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绯红,眸光潋滟。
活色生香。
狭长的眼眸微暗,粗糙的指腹游荡在妇人的颈间软肉,撩拨暧昧,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情/欲哑意,“夫人不必担心,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
如今和未来。
他都会为夫人安排好的。
赵筠就是困住夫人的那根线,如今能够困住,以后也能困住。
被抵住的妇人发丝散乱,泪眼婆娑,她怔怔地望着俯在上首的郎君,片刻后,才缓缓闭上眼帘,只努力压抑着声线,微不可查地轻嗯了一声。
……
平北王妃荥阳遇刺。
刘氏余孽头颅被送往盛京。
太皇太后猝然薨逝。
视线扫过近来传回的三个消息,齐牧神色不明,最后将眸光落在第一个消息上。
第124章
“……平北王此举, 倒是让人有些看不透了。”帐下幕僚听了几个消息,也是若有所思。
世家官员盘踞朝堂已久,姻亲干系盘根错节, 如今小皇帝即将亲政,前后两代的后宫之主所属派系为了手中权利更是你争我夺,手段百出。
平北王离京,未尝没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毕竟唯有世家最懂世家, 如同照镜一般,同类相残最能一针见血……没成想,布棋的人却是把整个棋局给彻底掀了。
垂帘的太皇太后薨逝, 刘氏一脉的官员没了倚仗,兴许会被彻底压制着, 到时候余下的世家朝臣同气连枝,也见不到狗咬狗的场面了。
总不会真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纵使平北王对其王妃的爱重早被传得人尽皆知, 可常年浸在阴谋算计里的幕僚没人会将这种所谓的爱重当真,也没人愿意相信那个逼死先帝,屠杀无数戎狄的平北王会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幕僚们从各种角度分析平北王此举的用意,分析着各种阴谋阳谋,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从第一个消息上移开,唯有上首宽袖清隽的男人眸光再次落在第一个信笺上, 后又移开,漫不经心地听着底下幕僚的一言一语。
凉州的天冷地快, 白雪皑皑。
生在江南的鱼儿不耐寒凉, 被养在室内的池子里,日日用温水供养,往池子里丢下几几粒鱼食, 数十条鱼争相哄抢着,齐牧看着这一幕,接过奴仆的帕子擦拭着指尖。
“贾枯和秦天等人的叛乱虽然已经被压下去了,定远侯也已经开始腾出手来查幕后之人。”
眼看着天下大乱,定远侯那不多不少的兵马也成了香饽饽,想要拉拢不在少数,想要将兵权握在手里取而代之的更不在少数。
来人停顿了片刻,又道。
“定远侯府世代忠于大周皇室,近几十年来多为保皇一脉,只是近来项午的态度,倒是多了几分含糊不清。”
齐牧看向说话的人。
“小皇帝下了旨意册封定远候独女为皇后,太后还欲接进宫教养,只是被定远侯拒了。定远侯爷回了交州,也把唯一的独女送走了。”
“送去了冀州荥阳。”
册封定远侯独女为后本就是打着拉拢定远侯的意思,倘若项午真的如祖辈一般拥护新皇,应该是不会拒绝这门婚事的……况且,冀州还是平北王的地界。
曾经一南一北两位戍边将领,也从没有听说过有交情,可在如今这个关头,项午竟然愿意将自己唯一的独女托付给平北王,不得不说,的确耐人寻味。
“听闻在盛京时,定远侯独女同平北王妃的外甥女交好,其对平北王妃也是喜爱非常……”
这都是明面上可以查到的往来。
无论事实如何,定远侯能将独女君送去荥阳,可见同平北王之间并无表面上看地着地水火不容。
鱼米之乡的鱼儿受不得寒,春夏还好,一到入冬,即便是再仔细照料,也免不了颓靡。
有底下人往鱼池里看了两眼,看着泛着热的水池,不免有些咋舌,主公虽是世家子,向来不喜附庸风雅的事,也并无明显的喜好,可当年只不过走了一次山塘,便染上了养鱼这个爱好。
屋外扑簌下着雪,前来商议的幕僚已经离开,齐牧看完案上的文书并没有离开书房,反而似想起了什么一般,起身来到放着各种卷轴书籍的架子前,从里头抽出一卷卷轴。
烛火暖黄,卷轴被缓缓平摊在案上,卷面被映照成橙黄色,画像也在烛光的闪烁下覆上一层阴影,却依旧清晰可见。
自平北王娶妻,关于平北王妃的生平就出现在各大世家以及掌权者案头,连带着还有画像。
阮秋韵,年三十二。
会稽郡云镇人,夫亡霜居。
外甥女名赵筠,四品官之女。
在成为平北王妃前平平无奇的霜居妇人,能够搜集到的来历也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到他只听了探子禀告后就将卷轴收了起来,不再投注一丝注意。
画上的妇人身着薄纱烟罗大袖衫,抹胸束腰石榴裙,眸光落在下首热闹的马球场上,螓首蛾眉,丰腴鲜妍……的确是好颜色。
眸光并没有在画像上多做停留,只看了片刻后就移开,齐牧随手将卷轴卷起,眼含兴味。
褚峻是不是被这个妇人迷得神魂颠倒,他并不在意,却又是实在对这一位妇人生了些许好奇。
项午手里能够用治疗瘴疾的药方、冀州军中新出的养兵政策、解决了荥阳外城疫疾的种种安排……似乎种种,都有这位平北王妃的痕迹。
……
风雪兼程,赵盼山抵达了荥阳,也顾不得其他,只在匆匆安顿了过后便递了帖进大都督府拜见。
一路穿过回廊被引着前往前院,在经过一个敞着窗户的暖阁时,依稀能够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听起来像是女郎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位。
他脚步顿了顿,看向领路的奴仆,斟酌了片刻,还是试探性地小声问道,“……读书声朗朗,不知是那几位贵人。”
能够在大都督府里读书的女郎,莫不是他那这两年被养在平北王平北王妃膝下的女儿吧……赵盼山心里揣测着。
奴仆恭敬应道,“是小主子和她的一些友人。”
小主子。
大都督府有小主子了?
这两年未曾听闻过平北王妃诞育子嗣的消息,哪怕诞育了子嗣也还未到读书交友的年岁……赵盼山心里暗忖着,心有疑惑,可看了眼前面领路的奴仆,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将疑惑问出来,只随着奴仆往前走。
暖阁里的读书声渐歇。
放下手里的书,赵筠偏了偏头,视线越过窗牗和霜雪,落在逐渐远去的中年男子的背影上,扯了扯唇角。
时隔两年,她再次见到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好像也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心中似乎那些这么多年来被亲生父亲冷待被无视经年累月的怨愤,都彻彻底底地消散了。
像姨母说的。
不重要的人,不必在意。
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赵筠眸光落在自己案上的兵书上,墨色的瞳孔仁逐渐漫一层灼灼的亮色。
姨父说了,会给他那血脉上的父亲安排一个合适的官位,也算全了这些年的生养之恩。
很快,她就是姨母礼法上的孩子了。
真好。
眼睛越来越亮,这些时日来在老师的教导下努力不形于色的女郎霎时有些破功,她有些坐不住了,只待下了课后,喜滋滋地就往正院赶去。
……
从大都督府出来,赵盼山神色却是惶恐,匆匆地走出了大都督府,连步履都有些蹒跚,就连手里的文书都被捏地发皱。
车马疲劳,又要安顿府中上下,夏氏早早便睡下,等到起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老爷?”
烛光昏暗,被几步外的软榻上的黑色人影吓了一跳,夏氏迟疑出声,待那个灰扑扑的人影应了一声,才松了一口气。
“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让奴仆点上烛火,伺候梳妆,夏氏扬起笑意,轻声地问道。
瞥见案上已经摊开的调任文书,隐约看到四品两字,夏氏面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切,“老爷,调任文书下来了?是在哪里为官?”
冀州虽是苦寒之地,可郡与郡之间,也是有富庶之分的,府郡荥阳最繁荣富贵,若是能够留在荥阳,同盛京也是不差的。
赵盼山还是一声不吭。
夏氏有些急切,径直拿起文书看了起来,从三品上州刺史,官职比以往倒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任职地……夏氏眼里的喜意并未消散。
廉江郡,毗邻着崇州,虽距离荥阳倒是有些远,却也是仅次于荥阳的繁华地域,在此地做从三品官职,想必也定是自在的。
夏氏喜不自胜,看着文书上调令的日期,又连忙问道,“这赴任时间急,休整片刻便要启程了……”
她顿了顿,再三斟酌,“筠儿已经在平北王妃身边叨扰许久了,老爷此番前去赴任,可要将筠儿带上?”
毕竟是赵家的女郎,总留在旁人家里也不妥,她身为嫡母自然有资格将人带走,只是涉及平北王妃……她倒是有些拿不住主意了。