挑上了?”
这些都是后话。
江佩蓉坐在床边,替自家女儿和小外孙女把了脉,听着女儿带着蜜意的抱怨。
亦是又好笑又心疼,“可见富贵荣华不是随随便便能享受的,咱们家小玉儿出生吃了大苦,这辈子必然顺顺利利的。”
“这哪里是吃了个苦?这是历了个生死劫啊,阿娘你是不知道,昨儿孩子都要生出来了,他莫名其妙来一句保王妃,给人吓得差点将我玉儿塞回去。”
江佩蓉笑出声,“你这孩子,净说笑话。”
“我一点没有虚言!还摄政王呢。”沈雁归气鼓鼓道,“天底下哪有这么蠢笨的人?”
“摄政王怎么了?谁也不是天生无所不知的,何况是男子于妇人生子之事上?女子生产污秽那般多,世间有几个男子哪肯陪着自家夫人生孩子?那仅有的几个见了,事后还诸多嫌弃。”
“那他倒是没有,欢喜得很,也心疼我,别苑可用的人不多,他晚上熬夜哄孩子,白天伺候我进膳喝药,自己就是个大纰漏,还担心旁人做不好,不肯假他人之手。”
沈雁归还是心疼的。
江佩蓉经历了沈庭,总觉得世间情爱不长久,男人不值得。
可是她这个摄政王女婿似乎是个例外。
“他不像你,如生母一般照顾过妹妹,自然懂得多些,他初为人父,如此这般,已经很好了。”江佩蓉打趣道,“若是经验丰富,你该担心你女儿外面有多少哥哥姐姐。”
沈雁归抱着娘亲胳膊,“当姐姐和当娘亲还是有区别的。”
“刚从永州进京时,我不愿留在沈家,总是埋怨您不够果断,我那时候总想,你为什么就不肯走?为什么非要留下?我们不需要你为我们着想,你只要过好自己就行了,没必要为了我们将自己困在那里。”
“可是当娘的,总是愿意尽自己所能,将孩子护在羽翼之下,明知道外头狂风暴雨,怎可能让孩子出去置身风雨?只可惜那时候我不懂,自以为是的说些伤害您的话。”
“你从小到大一直做得很好,没有自以为是,不必自责。”江佩蓉听着,摸着女儿的头发,“是我因为你外祖的事情,始终放不开,始终害怕,结果还是连累了你、还有你哥哥和弟弟。”
提及外祖,沈雁归心中多了几分担忧。
“阿娘,你听说过仁宗皇帝的皇贵妃娘娘吗?”
第316章 身世真相
“皇贵妃娘娘?你是说……”
姜家灭门的根源,江佩蓉想起来便下意识觉得害怕,“好好提她做什么?”
“我之前在辅政殿住过一段时间,听公公岁安说,仁宗皇帝很宠她,外祖那时候是太医院院使,在宫里时间多,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吧?”沈雁归好奇,“外祖下值回家有说过吗?”
“那何止是宠?旁人入宫顶天是个才人,她入宫便直接封妃,皇帝那般俭省之人,为她大兴土木,修建椒房殿,三年封贵妃、又两年封皇贵妃,她的娘家也因此得到厚赏,封承恩公。”
“国公爷?!”
沈雁归记得冯妧清垂帘听政,她娘家也才是永恩侯。
“嗯!”江佩蓉缓慢而深重的点头,“要知道,皇贵妃云氏并非世家贵女,娘家也无权势,她的父亲只是个小小员外郎,且于社稷并无大功,皇贵妃娘娘入宫十年无所出,于龙脉无助。”
“可自她入宫之后,后宫再未进过新人,云家在朝中也变得炙手可热。”
沈雁归明白了,“这样的泼天恩宠,换谁都会受到威胁,难怪太皇太后和先帝会想法设法对付她。”
“照仁宗皇帝那样宠爱的势头,不敢说废后另立,东西宫皇后并存是最起码的。”
“那倒是,谁会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委身为妾呢?”
沈雁归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他爹便是个负心汉,口口声声说真爱,明明在永州拜过堂,却在回京后逼着阿娘给他做妾。
江佩蓉已然不在意了,她回想当年,“那时候皇帝和皇贵妃的恩爱事迹传到民间,我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都十分羡慕,盼望着此生也能遇到这么个忠贞不二的夫君。”
“仁宗皇帝的爱,真是拿得出手。”
“摄政王的痴情,大抵也是随了他的父皇,只可惜。”江佩蓉啧了一声。
沈雁归能够领会娘亲这声“啧”的含义,仁宗皇帝和皇贵妃的爱情固然叫人艳羡,却也是这段人人艳羡的感情,造就了景明幼年的悲剧。
“倘若仁宗皇帝不曾遇到皇贵妃,以他的品性,若是宠幸宫女,定然不会弃之不顾,可有了那般专宠的心上人,王爷的母妃便成了他们感情里的污点,她们母子自然是要放到看不见的地方去。”江佩蓉道。
沈雁归摇头,“没有宫女、没有污点。”
“什么意思?”
“皇贵妃怀孕时,太皇太后和先帝已有造反之心,皇贵妃难产去世之后,仁宗皇帝应该是察觉到什么,可已无力更改,为了保护自己和心上人的儿子,他不惜自污,选了那个宫女,自己编了一段酒后乱性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