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间还残留着抚额时柔软微凉的触感,鼻尖甚至还能嗅到妇人身上香甜绵软的气息,项真眸光游移,只呆呆地抿着唇,待回过神后,朵朵红云逐渐攀上了了脸颊,耳尖也变得通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羞涩的气息。
赵筠心里惊叹不已,却也实在担心她守不住嘴,只在姨父姨母跟前待了片刻,就伸手揽过了项真,边对姨父姨母说着离开的话,边往外走,可即便是如何去维持着镇定,举止里还是透露着些许慌乱。
两个小姑娘,看起来心里又藏着事了。
阮秋韵好笑地看着外甥女略显霸道的举动,只唇角微扬,星星点点的笑意从眼底逸出,眉目清浅柔和,柔情似水。
在面对两个孩子的时候,夫人总是最轻松,最愉悦的……略沉的眸光落在带着笑意的玉面上,硬挺的面容明暗难辨,褚峻搭着茶盏的手轻动,指腹缓慢地轻敲着茶盏壁,无声地勾着一抹笑。
这和在面对自己时是不同的。
夫人一切自然都是极好的。
只是成婚这近一年来,无论身体上是如何缠绵贴近,言语上又是何等的亲昵温和……夫人和他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
一层他迫切地想要去撕碎的东西。
这样想着,又想起了归家那日提起马康年时,夫人明眸里隐隐流露出的些许真切慌乱,男人幽沉的眼睛微眯,喉结上下滚动,搭在茶盏壁的指也缓缓停下,只隐于眼底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
兴许朝堂上那些世家官员骂的那些话都是对的……潜藏着贪婪的眸光逐渐幽深,恍若暴风雨前的平静深海,只一动不动地粘在夫人身上,明明十分可怖,可目光是主人却是神色温和,唇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淡笑。
他或许真的是一只贪猥无厌的鬣狗也说不定,褚峻握上了夫人的手心,有些心不在焉地想。
未成婚时就日思夜想着想得到夫人,成婚后又想能够得到夫人不抗拒的亲近,得了亲近后又想要夫人的真心喜爱,想要夫人能够在欢爱时十指交缠着牵起他的手,想要夫人对着自己同样露出毫无保留的笑……他放纵着自己的私心,仗着夫人心有顾虑,一再退让,只宛如鬣狗一般,不断地在夫人身上得寸进尺着。
古铜和白皙交叠着。
手被握住,阮秋韵回过神,只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突然握着自己手的男人,男人神色不变,把玩着夫人丰润的手,只看了眼案上的帖子,声音里带着笑意,“明日的马球会,夫人可要带上我。”
阮秋韵微怔,虽有些意外,却也轻笑着道了一声好。
……
菊黄蟹肥秋正浓,天高气爽桂花香。
不冷不热,阳光正好,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马球赛,却举行地极为热闹隆重,马球场四方宽大,观马球的地域更是处处精巧,甚至于还放着不少盛开着的秋菊,供予宾客观赏,席面上不仅拜访着各色瓜果,还摆放着已经蒸好了螃蟹。
谢书云打量着场内场外的一切,挑着眉,语气意味不明,“一个马球会,弄得像是赏菊宴、品蟹宴一样。”
隆重是隆重,却不伦不类。
这话就有些刻薄,没有说出口。
可无论如何习惯冀州的生活,世家子骨子里总归还是有些傲气的,姚庭珪只当做没听见好友的话,目光落在马球场外,似在注意着每一架来往的马车。
谢书云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只将目光落在宴席上一些年岁相近的郎君身上,眉目微敛,若有所思。
这次马球会出席的女郎郎君都有,郎君也全是已经几乎已经及冠的岁数,大多看起来是丰神俊朗,气宇翩翩。
他眉目微动,迟疑地看了一眼好友,却没有去刻意提醒,只在心里有些不着调地想着:不仅像是赏花宴、品蟹宴,也很像是相看宴呢。
参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相熟的也各自坐着,两位自盛京而来的世家郎君在荥阳城内也有一定的名声,在注意到两人后,上前攀谈的年轻郎君不在少数。
因此即便谢书云闭口不言,姚庭珪却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异样,在接触了几个年岁相仿的郎君后,他敏锐地发现,这些大多都是一些相貌不错且未曾婚配过的郎君,他还不至于理解不了其中的深意。
一时间,芝兰玉树的姚郎君面上并未透露着异样,心却隐隐有些怪异了起来,甚至连敷衍应付旁人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眉头拧着,只若有所思地揣测着:这场马球会,会不会是平北王妃授意的……
见好友反应过来了,谢书云几乎要笑出声了,他悠哉悠哉地欣赏着对方不断变化的脸色,时不时还吃个点心,喝几口茶,竟全然都是一副作为局外人的看戏姿态。
毕竟姚家玉郎的好戏可不常有啊。
……
马车可以直接进入马球场,下了马车后,视野辽阔的马球场更是可以一眼望尽,此时席面上已经坐了许多的人,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
注意到下马车的人后,本还带着些许窃窃私语的席面霎时安静了下来,待回过神后,也立即仓皇地移开了视线,面上的恭敬之色更加浓重。
本以为只是一个用来迎合平北王外甥女的马球会,谁能想到平北王竟会屈尊降贵出现在此处,已经迅速起身施礼的小辈们心里被掀起一大片的惊涛骇浪,只不断压下心里的激动,努力维持着周全的礼仪。
第106章
当真是平北王平北王妃。
原泽脚步猛地停下, 眼底先是充斥着一阵浓重的不可思议,待在下仆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后,他心底突然涌现出一阵浓烈的狂喜, 忙对着身侧的一个奴仆,低声道,“你速速归家,将父亲大哥他们两人请过来,就说平北王平北王妃驾临, 让他们快快前来拜见平北王。”
下仆立即应声退下。
吩咐完后,作为主人家,本还有些许意气风发的原小郎君此时心里却是多了些许慌意,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最后跟在母亲的身后, 同席上的所有人一样,恭恭敬敬地执礼问安, 行完礼后又安安分分地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无一人敢上前寒暄。
阮秋韵能够清晰感受到气氛陡然的肃穆与沉寂,这种肃穆沉寂只在两人坐下时才渐渐出现松缓的迹象,待马球场赛开始了后,席面上才有一些旁的闲聊声响起, 那些正襟危坐的宾客才逐渐多了走动的一些举动。
平北王威名赫赫,给旁人带来的压力是巨大的, 阮秋韵若有所思,看向身侧神色温和的男人。
男人泰然自若, 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给席上的年轻小辈们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只挑眉挑剔地打量着桌案上的吃食,随后伸手拿过了一个螃蟹,亲手拆了起来。
阮秋韵唇角微扬, 又看向一侧的两个女郎。
两个女郎此时坐在自己的右侧,坐在同一张案前,两人此时俱已经换上了骑装,正撑着下颚看着马球场,边看着还边窃窃私语着,时不时还会扭过头在席面上巡视一番,十分旁若无人地自在。
似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外甥女回过头,先是一怔,后唇角立即高高地扬起,妍丽眉眼上自然流露着依赖亲昵,连声唤着,“姨母。”
阮秋韵神色柔和,轻应了一声,又说,“想去就去吧。”
两个人打不了马球,两个小姑娘是想要等上场的,这个时候,还是得先找好一起上场的队友才好。
赵筠眼眸弯成了一弧月牙,嗯了一声。
两个小姑娘施礼后就离开了席位。
阮秋韵收回目光,很快就注意到自己身前多了一碟剥好了的蟹肉,带着淡淡粉泽是蟹肉已经被剔地干干净净,用一个瓷白的碟子盛着,她看向正用绢帕拭着手的褚峻,含笑道了一声谢,随后才用玉箸将碟子里蟹肉用完。
席面上看似和缓,实则却心思各异。
平北王威名赫赫,平北王妃美名远播,可自平北王从盛京回到荥阳后,荥阳城一众高门大户不断地递上拜帖,还是少有人能够亲身拜见两位贵人的。
未曾亲见,自然就会心生好奇。
此次马球会来的都是荥阳大户中精挑细选的年轻人,年轻人最是藏不住事掩不住好奇,即便这时候正状似对着友人寒暄着呢,目光也忍不住往主位上看。
王爷为王妃剥蟹这一举动,许多人也都看在了眼里,心思各异。
“都说平北王极为爱重王妃……这传闻果然是真的啊。”坐于席面末尾的一年轻郎君不敢细看,只匆匆看了一眼上首后,就对着身侧的年轻郎君,意有所指地喃道。
他身侧的郎君面容俊朗,闻言目光闪烁了几下,后眸色缓缓沉了下去,面上本来还算温和有礼的笑意也逐渐变得有些勉强,才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大好这就对了。
年轻郎君瞥了眼身侧的友人,眉毛高高挑起,饶有兴致,“戴昌,你马球打地最好,我听他们说,你等会也许也会上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