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屿见状,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苦着一张脸,想着该如何应付族里的族老。
第120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先生闲下来的原因, 赵筠只觉自己每日的课业重了许多。
基本上是等到她完成课业,天已经暗了下来,因此连着好几日她只能匆匆地去给姨母请安, 连多待的时间都没有。
嘭!
又被一剑撂倒在地上,粉尘四起。
灰头土脸的女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捏了捏酸痛的手,再次握紧了手里的刀。
而对面的林轩此时却是收起了剑,笑眯眯道, “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赵筠看了看天色,点点头, 将手里的刀放下,又接过奴仆递过来的帕子擦着额汗, “那三个舞姬是不是已经审过了,可有说了什么?”
林轩看了眼神色不明的女郎, 也并没有瞒着,只将审问出来的内容一五一十说出来。
赵筠细细地听着,面上神色异常平静,等到林轩说完后点头道谢, 就转身离去。
林轩懒散地将剑架在自己肩上,看着女郎逐渐走远的高挑背影, 有些唏嘘。
那初见时还有些柔软怯懦的小女郎,如今亭亭玉立, 倒是多了几分凛然煞气。
又想起这几日人人避之不及的戴氏, 林轩轻啧了一声,只觉得有人想要自寻死路,谁也拦不住。
出了军营, 赵筠上了马车,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她生在赵家,那些后宅隐私她也是知道不少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想把这些肮脏手段用在姨母身上。
眼里掠过一丝戾气,赵筠轻敲桌面,敛眉思索。
跟着上了马车的许意见状,心思一动,轻声问道,“筠儿若是不喜,不如我派个人去?”
断手断脚这样的事,她最熟悉不过了。
赵筠斜倚在榻上,指尖把玩着腰间的配饰,近来经常到军营跟着林轩他们学武,弄得灰头土脸的,因此她把自己的荷包收了起来,每日腰间只挂一些寻常配饰。
闻言,看了眼身侧一派文静温雅的女郎,嘴角微抽。
哪怕已经好几日了,她还是有些无法习惯这位,外表看起来文文静静,却张口闭口断人手足的小伙伴。
不过……她有些蠢蠢欲动。
这个做法虽然粗暴,却也足够痛快。
可仅仅只是断个手脚却是不够的。
只是老师这几日也正处理着冀州世家的事,她若是贸然出手,也不太好。
还是觉得不甘啊。
她知道姨父会给姨母出气。
可姨父归姨父,她归她。
赵筠思索着,散漫的目光不由地看向马车外,眼神微凉,心里却很快有了主意。
既然这么喜欢玩弄那些后宅阴私,那就也让他享受个够好了。
不弄死就好了。
明月高悬,寒风簌簌。
攀上了新的高枝,戴横春风得意,他本就是喜欢用美色笼络旁人的人,骨子里也自是喜好美色的。
虽如今明面的妾室只有两个,可暗地却是豢养了不少女奴,这些女奴无名无分,平日里只缩在一个小院里,专供戴氏主支取乐用。
挑了个貌美的女奴到了前院伺候,云雨过后沉沉睡去,而精疲力尽的女奴却并未睡下,反而是从衣裳的荷包里取出一小块褐色的东西,碾碎扔进了碳盆里。
浅淡的药香散开,本就熟睡的人睡得更沉了,女奴眼里划过冷光,又再次从荷包里掏出一小纸包,将纸包的药粉和茶水混着,如待猪狗一般灌进了戴横嘴里。
等做完一切,女奴才熄了灯,忍着厌恶睡在了床榻外侧。
次日晚,戴氏主支整个宅子彻底热闹了起来,后院一院落和前院书房走水烧了起来,奴仆们尚且来不及灭火,从马上跌落断了腿的主君就被狼狈地抬回了宅子。
奴仆们忙着灭火,请医者,主人家六神无主,整个宅子嘈杂一片。
……
都督府。
项真拣起一枚点心放进嘴里,看着正赶着课业的赵筠,有些好奇道,“你问我要那些药,是给谁用的?”
赵筠头也不抬,直接道,“戴横。”
项真若有所思,却没有追问,反而笑嘻嘻,“怎么样,那药好用吧。是我师傅专门研制出来的。”
她学医学上瘾了,还专门拜了一位医术深厚的医者为师,那医者古灵精怪,诸如全身发痒,让人不举之类的稀奇古怪的药都有。
赵筠颔首,药的确蛮好用的。
效果立竿见影。
点心有些噎人,项真呷了一口热茶,随后支着下颚看着赵筠,有些出神。
利落的窄袖束腰衣,发丝束起,女郎褪去了原本的天真、稚嫩,眉目沉稳,腰背挺直,自是一派尊贵淡然,不似深闺中养出的女郎。
只是在烛火的摇曳下,熟悉的五官隐约能够和当初在盛京马场上看到的面容重合。
项真看得怔然,莫名想起近来父亲寄来的家书,眼底失落。
父亲说得没错。
人总是会变的,有往好的变,譬如筠儿,也有往坏的边,譬如交州军中那些背叛了父亲的叔父们。
为了以后的锦绣富贵,为了父亲手里的兵权……
“怎么了?”
“没什么。”项真回过神,敛眉笑了笑,“只是最近有些累了。”
赵筠已经将写好的课业收好,闻言看向好友,建议道,“你这些天总是跟着医女们游历,天越来越冷了,这几天就歇一歇吧。”
自得了王妃应允,府里的医女也开始了在荥阳郊外的一些偏远村县游历行医的生活,项真也跟着一起去了,只是天气一日比一日寒,日日在外行走也劳累。
想起了游历几日的所见所闻,项真脸上的笑逐渐消散,她环手交叠趴在桌案上,瓮声瓮气地应了下来后,又冷不丁地道,“筠儿,我如今总算知道伯母为何想要发展更多的女医了。”
赵筠侧眸,挑眉看她。
“没有女医,大多顾忌着男女大防,那些妇孺只能忍着痛着,若是生产时碰到了难产也只能靠稳婆,不能请医者,这是为天下女郎考虑,伯母可真好啊……”
一五一十地说着这几日的所见所闻,项真脸上恹恹,即便是在交州长大,她身边也是从来不缺医者女医的,从未想过平民女郎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中。
她对医术的喜爱源自于小时候,她在交州长大,见多了因医者和药材缺乏而丧命的军卒,对治病救人就有了念想。
以前还不明白平北王妃为何会如此重视女医,如今倒是彻底明白了。
世间条条框框的男女大防难以更改,可要是大周医女逐渐增多,不仅能给千千万万闺阁女郎提供多一条的出路,还能让她们不会因为男女大防而忌医,延误诊治。
赵筠安静地听着,当听到项真后面夸赞自己姨母的话后,唇角上扬,眼眸带光。
她姨母自然是最好的。
她也喜欢旁人夸赞姨母。
不过萎靡一会儿,项真又打起精神来了,而赵筠想起自己派人从戴氏主宅里救出的女奴,想了想,不禁问道,“女医那边可还缺人手?”
项真愣了愣,疑惑看她。
赵筠解释了一番这些女奴的来历,项真想了想,“缺倒是缺,不过缺的却是照料药材拾捡药材之类的人,最好还是要识字的。”
毕竟是要认得药材名字的
赵筠颔首,想着明日可以去问一问她们有谁识字的,若是实在没有,也可以去问一问姨母,当初从草原带回来的那些女子,都是姨母安排的。
她利用她们达成了目的,也应下了她们的请求,如今也要将她们平安无虞地安顿下来才好。
不过,该怎么解释这些女郎的来历?
在外头做了坏事的孩子总是不愿让敬爱的长辈知晓的,就像当初瞒着姨母将人丢进了象姑管这件事一样。
心思一转,而后看向项真。
……
“……她们都是从里面救出来的,有十几个,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顿,只能来求求伯母了。”项真满脸苦恼地说着。
阮秋韵看着名册,都是一些十几岁,正值花季的女孩子,她很快答应了下来。
项真笑意璀璨,瞟了一眼身侧的赵筠,赵筠无奈,只示意地点了点头。
两个孩子那点眉眼官司实在明显,阮秋韵眼底沁出笑意,却并没有询问。
“伯母,这是哪家要办喜事吗?”
余光瞥见书案上有红色的帖子,项真好奇。
“原家大公子成婚。”
原大公子。
项真想了想,好不容易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么一个人来,后又兴致勃勃,“那伯母要去吗?”
“还没决定好,你想去?”阮秋韵含笑。
项真笑嘻嘻,没有否认,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参加过婚宴呢。
“那就去吧。”阮秋韵沉思片刻,也恍然觉得自己在府里待太久了,正好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