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采莲告诉自己那日开始,沈雁归便在脑子里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皇贵妃的事情串在一起。
自己还原了当年的事情。
“酒后乱性是编的?你的意思是,仁宗皇帝从未宠幸过宫女?”江佩蓉对这段事情固然不了解,可是……“你的摄政王是真实存在的呀。”
“景明就是皇贵妃的儿子!”沈雁归斩钉截铁道。
“王爷是仁宗皇帝和皇贵妃的儿子?”
“没错!”
“可是、可是皇贵妃的儿子被先帝杀了呀?”
“所以我才说,仁宗皇帝为了保护自己和心上人的儿子。”
仁宗皇帝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从不沉迷酒色、从未苛待宫人,他今生最放肆的,便是在近而立之年爱上了皇贵妃云氏,而后为她做了许多疯狂之事。
第一件是力排众议,为心上人越级封妃。
最后一件是让一个无辜的小孩,替自己儿子去死。
仁宗皇帝用一段故事、两个不相干的人,让先帝相信了自己日夜亲自照顾的孩子,就是皇贵妃为自己生的儿子,待他杀了这个假的,那个宫女的儿子——真正的皇贵妃之子,便安全了。
江佩蓉瞳孔震动,仍觉不可思议,“这些陈年往事,你在纪州怎么知道的?不会是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胡编乱造的野史吧?那可信不得。”
纪州茶楼的说书先生还没有这个胆子。
沈雁归将脖子上的玉佩拿出来,“阿娘你看,这是什么字?”
江佩蓉摸着玉佩上的字,是个“景”字,但她想着摄政王的名字,所以景字也是影字,便道:
“影。”
“这玉佩上刻的是‘景’字,有句话叫:景从云集,意思是如影随形、如云聚集,所以景也是影,因着景明的名为‘影’,我和他都没有怀疑过刻字有误,而‘暻’。”沈雁归在自己娘亲手心里写着,“本义为日光,明也,亦可同‘景’,也就是说,这三个字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为一个字①。”
“世间没有墨影,景明就是仁宗皇帝的小儿子墨暻。”
他不是是日光投射落下的一块黑影,人人可以践踏,而是他的父皇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惜自毁名声,也要拼尽全力保护的珍宝。
倘若不是继后和先帝暗害,那么皇贵妃必然会封后,墨承影也必定会继承皇位。
“这么说来王爷不是被抛弃的那个,而是被深爱着的那个?”
沈雁归点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江佩蓉正要感慨这段仁宗皇帝为子之心,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么说来,我们姜家是他父皇和母妃的……”
沈雁归再次点头,这就是她问自己娘亲的目的,“从前他以为他的父皇和母妃不爱他,所以姜家是否是他的杀父仇人、杀母仇人,他根本不在意,而今一切都不同了。”
江佩蓉记得他们出发来纪州时,便说过这件事。
那时候他说“整件事与我无关,我不会追究”,而今事情与他有关,他会追究吗?
江佩蓉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你才刚生下孩子,此事暂时先莫要同他提。”
“晚了。”沈雁归眉头微拧,“我……生孩子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所以便同他说了。”
江佩蓉:“……”
注:
①:暻,古同“景”;景,为多音字,一为jǐng,一为yǐng,读yǐng时,同“影”;所以说这三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理解成一个字。
第317章 王爷生气
“他他他,他应该不会怪我的,毕竟外祖并未真的动手。”
沈雁归是相信墨承影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心里的不确定,毕竟是杀父之仇,案卷上写的全是祖父罪行。
仁宗皇帝驾崩后,先帝和太皇太后将关于自己的所有罪证抹去,而将全部罪孽推到姜家头上。
姜家现在的清白,只剩娘亲对自己父亲的信任,想要实证翻案,难如登天。
“若皇贵妃是旁人的母亲,他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真要是自己的亲娘,扪心自问,倘若是你,你会不会怪他?”
“不会啊。”沈雁归毫不迟疑,“若是他爹杀了我爹,我一定不会怪他。”
雁儿这个例子不对,她现在对自己亲爹已经没有感情。
“我且问你,定襄侯林家长子将长刀刺进你哥哥胸口,要了他的性命,你能原谅定襄侯吗?你会原谅林家的人吗?”
江佩蓉问完,替自己女儿回答:“你若肯原谅林家,也不至于将林惠茹的兄弟杀得只剩下个幼弟,叫那老侯爷瘫痪在床。”
沈雁归一向讲究冤有头债有主,谁动手,她便对谁报仇。
只有在哥哥这件事上,她几乎把林家所有有关的人,都设计送走。
那林家幼弟也不是沈雁归善心大发、手下留情,是他初初成亲,正巧与他夫人去了京外的岳丈家。
林惠茹是自己幸运,躲过一劫,而后因为守灵,与沈雁归多年不在一处。
后来沈圆圆出世,沈雁归才将性子彻底收敛,放下仇恨,林惠茹也才算真正捡回一条命。
推己及人,沈雁归不能强迫景明放下杀父杀母之仇,原谅姜家。
“可是……”她不想与景明为敌。
江佩蓉理解这种感受,“刀总要割在自己身上,才晓得什么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